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姐姐
已后半夜。
黑暗中，一道纤细的身影从床上坐起。
摸着黑，拿起杯子猛地灌了好几口水。
又重新躺回床上，翻来覆去，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拿过放在枕边的新手机，舟书礼打开微信，在最上方的头像上，点了又点。
脑海里不断重复的，是晚上在烧烤店，舟承淮讽刺的那些话——
“哥们，我睁只眼闭只眼，让你偷偷长辈分，你还装上了是吧？”
“我妹不知道，你还真当我们几个也不知道吗？”
“你特么比我妹还小两个月，我没拆穿你，是看在你是我兄弟的份上，没想到这个哥哥你倒是当得爽了。”
舟书礼越想，眉头皱得越紧。
最后实在气不过，又从床上垂直坐起。
气死了。
气死了。
凭什么让比自己小两个月的人叫这么久的妹妹。
舟书礼索性打开灯。
她下床穿拖鞋，在床边来回走，好不容易才把熊熊燃起的火气降了下来。
却不知在寂静的黑夜中，焦躁的脚步声变得格外明显。
余爱玲在外面敲响了房门，“宝贝，是睡不着觉吗？是不是今天周雪漾影响你心情了？ ”
“有什么心事记得跟妈妈说啊。”
猝不及防响起的声音让舟书礼吓了一大跳。
握在掌心的手机抖动，差点滑落在地上。
舟书礼手忙脚乱将它接住，狼狈看向门口，“我没事，妈妈。”
“就是今天跟舟承淮吃夜宵吃撑了，所以起来走走。”
余爱玲关切问：“要不要给你拿点药吃？”
“没事。”舟书礼疯狂摇头，“我走一会儿就好了，你明天还要上班，赶紧休息吧。”
余爱玲又在门口站了会。
半晌，舟书礼才听到从门外传进来的，逐渐变小的脚步声。
她呼出一口气，拿起手机。
不看还好，这一看，整颗心脏瞬间就碎成粉末。
刚刚捡手机时，动作匆忙。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按到对话框，给厉烽发了个“6”。
就在回复余爱玲的间隙里，那头已然变成了机关枪，连发了好几条消息过来。
厉烽：【？】
厉烽：【什么意思？】
厉烽：【哪里惹你生气了，大小姐？】
厉烽：【6】
厉烽：【罪犯被判刑还有案件事发经过，老子一夜之间就被判了死刑。】
厉烽：【你别告诉我这属于误触，哥不接受。】
厉烽：【说话啊。】
厉烽：【被绑架了别扣6，扣1，替你报警。】
舟书礼：……
她还真是误触。
但是看着厉烽这个不听解释的态度，好像说了也白说。
舟书礼捧着手机想了想，决定绕开这个生硬的话题。
舟书礼：【这么晚了还没睡？】
厉烽：【？】
厉烽：【图片】
传过来的照片，一片昏暗，只有藏在墙体内的壁灯，散发着微弱的黄光。
厉烽半靠在床头，下半身盖着一张真丝被。
他对着镜头比了个耶，手指头下方是因为镜头而变得模糊腹肌。
舟书礼脸颊微烫。
逃跑似的退出了大图。
而对面那个浪而不自知的混蛋却心安理得，发来了新消息。
厉烽：【想哥了就直说。】
舟书礼：……
不要脸。
她极力压下偷偷上扬的嘴角，把虚拟键盘按得噼里啪啦。
舟书礼：【比我小两个月的人怎么好意思自称哥哥？】
舟书礼：【做弟弟还差不多。】
对面很快回复过来。
却不是文字。
而是变成了语音。
舟书礼呼吸微窒，指尖在上头轻点了一下。
或许是因为刚睡醒的缘故，厉烽的语气里还带着没有及时散去的倦懒，而他的嗓音，也变得比平时更加低哑磁性。
他先是嘶了一声。
而后才漫不经心开口：“舟书礼同学，大半夜的，你不气我一下不高兴是吧？”
舟书礼两指摩挲着被子边角。
不知怎的，心口痒痒的，心情也难以解释的变得好了起来。
舟书礼还没想好怎么回答，聊天框的页面忽然一跳。
跳成了语音通话的界面。
舟书礼匆匆回神，脑子还没做出反应，手指已经接起了电话。
厉烽的笑声顺着电流传进了她的心里，“怎么不说话？”
她的情绪好像被那个人带着走了，“ 你怎么知道我被你气得睡不着？”
“具体说说。”厉烽低声轻笑，“我是怎么气你的。”
“提前说好，说不清楚的锅，我可不背。”
舟书礼轻哼一声，话里都是自己没有察觉到的撒娇，“论生日，我应该算是你姐姐。”
厉烽嗯了一声，“还有呢？”
“你晚上还骗我，说你肚子上有伤。”
厉烽笑了笑，替自己伸冤，“内伤也说不定。”
舟书礼幽幽道：“我哥说了，你学过不少防人的招式，一打十几个都不是问题。”
这一次，厉烽没有再说话。
电话那头静悄悄的。
要不是还能听到厉烽平缓的呼吸，舟书礼还以为对方早就挂断了电话。
半晌，他才轻声叹了口气，“那怎么做才不生气呢，姐姐。”
空荡的房间里，舟书礼倏然睁大了双眼。
灯光映进她的眼底，消融在墨黑的漩涡里。
怦怦
怦怦
好安静。
好像只能听到她狂蹦不止的心跳。
舟书礼捂着快要裂开的胸口，“你别叫我姐姐。”
“不让叫姐姐啊——”厉烽拉长着语调，像是无奈，又带着调侃，“那叫阿礼？”
舟书礼一下攥紧了被单。
她把手机拿远了些，小心翼翼吐出一口气。
不想在这件事上掰扯那么多。
也不想再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
“你怎么还不睡觉。”
“这个啊。”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厉烽似乎调整了姿势，“陪某个失眠的人聊聊天咯。”
舟书礼翘起唇角，“明天还要上课。”
“上课？”厉烽像是听到了荒诞的笑话，“那是什么东西？”
舟书礼：……
差点忘了。
这家伙能出现在教室里都算是天大的恩赐。
舟书礼翻了个身，“那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舍命陪君子？”
“嗯。”厉烽问她，“所以君子真不困？”
舟书礼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刚刚的确气得不行，但说睡不着也不至于。
但现在，她又有些舍不得挂断电话。
她含糊的“嗯”了一声，祈祷对面听不出她那小小的不自然。
“那行。”
“夜那么长。”厉烽顿了顿，心情愉悦，“是不是该早点事来做？”
舟书礼怔了怔，“什、什么事？”
“上号，双排。”
“看在我陪你熬夜的份上——”
“带我飞两把吧，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