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如今的潘妮就像输光一切的赌徒已经变得疯狂,但她依旧保持着自己最后的理智。
……
再三考虑之后,培迪只留下他的秘书长狼玛以及盟友安斯·卓拉与沃兹·佩德罗参与这次会见,当然作为擅长情报的米妮·瓦图也在场。
鲜血从大厅里溅射到外面走廊,麦格·塔诺只感觉脸上一热,扑面的腥气紧随而来,走廊摇晃的火光下,隐射着从大门口流淌出来的腥红鲜血。
“吉恩家族有才华的贵族早在之前的‘弑父战争’中被清除得一干二净,听说吉恩公爵的部队大多都是新兵,而且普遍没有超过十五岁。”地精指挥官卡奈与其他地精一样喜欢查询资料以完善自己的情报,“在过去三年里,诺玛堡对苏克城的战争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以失败而结束。”
“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中军营区指挥大厅内,临时负责军报的秘书长狼玛正在做每天早上的例行汇报:
“是的!”沃兹·佩德罗闻言,脸上的谦虚立刻消失不见,他那双被皱纹遮蔽的小眼睛里闪现着些许恐惧,“陛下,您的妹妹如今已经不是过去那位善良的小姐,她如今可以漫步在鲜血中如同在自己后花园散布。”
“您确定要在这里汇报吗?”米妮·瓦图直白的话语之后更是左右看了看在场所有人。
如同这条街的其他商店一样,咖啡馆没有一位客人。
“轰隆”火炮的轰击每天早上天一亮便开始,每次都会引得刚刚完成守夜任务准备休息的士兵大声咒骂,当然也伴随着许多看戏的士兵们欢呼。
原本豪华的大厅里,此刻到处都充斥着杀戮后的残留痕迹,墙壁、底板到处都吃着血迹,无数的断壁残肢以及那恶心的内脏满地都是。
“你确定吗?”培迪深吸一口气。
其实,刚才那一系列的手段并不是潘妮施展出来的,毕竟法阵的构建可不是短短几天就能够学会并运用的。想要快速使用强大的力量,唯有如同卡莲·西博和马勒克一样更改灵魂记忆,但那样与变成不死者又有什么两样?
“我听说费泊特·鲍勃如今在主持提尔镇的局势?”
“当然,如果这可以阻止苏克城变成如卡伦领那样的地狱,我很乐意这么做。”沃兹·佩德罗毫无犹豫的答应。
“让我们结束这场闹剧吧。”潘妮手中的法杖再次高举,一圈一圈的法阵围绕着她手中的法杖不断的浮现。几秒之后,大厅内的墙壁、底板、天花板、会议桌以及乱糟糟的凳子上仿佛都充斥着她布下的法阵。
“您或许应该尽快控制苏克城,否则不久之后这座城市将变成如同卡伦城一样。”沃兹·佩德罗神情严肃,“潘妮……殿下已经被死亡诱惑,她正在城内散布死亡的信仰。”
大厅内的地刺这时也如同刚开始那样如风化的石块般层层脱落,前一刻还异常的喧嚣的大厅此刻安静得能听到窗口风声的流动。
“潘妮·达内迪夫已经疯了,这座城市很快就会因为她的疯狂而变成地狱。”
培迪附身在摆放地图的桌沿,盯着地图上的苏克平原全境战局看了半晌,然后环视左右,“是时候……”
“众神会保佑这座城市,先祖的灵魂会保佑他们的后代!”麦格·塔诺咬下左臂的袖子,露出左臂上雕刻的法阵。下一刻,他整条右臂闪烁着被红色火光包裹,手中短剑突然间像是刚从火炉中捞起来一般火红发亮。
周围手持武器并甘愿留下来的议员以及幸存下来的带甲战士,也纷纷大吼着向冲上来的不死者发动攻击。
培迪皱了皱眉与身边的安斯·卓拉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都带着深深的忌惮。
“没有蒙德·吉恩的军队也没关系。”培迪随意的语气表示他并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让归降的村镇派出他们的代表,我会亲自为他们举办一场宴会……就在这个营区里。”他更关心的是西南地区归降的村镇。
“或许……你应该与莉亚大法师好好聊一聊,艾鲁克城国家实验室正在进行相关的研究。”培迪看着沃兹·佩德罗,“现在,我们需要苏克城守军的详细情报,如果你的情报足够详细,或许我们可以提前对苏克城发动进攻。”
“苏克城内最近有什么反应吗?”安斯·卓拉询问。
“吉恩家族已经没落到这种程度了吗?”炮兵指挥官纳特爵士皱了皱眉,“连一座新建不到两年的城市都攻不下来?”
