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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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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佟家大夫人称病,佟家小姐佟知闲挑了担子管家。

    知闲自然是不怕的,母亲在府里有些人事要忌讳,她年纪小,还有佟四爷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亲叔叔给她撑腰,腰杆子比旁人硬气,上来就把凤姨娘一顿收拾。

    自然,凤姨娘比知闲多活了这么些年,也不是白长过来的,月例银子全不要了,连家里的东西都砸了个遍,闹得大爷连家都不想回,搬去衙门住了。

    “闹起来才好呢,越大越好,怕得是她不闹,鸦雀无声的,我才是讨了没趣儿。”

    知闲在院儿里转悠,一边侍弄缸里才从澄泽湖移来的荷花,“这缸花养好了你要不要?”

    杳杳院儿里空旷,从前院儿里种得许多草植都养不活,她便不喜欢养这些带根儿的东西,屋里的花倒是换得勤些,总不会一直看到枯枝败叶,没由来的让人觉得悲凉。

    杳杳看着荷花觉得挺美,让她养她便摆手,“忒招蚊子。”

    她这体质也奇怪,大概皮肉太嫩,被蚊子叮咬了便又红又肿,好几日的消散不下去。

    知闲撅撅嘴,“成吧。”

    话题便又回到凤姨娘的身上。

    “姨娘以为手里还有田产能供着她,暂时也不必急着给她塞月例了,先控着她。过两天让管事去把她手里的地租子结一结,给佃户们说提前缴租的费用减半儿,我叫她半年都别想见着一粒铜板。”

    知闲雷厉风行,这后手到底齐全。看起来倒不大像是知闲的手笔了

    “这也是你想的?”杳杳简直惊诧。

    “当然不是,是我四叔出的主意,你知道的,他这人蔫坏儿。”知闲低声的闲侃自家小叔,“四叔爱玩儿,总拿我当个小玩意儿,难得这次我有正经事儿找他,四叔很是周密的给我分析了一番。”

    佟四爷待见自己这个侄女儿是显而易见的,她出生那天佟家大爷袭爵,一家子回宫谢了恩,回了家头一件事儿就是给姑娘取名字。

    佟四爷当时不过是个十岁出头的孩子,已经很有些爷们儿范儿了,回来便做了主要给侄女儿取名字,“圣上说我这名儿好,良功嘛,做事儿勤勉,我看姑娘家不必像男子吃得那么些苦,就叫知闲,跟小姐妹玩玩闹闹便很好了。”

    所以他二人虽差着辈分,名字却取得十分工整对仗,知闲看他也不若对别的长辈一般尊敬,顶撞吵闹也是常有的事儿。

    不几年之后,佟四爷再进宫面圣,便是殿试了。他是少年探花,人生肆意又精彩,自然也比别人骄傲上许多。

    在说后来,探花点探花,佟四爷给知闲寻得亲事也是个探花郎,还是自己门下,总之不会亏待了知闲。

    黛儿问,“小姐,那租子钱拿回来了还充在凤姨娘账上么?”

    知闲陡然提高了调门儿,“她想的美,充到公中,跟她的月钱一起抵她砸烂的东西钱。”

    杳杳悄悄给她竖个大拇指,两个姑娘相视一笑。

    “你这样,颇有当家娘子的样子了。我瞧前几日你埋在账簿里,还担心你要不顺心撂挑子。不过晁家的人定不能容你,瞧着吧,我看这出戏还有的唱。”

    知闲自然也懂,叹了口气,“管家管家,谁都想管一手,那还能是自己家么。前头就是千难万险也不怕,我娘说你脑子机灵,让我跟你多商量着来,若是实在闯了大祸也别去寻她,去找四叔就行了。”

    杳杳莞尔,“咦,大舅母竟然信我,这叫我实在受宠若惊。”

    “我爹爹总说对不住你娘,又说姑姑人好,你是她女儿,必定也是个明事理的,我娘大概是对此印象深刻了些。”

    佟家大舅舅确实对自己和哥哥很是亲近,如今她能在佟府好吃好喝的这么多年,也多亏了大舅舅的帮忙。

    “我得了舅舅跟舅母这么多年的照顾,内心也是十分感激的。”

    知闲轻推她一把,“说这种酸话,听的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两个人笑作一团。

    晁家那边果然是闲不住的,后晌儿就派了凤姨娘的嫂嫂和大姐来发难了。

    凤姨娘嫡母是先帝异母兄弟寿王的私生女。寿王跋扈专权,有钱还有势,教养的姑娘也颇得乃父之风,喜怒无常还爱搅弄是非,在晁家也是专跟各房作对的一把好手,凤姨娘得了自家嫡母的真传,真真也是把那些个坏习气带到了佟家。

    知闲叫杳杳躲在帘子后头给自己壮胆,若是自己有顾虑不到的地方,就让黛儿做传声筒,给自己递个话便好了。

    杳杳早早搬了张绣墩坐着。黛儿觉得有趣,还跑来问她要不要吃盏茶。

    杳杳哭笑不得,伸手掐她一把,“你当这儿是好玩儿的不成,快出去伺候着。”

