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吾家有女初长成
苏庭之一路疾驰到旷野处才停下了脚步，涂山念锦抬起伏低的身子，四周看了看，觉得这景致似乎有些熟悉。
大狐狸发出低沉的咕噜声，她才后知后觉地为跨坐在他身上感到羞耻，着急忙慌地翻身下来。他抖了抖身上的毛发，往不远处的林子里走去。不一会儿，一道挺拔利落的身影从昏暗处走出。踏着月光而来的“老少年”，散发出谪仙一般的气质，一步步像是踩在了她的心上。
“九爷，多谢您及时赶到。”
“无需如此客套。那些小豹子也算是有点眼力见的，否则在我身上它们也讨不到什么好果子吃。”
看似稀松平常的一句狠话，涂山念锦心里一个狠狠的崇拜。这就是大神的气场，老狐狸的年纪可不是白长的。
“那是那是，谁敢轻易惹您呢九爷，嫌命长嘛。”
苏庭之斜睨她一眼，嘴角扬着弧度似笑非笑的，似乎对她这狗腿的样子还挺受用，只是那个尊称仍然像一根刺一般横在他心里。
他指着这块地方说，“我也是发现了些东西回去找你，正好碰上了。你不觉得这里有些眼熟？”
“这是不是就是照片里的地方？”
涂山念锦记忆力虽不好，但眼力好啊，她的六感敏感度虽不及涂山烨，那也比绝大多数的狐狸精要好得多。
他颇为欣慰地点了点头，然后往身后一指，落点在不远处旷野和树林交界处的一小块土堆上，继续说道，“去那里看看。”
她跟着走了过去，借着极好的眼力，还未靠近她便发现一处被抹掉的小土洞。洞口被回填了泥块，但是被挖了一个口子，想必是苏庭之的杰作。
手上凝聚了灵力，轻轻一推那封口的泥土便被瓦解，露出了里头并不深却黑漆漆的土洞。
“九爷您是怎么发现的？”
只听他傲慢地冷笑了声，“就这手法，欲盖弥彰。”
从封口上看，边缘坑坑洼洼，还有些许的手指印在上面刮了一道又一道，也许寻常人看不出，可对于狐族来说，这便是一眼就看穿的，即便是上头盖着的茅草和树枝，都是他们眼里的破绽。
土洞里萦绕着比旷野上更为浓郁一些的狐性气息，不过也只是浓了一点点罢了。她矮下身去凑近一些，鼻翼微微耸动，心下忍不住疑惑，甚至是担心。
这狐性的气息比她的还要弱，难道是人狐之子？
“是涂山本家没错。”
苏庭之也随她一般蹲下身子，两人凑得很近，他知道她心内所想。
“不要太担心，也许遇上了些特殊情况罢了。”
涂山念锦苦笑，“从我的日记上看，狐族势微，以涂山雯伊的性格，根本不会允许本家的狐狸在外头流浪。这也是那些野狐狸追踪我们的优势。毕竟只有我们还在外头无家可归。”
说到这时，她的心止不住抽痛，虽然她没有了记忆，可毕竟她的身体里流着狐族的血液，很容易引起情感上的共鸣，以至于她的气息有些紊乱，止不住地颤抖。
苏庭之将她拉起来，轻轻地拥住她，拍着她的背安抚她，“你是涂山的家主，早晚会夺回属于你的东西。你不是孤身一人，你的身边有疼爱你的家人，还有……”
他脱口而出想说的话被他的理智生生地卡在了嘴边，现下并不是表白的好时候。他还是再忍忍吧。
他的话没有说完，她抬头看向他，似乎在等他继续说下去。
他笑了笑，露出了她眼中那慈爱的长辈会有的微笑，“我苏庭之选择与你涂山念锦合作，就意味着你背靠着有苏狐族这个靠山，只要你有需要，我都会尽力帮忙的。”
她感动地吸了吸鼻头，眼睛泛红。在与家人孤军奋战几百年后，他们有了可以偶尔喘息的机会。她承下了有苏狐族的恩情，将来必定会不惜以死报之。
“谢谢您九爷。”
“所以，你不用过于担忧。”
她的思绪又落到这件事上，眉头仍是解不开的结。“可即便是野狐狸，狐性也绝不可能如此弱不可查。只有两种可能，其一是野狐狸枉顾族规在外生下人狐之子，而其二……便是我的族人可能此刻性命危在旦夕。”
说罢她再次蹲下身，白净纤细的手指在洞里的暗色土壤上刮了两道后放在鼻尖下闻，果然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她的手不禁抖了下，指尖的灰便落了下来。
“果然如我想的那般。若再找不到它，恐怕它就没救了。”
她的呼吸急促起来，苏庭之忙接话道，“好，我们一起找。”
他在土洞边上绕了一圈，思虑了片刻道，“这封土的手法是人族所为，这块区域属于程烁所管。你在他的身上感知到了气息，则有可能他知道这狐狸的下落。”
为什么程烁会和狐狸在一起？狐族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若他捡到了受伤的小狐狸，按照林区的规定，难道不应该第一时间上报吗？或许他藏着狐狸是别有用心？
世人都说，人不可貌相。他看上去一副憨厚无害的样子，但没有深交过，谁又知道他私下是怎样一副面孔？她的脑子里又浮现出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的情景，他怨恨的眼神和略显阴鹜的表情在此刻她的心理暗示下更显狰狞。
“怎么了？”
“如果程烁真的私自收养了小狐狸，那是否有陷阱等着我们也未可知。我们不可轻举妄动，只能偷偷在他不知情的时候探查一番。”她站起身拍拍身上根本就没有的尘土，继续说道，“自从融合了上一条断尾，我能体会他人的善恶之念。虽然他给我的感觉并非是坏人，但或许是他太能隐藏，又或许是我还未融合所有断尾所以灵力不足判断有误也说不定。总之，盖棺定论之前还是小心为妙。”
苏庭之看着她蜜色的双唇一张一合，笑而不语。
她纳闷，“九爷您笑什么？”
他拍了拍她的脑袋，话里有种“我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
“这才是涂山家主该有的样子，谨慎细心有分寸，不妄自菲薄，也不狂妄自大。当初你来找我合作，苏勉就说你有勇有谋，他看人倒是准。你很有天分，虽然年纪小，但多加修炼，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涂山念锦乐了，“苏先生真的这么说我？”
刚才还愁云惨雾的呢，现在脸上都快乐成一朵花了。苏勉夸她有这么值得她开心的吗？明明他夸得更直接好吗？怎么没见她回应两句呢？
她哪里晓得他心里的弯弯绕绕，只是觉得有记忆以来第一回被人这么直白地夸了，心里开心而已。见他不回应，她又问了一遍。
这次，他才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行，那等我回去了，我跟他道个歉。”
“道歉？”
“上次因为芸菲的事情，我对他的态度不太好。”
“没事，他不是那么计较的人。”开什么玩笑，越是这样，他越是不可能让他们接触好吗？不想跟她继续谈论这个话题，他开口道，“明天白天趁程烁工作时我会摸到他的住处去看看，你尽量拖住他，不要让他离开你的视线。若有消息我会告诉你。”
“好。那麻烦九爷了。”
苏庭之还没从刚才的醋劲里缓过来，心想着做了这么多事，下次该讨点甜头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