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出府
苏子昭好整以暇地摩挲着手中的白子，笑容温和，“六妹妹，这是打算不战而降了？”
苏虞一时语噎，这话分明是在故意激她，勾唇轻笑，“怎会，还望大哥莫要手下留情。”
“自然。”
苏子昭将那颗白子稳稳地落在棋盘上，“六妹妹，请。”
……
斑驳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落在二人身上，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涌动。
待苏子暄回到书房时，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棋局，却见棋盘上黑白棋子剑拔弩张，不相上下。
只见白子以守为攻，伺机而动，而黑子则是声东击西，势如破竹。
不过片刻，黑子便开始节节败退，溃不成军。
反观白子如抽丝剥茧般步步紧逼，以摧枯拉朽之势将黑子一举击溃。
苏虞神情平静，干脆利落地松开了手中的一颗黑子，无奈叹气，“大哥果真是不会手下留情。”
苏子昭微怔，而后失笑摇头，“罢了，六妹妹有什么请求便说吧。”
“其实，我早已和钱公子约好，待他的新店开张之日定会前去捧场。只是，眼下我还在禁足，可若是不去，岂不成了一个言而无信之人。所以，今日无论如何，我都要出府一趟，还望大哥成全。”
苏子昭闻言，只是低声笑了一下，没有说什么，复又慢慢地捻起棋盘上的白子。
少顷，他询问道:“是去醉仙斋？”
“是。”
苏虞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苏子昭的脸色，“大哥放心，我会戴着帷帽，绝不在酒楼露面，也不喝酒，直到戌时便回府。”
沉默半晌，苏子昭将手中的白子悉数放入棋奁中，转眸看向苏子暄，嘱咐道:“既是如此，待至戌时，有劳暄弟去醉仙斋接六妹妹回府了。”
“是。”苏子暄刚一应声，便见苏虞站起身，笑着行礼道:“多谢大哥。”
继而，苏虞轻轻地拍了拍苏子暄的胳膊，语气意味深长，“暄哥，辛苦了。”
说完，她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还没等苏子暄反应过来，倏地听见苏子昭的声音悠悠响起，“暄弟，请坐。”
“……”
苏子暄顿时心领神会，这才明白六小姐对他说的那句话所为何意。
“是。”
他唇边泛着一抹苦笑，缓缓落座，动作熟练地捻起棋盘上的黑子。
……
东市，醉仙斋。
站在门口的北山满脸堆笑，有条不紊地迎接与恭送客人。
这时，宋老爷面色涨得通红，双眼迷离，边摸着圆滚滚的肚子，边东倒西歪地从里面走出来。
北山眼疾手快地扶着他的胳膊，赔着笑脸道:“宋老爷今个儿吃得怎么样，可还满意？”
“好……嗝……嗝……嗝……”
宋老爷话还没说完，接二连三地打了几个饱嗝，一股难闻的酒气味扑鼻而来。
北山屏住呼吸，强颜欢笑地将宋老爷送上他的马车，“瞧宋老爷这喝得高兴的，赶紧回去好生歇着吧，日后再来啊。”
看着宋老爷的马车走远后，北山立刻松了一口气，无意间瞥见有两位戴着帷帽的女子站在门外。
他走上前，扬起笑脸道:“醉仙斋好酒好菜，应有尽有……”
却见其中一位蓝衣女子抬手撩开帷帽的白纱，北山看清女子的面容，诧异道:“冬芷？”
很快他会意过来，转头看向另一位身着浅青色长裙的女子，笑吟吟道:“二位贵客里面请。”
跨过门槛，映入眼帘的是宽敞明亮的大堂，左右两侧高朋满座，正中央设有一处偌大的高台，名为“余音台”。
高台四周，依次摆放着筝，琴，阮以及二胡，一见便知皆是价值不菲。
而中间陈设着一座秀丽的假山，清澈的流水从山石上淙淙流淌，两条锦鲤在水中优美地游来游去，恍若一幅流动的画卷。
“不知这余音台是？”女子清冽干净的嗓音悠悠响起。
北山瞬间反应过来，扯着嗓子高喊道:“客官有所不知，这余音台正是取余音绕梁中的余音二字。客官可任选一样弹奏，若是博得满堂喝彩，便赠送一份招牌醉九仙。”
此话一出，周围喝酒的客人们都起了兴致，纷纷好奇地看向这边。
“倘若所有人都博得满堂喝彩，那你们酒楼不就亏了吗？”
北山笑着说道:“我们掌柜的说了，凡是凭借才艺赢得满堂喝彩者，那便是人家的本事，她绝无怨言。如果客官有兴致，不妨试上一试。”
“既然你们掌柜的如此豪爽，那我便不客气了。”
在万众瞩目之下，一位身着浅青色长裙，戴着帷帽的女子走上高台，从容不迫地在琴案前落座。
顷刻间，大堂内一片寂静。
女子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地拨动琴弦，舒缓柔美的琴声幽幽响起，似清清泉水缓缓流淌。
渐渐地，优美明快的琴音调动着众人的心弦，时而低缓，时而急促，迂迂回回，连绵不绝。
不知不觉中，一首曲毕，高山流水，余音绕梁，令人叹服。
霎时，酒楼内传来一阵掌声与叫好声，甚至有人跃跃欲试，一时间嘈杂异常，热闹非凡。
连二楼和三楼雅间里的客人都忍不住地走出来，凭栏眺望，究竟是何人的琴艺如此高超。
只见戴着帷帽的女子收回双手，站起身，不疾不徐地走下高台。
北山笑容满面道:“客官弹得太好了，我们掌柜的请你们上二楼雅间坐。”
“多谢。”
一路上了二楼，朝着左侧走廊尽头的雅间走去。
须臾，北山打开房门，恭敬道:“二位客官请。”
走进房间，坐在窗边桌前的戚梦眉开眼笑地起身相迎，“阿虞，你真是厉害，不仅会做生意，还会弹琴作画，那你是不是也会唱歌跳舞？”
“那倒不会。”
苏虞取下帷帽，见桌上摆满了精致茶点，便放在旁边的软榻上，随口问道:“不二呢？”
戚梦拉着苏虞的手一同坐下来，“生意太好，人手不够，他去后厨帮忙了。”
苏虞讶然道:“不二还会做后厨的活？”
“哎，别提了……”
戚梦边给苏虞倒茶，边叹气道:“他砍柴砍不动，切菜不会切，生个火险些把厨房给烧了。东山让他离厨房远点，他还不答应。实在没办法，只好让他和我阿弟一同在后院洗那山堆似的碗碟了。”
旁边的冬芷忽地低声道:“小姐，要不我也去帮忙吧。”
苏虞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去吧。”
冬芷欣喜道:“是。”
“等等，冬芷，我跟你一起去后院。”
戚梦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随即站起身，“阿虞，你且慢坐，有什么事尽管喊北山。眼下，我得去看看钱不二洗个碗洗得怎么样了，说不准已经摔了不少碗……”
她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对候在门边的北山吩咐了一句，“北山，好好照顾阿虞。”
“是。”
待二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苏虞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不急不缓道:“北山，之前在来金客栈遇见的那位黑衣公子，今日你可有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