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私情
出了这样的事,他再没有闲心去岁寒院闹腾,一片碎琼乱玉中,他提心吊胆回了寝宫。
温辰坐在床上,忍着那些错乱的语句,从头开始打量这话本。
将军和医女两情相悦,父皇与母后也曾琴瑟和鸣;将军误会医女爱上他人,父皇也曾以为母后移情别恋;医女声称腹中孩子其父另有他人,可这孩子确确实实是将军的亲骨肉,那…温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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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察觉出皇后捱光的契机很巧,五岁那年他翻找着自己为未出世的弟弟或妹妹准备的礼物,却不小心翻出了这枚玉璧。
即使年幼如他,也知道送人玉璧是何意,更别提这玉璧的主人是赫赫有名的威远将军——一名外男。
人人都知道陛下赏赐给威远将军有一块儿玉璧,其上有着独特的花纹,温辰绝不会认错。何况陛下所赐,此番殊荣,敢仿的人莫不是想掉脑袋?
温辰不知道母亲为何要留下这烫手山芋,很早以前他听过一些这人和自己母亲的风言风语,可那时他毫不在意,只觉得身正不怕影子斜,此刻亲眼见这白玉无瑕,温辰的信任如今摇摇欲坠。
可他不能将此物拿到母后面前去质问她。
他曾见过父皇母后举案齐眉的样子,有时候父皇还会做出一些不符合君王身份的事来讨母后欢心,简直就像一对寻常百姓家的恩爱夫妻。
可父皇如今专宠宁娘娘,对已孕的母后不闻不问。虽未废后,却也无半点关怀,宫内向来踩低捧高,日子虽是一样的过,可母亲的心境已然变了,他不能再伤母亲的心,让事态雪上加霜。
是以温辰心中虽然震惊,却默默将玉璧放了回去——他得相信母亲。
如今父皇明显已经不信母亲了,如果他也不相信母亲,那她的日子该多难熬?
也许母亲只是代为保管,不多时便会还回去呢?
这样的想法被打破——三个月后,这枚不合时宜的玉璧仍旧待在令所有人进退维谷的位置。
后来温言降生,他又去偷偷看过一次,结果依旧令他丧气。
一年后,皇后离世,那枚玉璧也不知所踪,温辰不知道此物是否被收殓入棺,也从未与旁人提提及过此事。
如今在一份民间话本里见到这样的情节,这情节是巧合吗?还是有人故意写来广而流传?温辰不敢同任何人讲。
包括温言的身世,温辰到现在都不确定这人与自己是否是亲兄弟。
情感上,他不愿意怀疑自己的母亲;可理智上,那枚消失的玉璧并不简单。
温言是他一手拉扯大的,这人究竟是皇嗣与否对他来讲都无所谓,总归是他弟弟,因此他没打算将这事跟温言讲。
毕竟生母是色衰爱弛早死的皇后,总比生母捱光后又被厌弃心里好受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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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这边严肃的风格迥然不同,为给他哥挖坑,温言随手拿了一本那天晚上看过的春宫往岁寒院去了。
他将那书直直递给梅树旁那位芝兰玉树的人:“皇兄前几日将这书给了我……”说到这,他适时地流露出恰到好处的羞涩,“我也不知道皇兄是何意,会不会是给错了人,这得了空便给你送过来了。”
崔济虽有些不明状况,却已经对这人有了初步的正确认知,若只是寻常的一本书,断不会说的如此遮遮掩掩。
他伸手接过,准备翻看时被温言制止:“今日来并非只为此,还有一件事我想告知大人呢。”
“殿下请讲。”崔济拱手。
“皇兄昨日来我宫里偷了东西——”他故意放慢语速,想看面前人迫切的模样,可崔济依旧云淡风轻点着头,并不反驳。
“啧——你这人真无趣,你为何不反驳我?”
“偷盗此举一不雅,二不合乎礼制,若非情况特殊,他断不会去偷。
就是不知道如今这属于情况特殊,还是殿下告黑状了?”
温言哼哼唧唧:“我哪知道!本来是想跟你讲呢,皇兄此番偷东西,一呢看起来雅观,二来偷得合乎礼制,我还是第一次见。
这人呢,先是派了个小太监来告知我他一会要偷东西,转头就光明正大进了院子,从我屋里拿走了话本,走之前还跟我打了招呼!
他要什么我派人给他送去不就行了?我还头一次见有人上赶着当小偷。”
听到偷的东西是话本,凛冬中崔济冁然而笑,恰如春风拂面。
——他想起了某人曾经扬言要将话本偷来给自己开开眼,如今倒是真的做了那梁上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