    黛儿好歹收敛了笑模样,板着脸伺候她家姑娘去了。

    晁家那二人在凤姨娘那儿足足坐了半个时辰,见府上连个主事儿的都不出来,一问原是主母生病,如今是姑娘管家,便觉得姑娘还是个孩子好吓唬,拿着长辈的派头来给姑娘好看了。

    凤姨娘专派了自己手下的得力干将宁婆子引路,一边走一边拱火,就是要把二人的情绪调动的足足的,占了先发优势给主子长脸面。

    凤姨娘的嫂子蒋氏,一边进院子一边喋喋不休,“我可怜的妹子,怀着身子叫人挤兑成这样,欺负我们晁家没人了不成。”

    大姐晁徽便附和两声,也不上心,她今儿本是不乐意跟着凑这热闹的。

    “上月还说呢,要给涨月例,这月竟还减了一大半去,朝令夕改竟是恶心我们玩儿的。”

    门上的小丫头原是拦住蒋氏想要通传,被蒋氏一把拉开,脑袋撞在了门钉上,咚的一声响。

    晁徽也吓了一跳,招手让手下人去查看姑娘伤情。

    知闲立马来了火气,正要发作,听到杳杳在里面轻声咳嗽。

    人家偏就是来激怒你的,你真的跟她针尖对麦芒,岂不是开始就输了阵势。

    “今儿我就要给我们晁家人要个说法了,也要看看什么人家教出的姑娘,管起自家爹的房里事儿来了。”

    蒋氏拿出已婚人士的身份,上来要臊一臊知闲这待嫁姑娘的面子。

    蒋氏一嘴接一嘴的指桑骂槐,知闲也不叫坐,只管自己吃茶看戏。

    这叫骂持续了足有一柱香时间,蒋氏说得口干舌燥,拍桌子,碎瓶子,就差指着知闲的鼻子骂了,知闲这头就是不为所动。

    她半晌也觉得好没趣儿,对面根本不接话,这架吵得像被猴儿耍。

    来都来了,事儿不说说清楚也不能就这么回去。

    黛儿给二人端了茶果,远远退去了一边。才刚那小丫头磕破了头,她可不想跟着遭殃。

    蒋氏气咻咻的喘着气,她可是这次挑事儿的排头兵,在晁家婆母那里发了愿的,要给小姑子找回场子。

    知闲慢悠悠的,仿佛才看到两个长辈似的,装得一手好相,“姑姑跟婶婶怎么来了,也不见有人通传。”

    蒋氏一甩帕子,“你们姓佟的真是会做人啊,进来这么些时辰了,莫说是派人到姨娘房里瞧瞧,都上了门了还稳坐钓鱼台呢,我瞧原是狗眼看人低。”

    知闲歪着头装单纯不懂事儿,“您别说这话,我是小辈失了礼数不过被说两句不懂事儿。先帝佟皇贵妃可是当今圣上生母,您骂了她老人家可得不了什么好。”

    当然她们跟佟皇贵妃两个佟氏已经是八竿子打不着了,但是要数姓佟的贵人给蒋氏听,那十个手指头不够数。

    蒋氏剜她一眼,也知道这姑娘嘴皮子利落,不是个好相与的,她这准备委实不足,叫敌人打个措手不及啊。

    晁徽在家也是个蔫儿头搭脑的,一向不出挑。她跟凤姨娘都不是嫡出,嫡母忙着跟各房争爵位争房产,这几个庶出的姑娘压根看不到眼里。甚至因为自己连生三个男丁,没能得个姑娘,对几个女孩儿颇为照顾,誓要教出个跟自己一般厉害的人物。常常挂在嘴边的话便是,“神鬼怕恶人,三分利争一争便能得五分。”

    像晁徽这样懦弱的性子,放在嫡母眼里便是不上进,越是强势的在她眼里才越是有能力。

    这个凤姨娘算是有三分她的性子,已经是十万分招人嫌了。晁徽性子不够刚硬,嫡母便说她就是烂泥扶不上墙。她也不爱出这个风头,娘家有事儿总是能推便推了,这次也是推无可推,只好陪嫂子走这一趟。

    要说这个蒋氏跟晁家大哥,夫妻二人是烂锅配烂盖,一对儿爱冲锋陷阵给别人出头长脸面的糊涂虫。

    杳杳对此也早有耳闻,晁家这一房被这位老夫人折腾的上梁不正下梁也歪得没边儿了。当然,这房的当家也是个没成算得,为了寿王能从指头缝里漏个一官半职,对妻子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闹成这样,谁也怨不得谁。

    这头蒋氏突然稳下来,不疾不徐地说,“姑娘如今坐在这里吃茶待客,稳得磐石一般。却不知我那妹子吃的什么糟蹋东西,过得糟糕日子,我们好好的姑娘进了佟府,怎么就被折腾成这样子?”

    知闲心道:我好好的佟家被你妹妹折腾的过不下去了才对。

    于是凉凉地说:“婶婶既这样说,不若将姨娘接回去养养,许是佟家风水不好,在晁家不被折腾了,就该过上好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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