第21章 玉面书生薛文成
洪齐缓缓睁开他那卡茨兰般大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郁郁葱葱,涓涓细流,鸟语花香,亭台楼榭,有一仙风道骨的老道,有一谦逊有礼的中年汉子,有一古朴厚实的打铁少年,更有一亭亭玉立的豆蔻年华。
老道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武林四怪之首——乾元圣手张洞灵,一身修为更是武尊九重天。余下三人便是座下大弟子张谷虚(武师境三重天)、二弟子夏洛镇(武师境一重天)、三弟子李阿真(武徒境十重天)。
少年薛文成,自幼丧父丧母,靠着吃百家饭长大,时年十二岁,村中遭了瘟疫,全村上下,除了他自己,无一幸免。恰逢张洞灵路过,见薛文成年纪轻轻,才思敏捷,又遭逢大难,加之想到自己的文道需要人传承,便将薛文成带回了青城山龙隐峡。
薛文成激动的满脸通红,但依旧做到了标标准准的弟子礼节,惹的张洞灵抚须大笑,频频点头,对于薛文成甚是满意。
薛文成在张洞灵的介绍下,算得上是认识了两位师兄与小师姐。薛文成听到张洞灵的介绍,先是一惊,后是一喜,只不过没有表现出来。
原来,张洞灵是这般与薛文成介绍他的几个弟子:你大师兄天资不足,虽勤勉有加,终究难成大事;你二师兄天资尚可,只是性子上不争不抢,唯唯诺诺,痴迷于锻造之术,难以继承吾之衣钵;你三师姐虽然天资、心性都可,奈何是女子之身,于我脉之传承不合。是故,我脉之未来,汝当自勉之。
薛文成表面上毕恭毕敬谦虚听着,实际上内心开了花,毕竟他也才十二岁,谁不想自己与生俱来就是天选之子。至于张谷虚与夏洛镇两人倒也无所谓,由衷的欢迎小师弟的加入,倒是一旁的李阿真略微有所不快,但也没有表露出来。
就这样,薛文成成功的加入到龙隐峡大家庭,当天晚上,薛文成得益于张洞灵的喜爱,吃到了他师兄师姐做梦也想吃到的山珍海味。
翌日,薛文成早早的来到张洞灵门前请安,正式开始了他的求学之路。
三年后,曾经尚显幼稚的少年,如今已经能够做到喜形不露于色,至于什么四书五经、礼乐论、经史、骑、射、书、算、律更是融会贯通倒背如流。
龙隐峡,飞泉沟,薛文成看着三师姐于花海中寻寻觅觅,清新脱俗的模样,不由得走了神,想也没有想的脱口而出:“花海花落李寻花,真心真意成阿真。”
原来,三年里,薛文成的衣食住行都是三师姐李阿真负责,温柔大方,早已经烙印在薛文成心里。
薛文成毫不犹豫的朝着三师姐李阿真走去,作势欲言,却不料三师姐仿佛没有看到他,直接略过,欢快的朝着自己身后飞奔而去。
薛文成转身,只见自己朝朝暮暮的三师姐,早已与二师兄相拥在一起。薛文成心中很不是滋味,但是他自己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更何况自己的二师兄待自己情真意切,如同家人一般。既然三师姐喜欢二师兄,那我又何必自作多情、横刀夺爱呢?薛文成随即释然,心中更是真心祝福三师姐与二师兄。
薛文成缓缓摇头,轻轻叹了口气,正欲抽身离去,却不成想二师兄叫住了自己:“文成,跟我们一起前往龙隐岩,今日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薛文成懵逼的亦步亦趋,一路上才了解到,原来师尊十年前与同为武林四怪之一的枯木道人邱逢春打赌:自己两人的座下大弟子比试,谁输了就叫谁一声大哥。
龙隐岩,薛文成见自己师尊与另一道人端坐两侧,想必那人便是枯木道人邱逢春了吧,果然是生机焕发。只见场中,一白袍华发的中年男子,手持利剑,傲立与世间,散发的光芒仿佛无一人敢与之争辉;场中另一侧,则是自己那谦虚温和的大师兄,主张无为之道的大师兄,慌张失措的不知所以的呆立场中。
三年里,薛文成也印证了师父张洞灵的言语,大师兄天资不足却勤勉有加,只是勤勉用在了炼丹之上;二师兄倒是应该可以与场中华发男子交手一二,只不过,二师兄不争不抢,更还不是师父座下大弟子;至于三师姐,从来没见过出手,但是直觉告诉自己不要惹她。
邱无言摇了摇头,不屑的对着场中的张谷虚说道:“你不会打架,识相的就自己滚下去,不必再这里丢人现眼。”
薛文成听到也是心中一怒,更何况孝顺的大师兄,只见大师兄一哇哇冲上去,噗嗵嗵逆风而落,狼狈的摔倒在地。
