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昭然
马车上,温言依旧握着季暄的手,这摇摇晃晃间,他率先开口:“季暄。”
“那天傍晚是我的不是,不该对着你讲那些有的没的,就像不信任你似的……我胡说八道惯了,你能原谅我吗?”
季暄虽不知对方为何这么长时间待在长安居不回家,反而在这一方逼仄的马车上讲这剖白的话,可他不认为温言口中所谓的“不是”有什么不妥。
“殿下那晚所说的话并无不妥,只是……您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会当成真,殿下说担忧,我便觉得自己有哪些地方没做好,白白惹得殿下忧思。
若是殿下说那样的玩笑话,我自是乐得陪着殿下一起玩闹。可我只怕哪天殿下假借玩笑之名,实则内心真这样想,那殿下会受多少委屈?
殿下说遇见旁人对我心生仰慕便心绪难平,我想了这么些天,若是殿下不介意,以后我除了早朝便待在府上闭门不出即可。”
温言早在季暄讲第一句时便挪到人家怀里,抱着对方的腰,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不像是装的。
他道:“我知道你爱我,也知道你无意于他人,可真心转瞬即逝,一刻并不能当作永恒。
这样的酸话,我可能会问一辈子,以后可不可以不要生气。”
明明方才说知道说错话了,现在又说要拿这话问一辈子。
这大概就是典型的知错但不改。
即便感受到对方肆意的手,季暄还是在正正经经解释:“我没有生气,只是担忧。”
他低下头去看靠在他怀里的温言:“我永远都不会对殿下生气。”
话音刚落便被吻住了。
这么些天没有亲密接触过,两人现下都有些难以克制,煞风景的车夫恰逢其时地提醒着两人,此刻已然到了目的地。
…………
两人一下马车便见到跳下宫墙的阿肆,动作潇洒落拓,温言心里却凉了一片。
他不自觉向前两步,手上传来的牵连感让他回神,顺着这手转身看去,季暄正稳稳当当站在他身后。
温言勉强松口气,他示意季暄先在一旁稍候,随即快步走向阿肆,听听这位给他带什么坏消息来了。
确实是坏消息——麟德殿被东夷买通的宫人放了火药,但是现下寻不到具体位置。
而此刻距离开宴不足一个时辰。
温言气到极致,反而笑了出来。
他让阿肆继续回去盯着,顺便一盏茶后将兰心叫到麟德殿偏殿。
温言牵着季暄一路回到梅苑,路上思索着不发一言,季暄瞧着他的面色,也没打断对方的思路。
两人行至院中,温言终于抬起头,他带着某种不能言说的难过再次钻进对方怀里。
温言埋在对方的肩颈,“你是不是还没有取字?”
“对。”不明白温言为何无缘无故提起此事。
他双亲早已不在人世,族内亲眷关系也并不密切,还没能达到取字的程度,何况他的及冠生辰已经过去了大半年,他当时尚在沙场,也没有取字的闲心。
他顺着对方的话:“殿下要帮我取吗?”
“早已经想好了,昭然,季昭然。”
“暄”象征着阳光和煦,寓意着性格温暖阳光,善良纯真,希望此人无拘无束。
同时还含有德才兼备、能文能武、清俊荣华、事业成功的寓意。
温言看着现在的季暄,他想,大抵此人要等到大仇得报那日,心才能真正解脱、无拘束。
昭然,是希望季暄父母死亡的背后得以真相大明,也希望今后你走的路如日方升。
“好啊。”季暄满足地笑起来,“今后我便是有字的人了。”
温言也跟着笑起来。
…………
他将人带到屋内,一遍遍嘱咐着季暄待在梅苑不要乱走动,季暄也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应着他。
天边云霞大盛,今日泛着异常的红,灿烂到总要人疑心,今日这太阳是不是被灌多了酒。
顶着这妖冶的红,温言从侧门进了麟德殿,一眼便瞧见了等在那儿的兰心与他二哥,想象着兰心的花痴模样,他不由自主笑起来。
好像他今日笑得格外地多。
温言也不在意,他偏头取下一只耳坠,交给兰心的途中仔细嘱咐:“信物而已,给崔小姐看过便可收起来,千万别弄丢了,我可还要带呢。”
“知道啦殿下,您就放心吧,奴婢跑丢了这坠子都不能丢。”兰心如今越来越贫。
温言想着,这丫头,要是不给个什么封号,怕凭着这张嘴,今后这日子便不好混了。
“等事成之后,你去向皇兄讨封,就说是我的意思。”
“才不要呢。”兰心把坠子拿起来晃晃。
“我要在殿下身边当一辈子差。”说完急匆匆行了两个礼便跑了出去。
温言笑着想,真是愈发没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