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潜流暗涌
一路上,风呼呼刮个不停,依然带着寒气,李秀云裹紧衣服,但寒风肆无忌惮地在脸上、颈上、衣袖里不断侵袭,剥夺人们难得的一点温暖,她在自然和心理双重欺凌下,浑身发抖,来到公社大门外,就听见鬼哭狼嚎和叫骂声,间断还夹杂着拍打的声音,秀云格外害怕,心噗噗地跳个不停,脚像灌了铅似的迈不开步子,站在大门口不动。这时,民兵小伙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提高嗓子对秀云吼道:磨叽什么,赶快进去!李秀云头也没抬,进大门、上台阶,来到公社大院,抬头一看,院内的一幕让她傻眼了:老徐穿着睡衣被绑在一棵杉木电线杆上,周围几个民兵手里拿着红棍棒(运动期间,红卫兵用的武斗工具,用檀木或者栗树做的,一头涂抹红油漆,另一头涂抹白色油漆)押送坏人用得多些,有人还用它打人。老徐见秀云来了,高声骂道:姓周的你听好了,老子死都不怕,还怕你这个杂种!我偷了你娘你也管不着,有本事你出来!别钻进我裤裆里,你是公报私仇,你是干部里的人渣!他越骂越来气,脚踹着地面,肩膀扭动着,电线杆在晃动,周围几个民兵怒视着徐屠户,双手拄着红棍棒,八字步站在那里。秀云看着,眼泪哗哗地流,心如刀绞,她断断续续地对老徐说:老徐,你别骂了,都是我的错,毕竟是共产党的天下,有理说得清。我俩没有反党的罪,你要冷静。徐屠户吐了一口唾沫,回秀云:哎呸!——这杂种不定我死罪,我一屠刀剁了,他娘的,这杂种也能当党的干部,真是活见鬼!徐屠户一点八零的个子,身强体壮,五大三粗,见他这样,民兵们再也不敢上前,相互对峙着。
周一鸣和张秘书来了,看见徐屠户那样,大声呵斥在场的民兵,说,谁叫你们这样办事的,真是荒唐,赶快给徐师傅松绑,几个民兵听周主任说这样的话,个个惊讶得目瞪口呆,个个面面相觑,都没动。周一鸣重复大声呵斥:赶快,赶快松绑。他们才放下红棍棒上前解下徐屠户,扶着他进了办公室。
民兵全部堵住办公室大门,人们一一落座,气氛依然剑拔弩张,空气像凝固了一般,周一鸣放缓语气,假惺惺地对徐屠户说,徐师傅作风腐败已成事实,你也不必辩驳了,毕竟是人民内部矛盾,我们提供思想教育就能够解决,但材料必须整理上报,现在我问你答,如实交代,听从上级组织做出处分决定。
一鸣问:李秀云同志,你是啥时跟徐屠户好上的?
李秀云不遮不掩,一清二楚地回答:已五年了。
问:“徐师傅拿什么勾引你的?”
答:“我丈夫在外修公路,长年不在家,家里生活困难,油盐都没钱买,他每次带些猪杂物,有时称几斤盐,有时给我买些布料、雪花膏、添置一些家具。我生病了,他给我看医生、端茶、煎药,我很感激他,信任他,就这样一来二往就好上了。”
问:“他第一次是乘你不注意脱你裤子干的吗?”
秀云满脸通红,低着头回:“不是的,是我自愿留他睡的。”
徐屠户嗖的一声站起来,指着周一鸣大声说,姓周的,你还算党的干部吗?这样下流的话能在这种场合说吗?不要损毁党的干部形象,两个民兵迅速上前按住徐屠户的肩膀,制止他的行为。
周一鸣两眼凶光直射向徐屠户。
李秀云:领导不要再追究什么,一切责任都由我承担,是我贪图钱财,是我跨越道德底线,是我主动勾引他走向腐化堕落地步的,应该有什么处分、定什么罪,一切我认了!
周一鸣看着李秀云,一下子愣住了,心里想:一个妇道人家拿来这么大的勇气,真是跳进水里不知深浅,自行死路。他脑子里急速思考,该如何把徐屠户变成笔头上的罪犯,他站起身,又用两道凶恶的眼神直逼李秀云,叫人发怵,吩咐民兵把徐屠户关押起来,拿起笔记本便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