薛文成头皮发麻,鬼使神差的瞥了一眼张洞灵所在,第一间见到和睦春风的师尊,此刻脸是那般难看。完了,薛文成心中想道。果然不出薛文成所料,邱逢春走后,整个龙隐峡仿佛被寒夜所笼罩,四周空气中充满着压抑的气息。
还不待张洞灵开口,张谷虚连忙跪下,诚惶诚恐磕头,请求师父责罚。紧接着,夏洛镇、李阿真以及薛文成也相继下跪求情。
良久,原本压抑的氛围随风而散,只传来淡淡的声音:“你们走吧,别再回来了。”
薛文成与师兄师姐齐齐抬头,眼中充满着不可置信,但看着那渐渐远去却又略显佝偻的背影,众人心中皆是五味杂陈。
薛文成一直跪在张洞灵门前,偌大的龙隐峡,只剩下这一老一小,薛文成的心情不由得愈发沉重。三日后,张洞灵一手清风拂袖,直接把薛文成送出了龙隐峡,还有一句若有若无的劝诫:“你的才情古之无双,不必陪着我这糟老头子蜗居一处。”
薛文成双目赤红,驻足良久,随后朝着龙隐峡方向,重重的磕了九个响头,便转身朝成都方向走去。
时年三月,薛文成以极其霸道的姿态,以巴中县县试第一、成都府府试第一、成都院试第一的姿态成功拿下秀才称号;同年八月,薛文成凭借自己写出的《民生论》于乡试中脱颖而出,顺利拿到乡试解元,成为了功名在身的举人;次年三月,薛文成自信的参加会试,凭借着自己的博览古今,才思敏捷,一篇《洪武纪》,响彻整个京都,一举夺得会元;
殿试之上,弘治皇帝看着金銮殿众人,不由得心中大喜。不多时,当弘治看到生的白白净净而又气质不凡的薛文成时,心中的喜悦更多几分。
不出意外的不会出意外,薛文成拿下了金科状元,加上自己年纪轻轻,貌比潘安,东门领唱,一时之间,薛文成所在的门槛都快被媒婆踩破。
状元酒楼之上,薛文成意气风发,好不快活,但,就在这时候,他看到一个很像三师姐的丫鬟,不由得心中一痛,颇为惋惜,便借着酒劲,开口吟道:
“回眸南关时,愁容难谴强颜色,往事不堪泪欲潸。
闻梦听竹笛,何故悬泪倚江楼,泪痕点点尽相思。
何时旧情物?早已空作古。
何人旧时衣?早已嫁他人。
无限伤心,难掩凄凉,低头长叹,却以思量。
拟把愁情,待作寒晓,衣裳红袖,陌上初佑。
断肠何须残阳,离别何以重逢。
无情有恨,月晓风清,那堪泪湛襟。
寄语天涯,回首南风,却是独自愁。
一片愁情,何以挽君留。”
薛文成的任命文书下来了,得益于薛文成的文才武略,薛文成被调往幽州担任燕王府上幕僚。
燕王府,薛文成看着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却光芒万丈,意气风发的燕王,由衷的欣赏与崇拜。
薛文成自身才情横溢,很快便得到燕王的赏识,时常担任幽州军监军,北出黑水,东征塞北,渐渐成为燕王的心腹。
可惜好景不长,五年后,弘治病故,新帝登基,开启再一次削藩,羽王不忍宗室刀兵相接,解散府卫,自缢于羽王府之中。
燕王闻言,悲痛大哭的同时,对于胞兄的做法痛心疾首,随后收敛情绪,起兵二十万,南下清君侧,可惜啊,一切都很好,只是,燕王不是百年前的那个燕王。
薛文成隐隐担忧,果然又一次不出所料,燕王败了,败给了利益。
同年,燕王被软禁燕王府,幽州新任大将军李怀先严加看管,至于燕王幕僚,除了薛文成,尽皆斩首。
原本薛文成也是要死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后来皇帝改变了想法,只是罢了他的官职。
薛文成浑浑噩噩的走在洛阳街头,想起当初的意气风发,再到如今的一无所有,心死哀莫。
太白酒楼,附近不起眼的一家新开的书店营业,书店名字叫文成书肆。
那一晚,薛文成登临太白酒楼,大醉,做一首《中秋》为书肆的开张冲冲喜气。
“又是一年中秋夜,
依旧皎月秋鹿白。
蟾宫玉兔娇仙子,
小饼佳人露亭台。
何处桂香《忆故人》,
秋水伊人何时来
天各一方难相问,
唯有婵娟共徘徊。”
从那以后,意气风发的玉面书生薛文成不在,只是多了一个胸有文墨的书肆老板薛劝之。
薛文成以为自己就会这般枯燥过完余生,怎么也想不到,七年后,一气宇轩昂的少年拿着那明晃晃的七星指环来到书肆,吓得薛文成接连否认,问就是不知道。
夜幕降临,薛文成身穿夜行衣,脸蒙黑巾,背负长剑,施展轻功朝白马客栈掠去。