“咔咔咔”
“遵命,大人。”声音是从潘妮身后的阴暗角落里传出来,并伴随着如地窖老鼠跑动的“沙沙”声,一张惨白的中年人的脸显现而出。
“没有要你的东西。”潘妮把手中用来装样子的法杖还给我葛兰。
狼玛下意识的就回答道:“没有任何反应,如今就连城墙的守军部队都已经习惯了我们的炮击,城内许多市民甚至把我们的炮击当成他们起床的鸡鸣。”
“咯吱”原木拼凑的门被推开,是负责军情情报的米妮·瓦图。
中年人看上去像是死人,但也仅仅看上去像而已。
“如果是关于苏克城的情报的话……”培迪早已习惯米妮·瓦图的直接。
安斯·卓拉轻轻点了点头后没有了语言,而站在众人中间的国王好似并没有听到狼玛的汇报,他低着头关注着地图上角落里提尔镇的方向,“提尔镇的攻城战争应该已经打响了吧。”
在苏克城的时候,培迪不止一次见过沃兹·佩德罗,那个时候他对沃兹·佩德罗的感官是,他是一个很健谈的人,而且拥有极其丰富的知识,可以与人聊艺术、名著、历史、军事,有时他甚至可以参与到魔法师之间的讨论。
但如今,他从不看好的‘首相次子’,需要让自己献上最真挚的礼仪,并卑谦的喊上一声‘国王陛下’。
“比起尼克公爵的智慧,我的想法最多只能的小聪明而已,而事实已经证明我的许多决策都是错误的,因为……我不能如同尼克公爵那样抛开自身的利益,去考虑艾兰大陆的整体局势。”沃兹·佩德罗先得很谦虚。
“他们在害怕再次失败。”卡奈耸耸肩,“害怕失败的人会变得异常的谨慎,谨慎得甚至都忘记该怎么前进。”
“好劲爆的鸡鸣声!”卡奈做出一个夸张的表情。
“你也快走!”两名议员冲到麦格·塔诺的身边,“这座城市的人民需要知道真相……”两人把麦格·塔诺护卫在身后,“不要让这个疯子愚弄苏克城的人民!”
沃兹·佩德罗一怔,“他不一定会听我的,但我愿意去试试看,毕竟如今潘妮殿下已经没有任何跟随的价值。”
……
“踏踏”在麦格·塔诺愣神之间,走廊通向楼顶防线传来厚重的脚步声。
“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阁下……我需要出城,为此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沃兹·佩德罗严肃的望着咖啡馆的侍从,他虽然有办法出城,但出城之后却无处可去。
“我的父亲曾经说你是他见过最具智慧的贵族。”培迪指着他对面的椅子,“我们可以坐下交谈,你看上去好像……很累。”
……
“法阵可不是简简单单就能掌握的,没有三年以上的研习,就算再天才的人也无法勾画法阵……”
苏克城东面城墙外克鲁里亚王国驻军营区,经过半个月的修缮原本简陋的驻地如今变成一座设施完善的据点要塞群。
沃兹·佩德罗听到年轻国王如同施舍般的语言,一种难以言表的苦涩立刻充斥在胸口。这一刻,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后半生几乎所有时间都在与里根家族的人打交道,之前是尼克·里根,后来又是苏克城的那位女疯子,今后可能就是眼前这位国王。
那时的培迪只感觉沃兹·佩德罗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同时也让人厌恶,培迪当时厌恶的是这个人的笑容,因为他感觉对方的笑容是一种看上去很真诚的假笑。
“当”艳丽的短剑把冲上来的不死者很轻松的就砍城两半,整齐的切口处附着的火焰刹那间让尸体变成一堆黑炭。
“看来你为我们带来了一份重要的情报。”培迪并没有计较她的无礼。
胜利广场商业街口,沃兹·佩德罗带着他的小儿子从马车上下来,走进依靠街口位置的咖啡馆。
“嘿,先生……”
“我当时就在场,潘妮殿下用她的魔法瞬间就让一群士兵回归女神的怀抱。”
“我亲眼所见,不过……有一点非常奇怪。”沃兹·佩德罗沉默两秒组织着措辞,“我可以肯定潘妮殿下在使用邪能,但奇怪的是……潘妮殿下并非不死者,而且他们使用的邪能居然需要用法阵。”
“但我当时看得清清楚楚!”
