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禄位
紫霄道人闭着眼,耳朵动了下,声音中带着一丝威严。
“来者何人?怎么夜闯我紫霄观!”
周道将已经迈进去的脚,缩了回来,躬身行礼道:“鄙人周道,有急事求见紫霄道人。”
紫霄道人缓缓睁开眼,目光如炬,不过见到来人,眼神眨眼间温和起来,笑嘻嘻的说。
“周施主,早前天师告诉我,今天他徒弟要来,我还以为是哪尊神,没想到是你。”
周道看了眼紫霄道人身后,那一排排层次分明的牌位,疑惑道:“道观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吗?”
紫霄道人站起身,指着身后的灵位,介绍起来。
“道观里只有我一个,我不过是继承了紫霄道人的名号,身后这些都是天师。”
周道觉得紫霄道人像在说胡话,眼神就像是看傻子一般,看着紫霄道人,带着质疑的口气问道。
“那……道长,我这入魔可有办法治了?”
“有!”紫霄道人指着身前的香炉:“我家老天师说了,你请香一炷,三个响头,他便跟着你走。”
周道略作思索,死马当活马医,狠下心咬咬牙,向紫霄道人取来一炷香,点燃后,恭恭敬敬的插在香炉里,之后跪在地上很是虔诚的磕了三个头。
紫霄道人则站起身,避身让开,等周道做完一连串的动作后,他伸手从最高的位置,取下那个灵牌,放在周道身前的桌案。
“给!这个一定要拿好,每天一日三餐好生供养。”
周道看着眼前那已经油的发亮的牌位,目瞪口呆好半晌。
“这……这是啥?”
紫霄道人瞪大眼睛看着周道:“我不是说了嘛,老天师要跟着你,帮你治你的入魔,这就是老天师啊。”
周道想过解释,但没想过会是这般解释,忍不住嘀咕道:“我都给你说了,给你治的钱,又不是不给,你也不能这么晦气,把灵位给我?”
紫霄道人指着灵位,解释道:“这是我们紫霄派首任天师,你以为这是灵位?我家天师又没死,人家只是羽化登仙了。”
周道一脸嫌弃的指着牌位:“你都说你家天师登仙了,可不就是死了嘛,真晦气。”
“你还想不想驱魔了?”
紫霄道人年纪虽然不大,但甩起脸来,威严瞬间显现出来。
周道收敛起自己的态度,从袖中掏出十两碎银放在桌案上,不情愿地说道:“道长,我是想驱魔,可这灵位……”
“哼!真是有眼不识好人心。”
紫霄道人冷哼一声,缓缓走到桌案前,背着身,右手悄咪咪的伸过来,将碎银收入袖中,然后清了清嗓,正色道。
“这呢,不叫灵位,也不叫牌位,叫长生禄位,你好生供奉,真到了你入魔的时候,它一定能帮的上你的忙。”
周道勉为其难的将牌位收到自己身前,心里很是不情愿。
“周施主,不要这么难为情嘛,我也不白占你便宜,我替你卜上一卦,不另收费,如何?”
紫霄道人脸上换上一副和善的表情,怎么看都有些像奸计得逞的感觉。
周道脸上露出一副便秘的表情:“也能行吧,我为了驱魔,求了一个爷带在身上,再怎么着,也得赚点。”
紫霄道人咧开嘴,爬到桌案下,像夜间的老鼠一般,叮里哐啷一顿翻找之后,满头蛛网的站起来,龇牙咧嘴的看着周道直笑,右手则很是潇洒的放下一个竹罐。
周道厌恶的看着身前泛着油光的竹罐,插在里面的竹签更让人恐怖,比墨都黑,还散发着一股霉味。
“喂!周施主,不要小瞧他,这可是老天师在世的时候摆摊用的。你不知道吧?这玩意就像现在街边用的卜噬用的铜钱,人摸得越多,人气越重,抽出来的签也就越准。”
紫霄道人双手捧起竹罐,耐心的给周道解释起来,当他轻轻摇了摇,卦签还没出来,灰尘倒是将整间房子弄的乌烟瘴气的。
“啪嗒”一声,竹签从中掉了出来,紫霄道人伸手想要去捡起卦签,突然伸出的手在半空停了下来。
“周施主,想要问什么?”
周道愣了下:“什么问什么?”
“求神问卜,答疑解惑,可求姻缘,也可问前程。”
紫霄道人侃侃而谈,眼睛则一动不动的看着周道。
“我一个仆人,哪来的前程?至于姻缘,更是扯淡。求神问卜,不如自己做主,念佛诵经,不如本事在身。”
“哈哈,不错,我家天师没看错人,既然这样,那我且看下卜辞。”
紫霄道人拿起竹签,摇头晃脑的读道:“鹊遇天晚宿林中,不知林内先有鹰。虽然同处心生恶,鹰鹊同林不相合,占者逢之琐碎多。恩人无义反为怨,是非平底起风波。”
周道听后,随即想到自己将要去做的事,顿时脸上挂满了忧愁。
“此事不过鹰鹊同林之卦,又非绝卦,否极泰来的事,又不是不存在,周施主何须这般消沉?”
紫霄道人将手中的竹签放回道竹筒内,宽慰道。
周道默然点点头,扭头看向道观外,见天空已经灰蒙蒙的发亮,便起身行礼。
“紫霄道长,周某还有公事要处理,待某以后有机会,再来与道长长谈。”
“哈哈哈,不用如此客气,我在此也就只是等候周施主,等周施主走后,贫道也要去云游去了,想去见见这花花世界。”
“道长不是这里的主持吗?为何要离开?”
面对周道的疑惑,紫霄道人爽快的回道:“贫道自幼跟随我师习道,自去年我师傅去世,已经有二十余年了,儒生有言,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贫道这么多年,连睦州都没走出过,如何能将紫宵道发扬光大?”
周道缓缓起身:“紫霄道长,后悔后期!”
“周施主慢行,贫道恕不远送。”
紫霄道人单手执礼,目送着周道出了道观。
待周道骑马缓缓消失在清晨的薄雾中,紫霄道人脸上才长长吐了一口气,仿佛心中的大石头,放在了地上,随后哼着小曲,迈着小碎步,走进了香案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