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请缨
温言获救之后,依旧是那副悠悠的模样,在马车上摇摇晃晃地回了“去留”,与兰心等人会合。
兰心急出来一身冷汗,见到温言后才终于缓了过来,紧绷的身体骤然放松,差点腿一软给当场跪下。
她捧着刚出炉的梅花饼,红着眼睛与温言交谈,言语之间尽是后怕,一直微皱着眉,温声劝哄着他回宫。
却被温言一句“来都来了”打断,剩下的话就此打住了,于是一行人照着原定计划,浩浩荡荡地上了山。
马车上,兰心正缓缓地斟着茶水,意图通过熟悉的动作平复自己的心情。这过程中就听见温言冷不丁开口,道:“我之前见过他。”
兰心:“殿下说……见过谁?”
“……季暄。”
温言说过季暄的名字便不再开口,兰心也没再追问,只默默做着自己的事。
温言斜倚在马车壁上,阖上眼眸,回想着他上一次见季暄的场景。
严格来说,其实并不算见面,只是温言悄声地,透过门缝,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这个还未成名的少年英雄。
还是和亲那件事,当时是他上殿偷窥的第二天。官员们朝堂上吵,奏折里也在据理力争,他们彼此争论,甚至出言“劝谏”已经“昏了头”的陛下。
他每日都在后殿看着他们争执,听着他哥哥一遍又一遍地发脾气。他见状,已经下定决心在百官面前自请和亲。
可他还是卑微地渴求着能有奇迹出现,在他神游之际,恍惚间,他好像听见有人请命——语气坚定。
“臣,季暄,镇北将军季闻,与副将军江月之子。自请前往北漠,戍守边疆!望,陛下恩准。”
北漠茫茫。
他偷偷地从门缝里看他,这是他第二次见季暄。
眉如飞剑,眼如星辰,刚毅果敢,果真是将门之后。
因着刚过头七,季暄此时身着素色衣衫,声音中微哑却不失肃杀之气,跪在殿中挺拔如竹。少年人的身形似一把未出鞘的利剑,仿佛能斩却世间一切不平事。
皇帝为着这事已经心力交瘁,乍闻此言,除了几分不可置信,余下的全是落不到实处的惊喜万分。
可季暄的双亲才刚殉国,此刻,他们唯一的儿子又请命前往沙场。
众大臣在心里各有算计,各方党羽都按捺不住,想知道陛下对此是何看法。
“好,果然,虎父焉得犬子!不愧是良将之后!朕——”
“陛下!不可啊!”
果然!大家心里齐齐感叹。在他们心里,此刻的温辰并非是他们圣明的国君,而是一名吝于妹妹远嫁的哥哥,可君父又怎能如此?
…………
劝阻的人不在少数,少数是死脑筋的保守派,大多是军中人士——或是受过季氏夫妇的恩惠,或是敬仰其为人,都对这季家的“独苗”心生爱怜,心中凄凄。
可季暄一心家仇国恨,温辰又根本不肯舍下温言,未曾商量过的两人一拍即合:温辰当场下旨,季暄则一刻都等不及,拿上提前准备好的行囊和圣旨,一人一骑一刻不停地远赴沙场。
马车渐渐平稳下来,他们此行也有惊无险地到了目的地。
温言估计他哥哥不会放心,于是某个在皇宫里苦等着“妹妹”的人,收到了第四份加急密报。
皇帝此时正随意靠在椅背上,面前压着京城第一富商刘家最小的儿子——刘无己。
说是无己,此人却最为自我,行事无度,目中无人。
作为两朝老臣刘尚书的嫡孙,名字中寄托着“至人无己”这样的期待。虽然此人在京中与汪文一行人素有纨绔之名,可饶是温辰也没想到,他能“疯”到这种程度!
他劫走了温言!!
简直目无王法!!!
温辰心里越是怒火中烧,面上愈发不显,笑的甚至比平时更亲和。
他的手指无甚规律地敲击着扶手,只这样的动作,便让刘无己胆战心惊。
他好像知道这次犯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尽管他不明白,为什么抢个女人都能被压到御前。他开始尝试给自己求求情:“陛下……”
他膝行向前,不过半步又被侍卫压制。不过是这次的女人比之前的漂亮些罢了,他却觉得有什么事好像超出了他的预计范围。
他开始恐慌了。
仰面看着“和煦”的皇帝,他憋出了一点眼泪,开始学着祖父为万民请命的样子为自己开脱。
“陛下!”
别的不说,这一声陛下叫的倒是真情实感,仿佛他真的有天大的冤屈。
温辰见他这副样子,又想起了禁军们的调查结果,一手扶额,微微揉着隐痛的头,一手挥了挥,示意把人带下去。
这案件短短一夜被查的很清楚,刘无己前几日与人相约围猎,约在那家“去留”茶楼里碰头,结果就撞见了身边无一人的温言,色从胆边生,吩咐家丁趁机驾走马车,将温言绑了去。
这位小霸王从前也是如此,看上了谁便直接强抢,男女不忌,只是从前他仗着家世,又有母亲舅舅善后,就算是有风声传出,也一直帮他在家中亲族面前遮掩着,结果养出来这么个玩意。
刘无己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天子的侍卫一把卸了他的下巴,并未给他任何开口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