白马客栈,天字号房间,薛文成小心翼翼的掀开一片瓦砾,正欲观摩一二,却不料屋内那少年一个水杯甩来,吓得薛文成连连后退,随后施展轻功朝着落霞镇跑去。
薛文成往后看了一眼,没有见到那少年追来,不由得心中稍安。突然,前方拐角一气宇轩昂的少年持剑袭来,一招蜻蜓点水不带花招,直取薛文成小命,吓得薛文成赶紧横剑格挡,不料那少年力气之大,直接将手中长剑点断,是的,点断,就那么一下,我手中的精钢长剑就断了,那可是花了二十两银子买的啊。
薛文成眼见不敌,赶紧弃剑摘下面巾,连忙表示求饶。东方器嘴角微微上扬,小黑子,我就知道是你。
薛文成无奈的讲着这些年的遭遇,什么狗屁玉面状元,什么狗屁幽州监军,只不过都是大人物眼中的小丑罢了,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巴拉巴拉
薛文成带着东方器,一边聊一边朝落霞镇打铁铺走去。薛文成后来才得知,自己那憨批二师兄都打不赢眼前这小子,我究竟是哪里来的勇气敢对他拔剑的啊。
落霞镇,打铁铺,薛文成不好意思的看着眼前的夫妻,心中略微吃醋,但是既然二师兄与三师姐早已结为夫妻,那自己也就没有必要再耿耿于怀了,唉,可惜,为了三师姐单身了三十余年。
薛文成从少年与二师兄口中得知,自家师父在找一样东西,就是当初自己在黑水部落收获到的那一幅五岳真形图,可惜被自己卖给了鬼市。
几人一番商量,最终决定陪东方器走一遭,拿到东西后去凤鸣集找那牛鼻子老道,然后一起回龙隐峡请罪,这么多年,都没有一个人回去看师父,大师兄二师兄也是的,也不知道回去看一眼。
与此同时,夏洛镇心中想的是,小师弟也是的,师父对你这么好,也不知道回去看一眼,真是的。
洛阳鬼市,东方器一行人轻松的从九幽公子手中拿到了五岳真形图,别问,问就是东方器年仅十八岁就是武皇境十重天的半步武尊高手。
凤鸣集,太清观,薛文成看着年过六十的大师兄,心中感慨万千,但是,当薛文成得知大师兄从来没有回去看过老头子的时候,与夏洛镇两人内心达到一致看法:亏你还是跟师父最久的大师兄。
就这样,四人各怀鬼胎的跟着东方器朝青城山龙隐峡走去。
龙隐峡,张洞灵看着眼前跪着一排的不争气的四个弟子,没好气的说道:“一个一个说,这些年干啥了,连老头子都给忘了。”
张谷虚害怕的说道:“弟子,弟子愚钝,昔年惨败,让师尊蒙羞,愧不敢当,无以脸面回来看望师尊您老人家,巴拉巴拉”
“下一个”
夏洛镇憨憨的说道:“那个,师父,我在落霞打铁,打得可好了,这不想到小师在嘛,肯定会照顾好你的,巴拉巴拉”
“下一个”
李阿真害羞的说道:“师父,弟子,弟子,弟子怀有身孕了”
张洞灵脸色不好,很不好,看着同样脸色不好的薛文成,若有若无的说道:“那你呢?劝之。”
薛文成闻言,身躯一震,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家师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面带愧疚,痛苦流泪,直言:“师尊,弟子知错。”
是的,燕王叛乱,府中幕僚,独薛文成苟活,原来是张洞灵出手,以一个条件换来了。
其余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后来听薛文成一一道来,从如何成为玉面状元,又如何北出黑水,再到如何南下京都等等,引得几人面面相觑,好家伙,原来最浪的那个人居然是你。
一夜过后,众人仿佛回到了曾经,除了东方器拿到乾元功离去,其余人都在龙隐峡陪伴了张洞灵半月有余。
薛文成留在了龙隐峡,往后余生,陪着师尊张洞灵一起度过。
三十年后,年过百岁的张洞灵大限已至,薛文成埋葬了师尊,也埋葬了自己。
薛文成,死了,与他的师尊张洞灵死在一起。
“叮~检测到宿主第十7轮归来,发放奖励——玉面桃花[注:好看的皮囊往往能够让事情变得简单]
洪齐消化完薛文成的一生,也了解了张洞灵,果然,游戏不可全信。还不待洪齐唧唧歪歪,系统冰冷的声音响起:“叮~请宿主于十秒钟之内开启下一轮回,否则宿主将被系统强制抹杀,无法回到原来的世界。”
洪齐收敛心神,一步迈入旋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