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抉择

    迷路的孩子

    迷路的孩子，独自在何方，找不到方向。迷路的孩子，奔跑在路上，看不到阳光。

    当我听到《龙猫》的插曲时，回忆起纯真的童年。

    那时，空气和水是干净的，不需要额外安装净化器。少年的心也是干净的，心中的理想是崇高的。

    妻子经常说我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我当做她是在夸我。

    ——陆炯

    近日，陆炯下班回到家总是话不多，吃饭的时候总是快速得拨弄着碗筷，第一个吃完，把自己的碗洗了就躲到书房里去。书房既是他看书的地方，也是他办公的地方，除了孩子有时跑来跑去的，不分场合，家里其它人则不怎么进去，连李雪妍也是一样。与陆炯完全不同，她下了班就不会再去想工作上的事情，更不愿操心丈夫的事业。所以，书房俨然成了陆炯安静加班工作以及看书的私密空间。

    已经好几天了，这次陆炯为工作烦恼的时间似乎有点长。当陆炯进到书房关上门时，李雪妍和母亲对视了一眼，觉得有些不寻常。

    晚上，李雪妍陪着两个孩子睡着以后，起夜时她看到时钟已经指向两点，而书房的灯依然亮着。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倒了一杯水，悄声走近书房，轻轻叩了两下，缓缓打开了门。她看到陆炯的精神状态很不好，头发有些凌乱，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对着电脑敲字，也许是在赶一份文件。她将水杯放在陆炯的电脑边，安静地坐在他身后的椅子上，温柔地问：“最近工作很忙啊？”

    陆炯没有停下手里的工作，说道：“是啊。你快休息吧。”

    李雪妍却没有走，她站起来在后面按了按丈夫宽阔而僵硬的肩膀，说：“碰到什么难事了么？看你最近总是愁云密布的。”

    陆炯回头望了望她，惊异她为什么关心起他的工作来。

    李雪妍看出他眼神表达的意思，说：“不要误会，我并不关心你工作上的事，我只是关心你的身体。还有，你不开心会让全家人都不开心。”

    陆炯有些凄然又似有所思地说：“是啊，我让全家人都不开心了。最近，我总有一种“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的感觉，我觉得很累，对不起，准确的来说，我快要崩溃了，实在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态。”

    陆炯在职场摸爬滚打了多年，是什么事情能让丈夫这样沮丧呢？李雪妍很是不解。于是，她破天荒地问：“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说么？”

    陆炯其实一直苦于无人倾诉，心中的苦闷也无处排解。但他理解妻子不喜欢他讲工作的想法，试问谁又愿意把工作中的苦恼带回家里来呢？

    陆炯长叹了一声，缓缓地说道：“我越来越觉得自己的工作没有意义！”说着，他眼睛看向天花板，眼泪在这个钢铁汉子的眼眶里打转。

    李雪妍从来没见过自己的丈夫这副模样，心里一酸，不禁抱住了丈夫的头，身体前倾，紧紧贴着丈夫。在她的所有关于丈夫的记忆里，他坚强、勇敢，虽有些古板，但从内而外散发着正直和善良。他会打抱不平，会同情弱者，却从来不曾哭泣，认为泪水是最没有用的东西。

    李雪妍一时不知拿什么话来安慰丈夫。丈夫的情绪却已经由悲伤转化成愤怒，他指着窗外的虚无，尽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却狠狠地说道：“那些蛀虫统统该去死！”

    李雪妍知道他指的是公司里的某些人，也知道自己的丈夫是个理想主义者，始终追逐着理想的社会和生活，眼里揉不得一点沙子，看到不平事总要伸张正义，何况不平事又总发生在他入职多年、深爱的行业和公司里。对于很多事，他多年来都在隐忍，实在是难为他了。而他不免也要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在某些不重要的场合发泄心中的不满，这让他在公司里被许多人孤立，大家觉得他不好相处，甚至暗自里嘲笑他。一些领导拉起自己的朋友圈，但都小心谨慎地将他排除在外。她想，丈夫在公司里该是多孤独啊！

    李雪妍安静地陪着丈夫，直到丈夫的情绪好了许多。陆炯温柔地说：“不好意思，让你听了那么多你讨厌的话。”

    李雪妍摇摇头，说：“我不觉得讨厌，相反，我很为你骄傲。”

    尽管在这家公司工作，陆炯感到深深的痛苦，但是当别家公司向他抛出格外高薪的橄榄枝时，他却又总是委婉地拒绝，他对自己说：“我爱自己从事的事业，虽然有时不尽如人意。换家公司也许能解决我个人不少问题，但仍然不能解决这行业存在的问题，所以我要留下来继续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