“另外,蒙德·吉恩表示,他们还需要至少一个月的时间来攻占那普洛斯城,与蒙德·吉恩意见向左的费尔德领指挥官多里将军已带领所部向我们驰援。”
“这就是地狱吗?”潘妮虽然经历过战场,也见过不死军团的肆虐,但此刻展现在她眼前的一切,依旧让她抵达胃不足的翻滚。
那要命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在麦格·塔诺抬头之间,混战的议会大厅内,立刻变得阴暗无比,宽敞的房间里就在这一眨眼的时间里被无数的地刺覆盖。
“潘妮殿下的重臣沃兹·佩德罗就在门外,或许您可以亲自向他问一些问题。”
“我得离开这里。”麦格·塔诺脑海中下意识的浮现出这个想法后,强忍着脊骨的疼痛和左臂火辣辣的灼烧感,踉踉跄跄的站起看着向自己冲过来的黑甲守卫想也不想就从身旁的窗户口跳了下去。
“陛下!”沃兹·佩德罗虽然心中思绪万千,但动作却没有丝毫的迟疑,他匍匐在冰冷的底板上,脸紧贴地面嘴里高喊着,“佩德罗家族向您献上最真诚的祝福。”
潘妮走出几步,脚底血液的粘稠感以及在这安静环境中那特有的回音,又让她停下脚步,“烧掉这里的一切。”她此刻的声音带着轻微的颤抖,内心深处仅存信仰和现实做着最后的斗争。
培迪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你现在不就做得很好,我相信你走进这个房间就是在考虑艾拉大陆的整体局势……”说罢,他直接说道:“让我们来聊一聊苏克城的事情吧,你肯定有一些事情想要对我说吧?”
“很抱歉……但陛下您授予我可以随时觐见的权力。”米妮·瓦图知道自己可能冲撞了一次重要的会议,但她有自己的理由。
米妮·瓦图看上去很累,头发乱糟糟的让人感官非常糟糕。指挥大厅此刻只有少数的几位高层指挥官,所以米妮·瓦图的出现很突兀,以至于让所有人在同一时间都把目光投在她的身上。
麦格·塔诺怎么肯走,但他刚想说话便感觉胸口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紧接着身体便不受控制的向大门处倒飞,后背脊骨被撞得生疼的瞬间他整个人已然跌落在外面走廊冰冷的地面。
沃兹·佩德罗也在感慨命运的神奇,作为帝国五大军护家族,或许别人会在意所谓的‘首相的次子’,但他从来没有关注过,至少在兽人战争爆发之前是这样的。
“雷恩骑士昨天晚上传回消息,他们现在已经抵达苏克城西南地区,当地许多村镇愿意公开表示支持王国的统治,并为我们的部队提供后勤支持……”
“还有呢?”培迪并没有对此评价。
“是的!”
“好久没有见过阳光,真是让我……兴奋。”他就是在地底实验室为潘妮带路的中年人,他称呼自己为葛兰。他说话间走到潘妮的侧面,恭谦地说道:“大人,请归还我的法杖。”
“沃兹·佩德罗侯爵……”培迪语言中带着愉快的情绪,他笑着用‘侯爵’的头衔称呼沃兹·佩德罗,“我从小就听着你们先祖的故事长大,能够在这里见到您令我很开心,你……可以站起来与我交谈。”
“你确定?”培迪重复着刚才的话,只是这一次他下意识的提高了音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