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踏营
入夜，秋雨如丝，细密而持久。
这片地区地势崎岖，众山环绕，仿佛一幅浓墨的山水画。
夜色中，骑兵悄然划过雨幕，马蹄声在静谧的雨夜中，分外清晰。
骑兵队伍的行进，使得两旁的树林中发出一阵阵簌簌声。
雨水打湿小儿树叶和枝条的摩擦声，掩盖了骑兵的声音。
“周将军!斥候来报，前方有个村子，里面住满了运粮的民夫，我等该怎么办？”
李牧之的声音打破了山间的静谧。
周道看了眼周围的矮山，一时间有些分不清东西南北。
“我们已经赶了五十多里了？不应该啊？”
“我们打不打？”
李牧之说话间，已经抽刀在手，跃跃欲试起来。
周道伸手感受着细雨，声音里带着意丝冰冷：“不能全杀，也不能不杀，我们需要他们回去报信，但又不能让他给前面的队伍报信，你说该如何办？”
“我这便派人去抓个舌头。”
“去吧!”
李牧之一挥手，身后的有几名兵士随着他离开了。
周道则示意余下兵士，跳下马背，牵着马，依次而行。
夜，从未这般漫长过。
不知一行人走了有多久，李牧之带着一众兵士返了回来，这些人身上能看的出来黏糊糊的，雨水都没有冲刷掉他们身上的血腥味。
每个人马鞍位置都趴着一个人，使得整支队伍看起来很是滑稽。
“将军，舌头都带来了。”
说话间，李牧之等人便将身前的人从马背上丢了下来。
有些人痛苦的哀嚎着，有些人则没有一声声响。
“你们是何处的民夫？为何会在我睦州境内？”
周道一声诘问，吓得几名还在哀嚎的民夫瞬间停止了声音，一个个噤若寒蝉的跪在地上。
“有谁能告诉我？”
周道的声音已经严厉了起来。
一名已经满头白发的男子趴在地上，声音颤抖的回着：“将……将军，我们……我们都奉歙州……长史参军的命令，只是……只是来服徭役送……送量的。”
“可知道谁领军？”
周道的话说完，好一会都没有人回应。
男子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般，这时一侧一名大约三十出头的汉子，趴在地上着急的说：“小人知道!小人知道。”
“说吧!”周道走到汉子身前，一双眼睛不断的打量着汉子。
“我服徭役的时候，县中的人告诉我，说是刺史王弘王大人亲自领军，让我们好生表现，搞不好我们就能在县里面出人头地了。”
周道翻身上马，坐上马背后，冷冷的说道：“我们饶了你们，你们就不要再往前一步，该回就回吧，回去告诉他们，你家刺史大人回不去了。”
随着周道离开，众兵士齐刷刷的跟了上去，一众兵士从这群民夫身边走过，没有说出一句话，仿佛他们就是死神。
随着斥候来回不断地传递信息，周道对于歙州军的位置越来越清楚了。
天空中的雨随着天色变淡，再次停了下来。
当行至一处矮山头时，歙州军的军营显露在了众人的眼前，众兵士身体的疲惫和困倦已经毫不掩饰的显在了脸上。
军营搭建的很敷衍，仅用了一些简单木桩围成圆圈，既不靠山也不靠水。
周道观察好久后，才发现军营连最基本的巡逻都没有，饶是行了一夜军的众兵士，见到此情形，也忍不住咽了咽口中的口水，就仿佛眼前是一只烤好端上在桌上的烤乳猪。
“将军!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李牧之兴奋地看着军营，眼中带着一团火。
“这么好的情况，着实难遇，徐可温距离我们还有十多里地，来不及了。”
周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可惜，当他转过头看见已经抽刀在手，磨刀霍霍的样子，咬咬牙，发令道：“将士们，封妻荫子，还是功败垂成，就靠各位了，我在你们身前，跟着我……塔营!”
这些兵士们经历两天的行军，对于阵型已经很是熟稔，随着周道的话音落下，兵士们驭马自觉的拍成锋矢阵型。
周道一马当下，一直到军营门口，军营内才有起夜的军士发现前来攻击的骑兵。
“敌袭!敌袭!敌……”
那名喊出声的汉子，刚叫了两声，周道的刀就已经划过了他的脖颈，第三声还没叫出喉咙，整颗头颅就已经飞上了空中，他的眼里满是恐惧和不解。
那名兵士的死，就像一盆水泼入了沸腾的油中，立即引发了一连串的反应，军营内瞬间陷入一片混乱。
被惊醒的兵士们，惊慌失措的四处奔逃，而周道的目的很明确，驱动这些不明所以的兵士，用以扰乱那些还有自主思想的兵士，让他们失去抵抗，失去秩序。
“紧跟着我，不要走散!”
周道下意识的夹紧了马肚，冲向了显眼的中军大帐，而那些慌乱等我兵士们就像是被牵着的牛马一般，一波接一波的冲击着中军大帐。
一位身着锦衣睡衣的中年汉子，正在被一群亲兵模样的兵士围在中间，他不断地挥舞着手中的长刀，毫不留情的砍向试图靠近他的兵士。
他们的刀都能看见明显的卷刃了，衣服早已看不出来本身的颜色，沾满了鲜血。
周道率领的骑兵，虽然不多，但在朦胧色的夜幕加持下，他们如同洪流，势不可挡。
正当周道杀得兴起，李牧之靠近了过来。
“将军!你那看!”
李牧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指着那个已经看不来面容的中年男子。
“这人有亲兵，官肯定不小，你们继续把他们往别的地方赶，我去宰了这个人。”
周道的话说完，脸上露出一厉狠色，不待李牧之回话，便单骑冲进了混乱中。
“只诛王弘，余者蹲下不杀!”
周道一边冲，一边大声喊着。
混乱的人群，开始陆陆续续有人蹲了下去，战场转眼间就像多米诺骨牌，呼啦啦蹲下了一大片。
那名穿着睡衣的人，见到周道向他冲来，连忙指挥亲军上前阻挡。
周道的刀就像如同一条银色的龙，在空中轻轻一挥手，几名亲兵便被收割了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