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商讨

    从前他还是太子时，拿不定主意的事、行至末路的事、两面不讨好的事、心里没底的事，他都会习惯性去寻崔济。

    崔济或是给出解决之法，或是宽慰他的心，总是那么沉稳安心。他总觉得，崔济是照着他的心意长的，不然怎么会让他觉得这样事事胜意。

    于今夜，他依旧踏着月色行至岁寒院，抬起手象征性地敲了三下，随后便推开门，径直进了院子。

    这院的主人穿着整齐还未就寝，两人在院中的石桌乘着月色聊了起来。

    陈安望着他，还没开口，被对方抢了先：“我才从温言那儿过来，走时他还在看话本呢，讲的……都是些不入流的奇奇怪怪的东西，再这么看下去，准得把脑子看坏了。”

    陈安颇为短促地笑了一声，引得对面人的嗔视：“你别不信！那真真是我听过最离谱的故事，改天我定要向温言要过来给你开开眼！”

    陈安：“好，自然是好。”

    温辰眼睛转了转，有些不自然地开口道：“陈御厨啊，近来……怎么没有点心送来两仪殿了？”

    陈安颇为惊奇，怕这位祖宗害羞，他尽量维持着正常表情语气：“我……草民以为，若草民日日送点心去，怕是要被冠上个毒害皇室的罪名。”

    他做的东西，他心里有数。送两日哄哄在气头上的这人也就罢了，连着送，真是不想要小皇帝原谅他了么？

    夸赞厨艺之类的话听听就够了，毕竟他自己便是个味觉尚在的正常人。

    如今乍一听这问他要点心的离谱要求，他心里犯嘀咕：也没听探子提过小皇帝味觉出问题啊？

    许是因为他困惑的太明显，皇帝垂眸低下声道：“我只是想知道你还在。”

    即便日日有影卫记录他的日常，可自己的日子过的还是与失去对方的这三年无异，仿佛御厨陈安只是自己的一场臆想，真怕这一枕黄粱后，某天醒来，崔济依旧在北境行踪不明。

    陈安呼吸一滞，眼眶不由自主红透，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理由，尽力平复呼吸道：“……我知道了，以后每天都有点心，我会好好学厨艺……”会让你安心。

    温辰没想气氛变成这样，他只能装作不在意地谈起正事。

    譬如季暄将被招为驸马，待讲完如今局势，他看着对面那依旧没从黯然神伤中缓过来的人，悄无声息叹了口气，提起精气神开玩笑道：“若是镇北侯那边谈不妥，便等你恢复身份后，把温言许给你。”

    果不其然，对面那人一下来劲了，“什么身份？我一个厨子还有什么身份？陛下都困得说胡话了，还是快回寝宫歇息吧。”

    他顺着对方的话站起身，转身离开前，却道了句让他们都睡不着的话。

    ——有时候，我真羡慕温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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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大臣们都散朝了，唯有季暄被留住。

    他因着上次待在宫内的经历，此刻有些烦躁地悬着心，还带着些许莫名的期待。

    很快，悬着的心终于死了——召见他的是当今圣上。

    他瞧着陛下又开始空口白牙许下赏赐了，说是只要自己替他办一件事，便答应自己一个条件。

    他估摸着这事不太能见人，毕竟一般的事，对方一道圣旨便能解决，何苦来与自己周旋？

    他不太想趟这趟浑水。

    “陛下莫不是忘了？上次臣大败北狄，陛下也是许下一个诺。”

    温辰：“……”

    “可结果呢？臣可是苦苦求娶公主而不得啊。如今陛下再次许下这样丰厚的奖励，臣实在惶恐！”

    我呸！你那是单纯想娶温言吗？

    虽然温辰自知理亏，可季暄在他眼里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想还嘴，可事实是目前他确确实实有求于对方。

    温辰假惺惺挂着笑：“此事委实是委屈了爱卿，朕也着实心痛，如今便是商讨补偿之事。”

    季暄挑了挑眉，这皇帝有这么好心？

    “这样，朕做主！赏菊宴上，朕给你和温言赐婚！爱卿，如何啊？”

    赐婚？

    他？

    和温言？

    季暄心里猛地一震，温言不是个男的么？皇帝究竟知不知道？还是说对方是故意的？故意将对他帝位有潜在威胁的温言嫁出去？

    他想推拒，却听那龙椅上的人继续开口：“朕也想为公主寻一桩两情相悦的婚事，可这成与不成，也就全看镇北侯怎么选了。”

    温辰以为温言不仅说了男子身份，也告知了这门亲事真正的计划。

    他说这话的本意，是想着这两人好歹是交换过重大秘密的交情，这人最好能看在这点交情的份上应了这事。

    反正最后对方除了娶过妻的名头，也不亏什么，何况自己不是答应给补偿了吗？这次的承诺真心的发自肺腑，哪怕季暄问他要兵权，他也会应下。

    可季暄听在耳中却以为，对方既说两情相悦的婚事，又明里暗里让自己娶温言，莫非那温言看上了自己？而这话里的意思，莫不是自己不娶，便让别人娶？

    真让别人娶了还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