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夜行
“哦？不知你家大和尚想要告诉我什么？”
周道不动声色的看着灵照。
“我佛慈悲，大和尚不愿见到如此多的居士，死于将军之手，特意派贫僧来，告诫将军，上天有好生之德，当以民生为重。”
“你家大和尚倒是高尚。”周道忍不住冷笑道：“我不信佛，但若你家老和尚真慈悲为怀，那就让他那些徒子徒孙遇到天兵，放下武器便是，制造杀戮非我所愿。”
灵照和尚双手合十，微微低头，声音平和而坚定：“将军误会了，大和尚只是想让将军少造杀孽，毕竟救人一命当胜造七级浮屠。”
“我知道你的意思。”周道打断了灵道和尚的话，“然而我只不过是将军的一个亲兵，只负责军令，若是你家大和尚能耐心等待几日，待将军自己来了，你再将你的话，告知我家将军，如何？”
“可是……将军，”灵照和尚抬起头，眼中闪烁着一种深邃的光芒，“佛法云，种善因得善果，种恶因得恶果。将军这般……”
周道听后，眉头皱成一团，有些不悦的说道：“佛法？善因善果？恶因恶果？按你这么说，前两日我并没有制造杀戮，只不过是还了他们的果而已。”
“还望将军少造杀孽才是!望怜惜民众之不易啊。”灵照一时间有些语塞。
“看吧，善恶对于你来说，那只是你以为的善恶，何必劝我呢？”
“我佛以十事定善恶：身三，口四，意三，施主以还望施主莫亵渎我佛，当知善恶有报，如影随形。阿弥陀佛!”
灵照说完，便闭着眼像入定一般，不再言语。
周道站起身不屑的看了眼灵照，冷哼一声，转身便离开了饭馆。
当行到临时军营附近，周道便看见方圆数里泥泞的地面上，一众新兵正在雨中不断练习上马下马奔跑，兵士们谈论的话题中最多的便是各种发财。
一名正在教兵士骑马的都头，见到周道来，连忙迎上来。
“将军，如今士气正盛，都迫切想上战场。”
周道看着连爬上马背都有些生疏的兵士，心中生起一丝不忍，可当进入搭建的中军大帐内，那种想法便被相互争辩的声音淹没了。
徐可温从吵闹的都头们中，挤了出来，口中小声问起来。
“将军!我等如今该如何办？是现在出军，还是等待斥候回报后，再做决断？”
周道则大声问道：“你们认为何时该出兵？”
那群都头们，停止争论，奋力大声回道：“我等愿为将军驱弛。”
“嗯!不错!军心可用!”周道走到人群前，抽出自己手中的刀：“此行我不要求新人做到令行禁止，但是……当你们遇敌如果没有接触就敢溃败，我会亲自战前行军法。”
众都头齐刷刷的抽出自己的刀刃，单膝跪地：“我等愿随将军死战。”
周道看向徐可温。
“徐都统，此战以你为中军，我为先锋，莫要让我失望。”
“将军不可，君子不立于危墙，将军怎能以身试险？”
徐可温刚开始劝阻，周道就伸手示意他的话没说完。
“此战从百人之众，猛增几近二十倍，我一个主将若不率先奋勇争先，这些新人又号令不行，旗帜不认，如何能上阵厮杀？”
“可……”
周道打断徐可温的话：“这次不同于当日我们百骑入睦州，这么多人的行军，由各都头自行安排，我不希望在还没发现敌军时，自己的队伍就出现了问题，至于统筹就需要你这都统来做好了。”
“末将尊将军命!”
徐可温的声音虽然依旧冷静，但却透露出了一丝坚决。他知道此次出征不同以前，人数众多，情况复杂。
“谁可与我一起做先锋？”
周道话音刚落下，众都头都齐刷刷的举着手。
“我需要弓马娴熟的。”
举起的手，呼啦啦都又放了下去，只有一个小年轻半举着自己的手。
“就你了，叫什么名字？之前做什么的？”
那小伙子有些胆怯，畏畏缩缩的举着半伸的手，从一堆比自己高大半个头的人中挤了出来。
“回将军的话，小人李牧之，之前一直再给厢军放马，不过小人只会骑马，弓箭……弓箭小人之前接触不到。”
“不错!”周道对这个看起来有些腼腆的小伙子，很是满意：“那你马上去带上你的一都，随我做先锋，可敢？”
李牧之脸蛋憋得通红，用力拍着胸口：“若不是将军，小人这辈子撑死也就是放马放到死，如今小人作为都头，就算是死了，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可温，府库中可有盔甲？”
徐可温不假思索的开口回道：“有步兵甲，末将之前查阅了府库记录，骑兵只有皮甲和木甲。”
周道想了想：“把步兵甲全部分出来，把甲裙取掉，至少能够身体能护一些，如今咱们身上穿的这皮甲，一支箭都可能要了命。”
“遵命，末将这便派人去准备。”
周道领着李牧之，走出大帐没多久，便有军士用独轮车，搬来了许多没有甲裙的步人甲过来。
等众人换好甲胄，便随着周道离开了临时军营。
细雨随着夜的黑暗，越下越大，衣服贴在身上的滋味着实不好受，但整个先锋里一众兵士，生怕自己掉队，硬生生咬牙坚持。
直到有斥候归来，碰到了赶来的先锋军队，直到这时，周道才命令队伍寻了一处比较偏僻的山洞，生火取暖。
斥候站在洞口，看着稚嫩之气还没有褪去的周道，失神了好一会，直到李牧之问起来，斥候才调整了自己的失态。
“禀告将军，我们已探明有一支大约万人的军队，已过新安三十余里，正在往雉山进发，距离此地百里。”
周道嘴角微微上扬，左手不自觉的抚摸着刀柄。
“可是安化节度的兵士？”
斥候听到周道如此问，脸上迟疑了一下：“小人不识字，不认识那个大旗。”
“情况有些不对啊 ”周道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