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并肩而立
雪又开始下了，落在苏庭之和涂山念锦的头发上，肩膀上，雪地里。
从一处角落里拐出几十道身影，为首的沐啸天带着二三十个狼族后裔朝他们走来，步子踩踏在雪地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挠人心肺。
“什么狗屁家主，我告诉你们，我沐啸天就没把你们放在眼里。族长对你们客气是给了你们狐族面子，你们冲撞在前，就别怪我不留情面。”
苏庭之冷笑，他卸下肩上的背包，“就凭你们？”
涂山念锦头疼，饶是苏庭之有再好的身手，以寡敌众他们几乎没有胜算。苏庭之那么精明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对狼族的仇恨和不屑打败了他的理智，他本能地不想在狼族面前服输服软。
她拦在他身前，对沐啸天说道，“以多欺少就是狼族的待客之道？”
“你们是哪门子的客人？不是苏九爷自称的和狼族有世仇吗？既然不是朋友，那就是敌人。在我这里，丛林法则就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不要跟我扯那些道德，老子是狼，没有道德！”
“你成年了吗就这么大口气，还老子？！沐族长就是这么管教你的？”
论耍嘴皮子，除了苏庭之，涂山念锦就没服过谁！她想拖延时间，拖到沐远清带人赶来。虽然只是短短地接触了会儿，但她觉得沐远清不是这种心口不一的人。倒不是她傻，而是她相信自己对善恶的感知。
沐啸天气急，“无谓跟我扯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今天老子就让你们走不出这片林子！族长好脾气，我可不是好惹的！你这么能说话，老子撕烂你的嘴，看你还能不能这么狂！”
一瞬间，沐啸天显了狼身，凌空而起冲他们扑了过来。一旦真的交手，那伤亡是必定的。苏清宁的事还没有着落，涂山念锦犹豫着要不要躲开，避其锋芒。
就这么一眨眼间，还未扑到面前的沐啸天被一头浑身棕灰的狐狸扑到了一边，一狼一狐落地后对彼此龇牙咧嘴。
她往身后一看，哪还能看到苏庭之的身影。想来这身形巨大的狐狸就是他的狐身了，她暗叹不妙。动物精一旦变回真身就是战时的状态，速度和内力都会催化到极致。看来这一仗非打不可了！
好吧，豁出去了！涂山和有苏同宗，总不能在外敌面前露怯！
她也卸下了背包，躲到一旁的树干之后，秒变回狐身，踱着优雅的步子来到苏庭之身边。
本来紧绷着身子准备发动攻击的沐啸天见到这通体雪白的狐狸，还有涂山念锦不经意时流露出的媚态，眼里盛满了惊艳。
这态度的变化可没逃过苏庭之的双眼，他是只公狐狸，太明白这种变化意味着什么。他挡在她身前，还不放心地往后拱了拱，随后不由分说地就向沐啸天扑了过去。一狼一狐瞬间撕咬在一次，打得不可开交。
狼族的其他人也全部变回狼身，对他们发起一波又一波的攻击。
论实力，沐啸天根本不是苏庭之的对手，没多久他的身上就血迹斑斑，喘着粗气倒在雪地里。可狼族人多，才刚解决了一个，苏庭之的身边就被几头恶狠狠的狼团团包围。
涂山念锦身手敏捷，却也被几头狼牵扯住，分身乏术。
这终究是一场不公平的对抗，一场厮杀之后，苏庭之的面前横七竖八地倒了几匹狼，他拼红了眼，带着一身的血腥强撑着站在下一波进攻的包围圈里，昂着它骄傲的头颈。
而涂山念锦在厮杀中已经成功靠近他，此时正与他并肩面对狼族余下的战斗力。她担心他肩上好不容易好了的伤又会被抻裂，下意识地往前多走了几步，看这架势似乎还想保护他。
苏庭之心里大受震撼！几百年来，他永远都不会忘记，他的父君，当时的一族之长，为了保护住自己的妻和子，以一己之身抵挡狼族的进攻，惨死在狼爪之下。
他恨自己成为了父君的软肋，成为牵制父君的棋子。从那之后，他孑然一身，不想有弱点，也不想成为别人的弱点。
狐族不会把背后交给别人，涂山念锦的举动像是在告诉他，他们是并肩作战的战友，是可以互相依赖互相信任的。有那么一瞬，他觉得这样似乎也不错。
还不容他感动，那些因为害怕他们而踟蹰不前的狼匹似乎下好了决心准备奋死一搏，这时涂山念锦感受到身上有异样，鼻尖涌动着波动的气息。之前被苏庭之封住的脉息通了，她立即将六感催动到极致，将带有血腥气的狐性气息极大面积地扩散出去，剩下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又有几匹狼倒地，他们俩也露出了疲态。狼匹互相看了一眼，知道时机来临，做足了攻击的准备，猛地一下子跳到了他们身上，将他们死死压在雪地里。她的身上有伤，狼爪毫不留情地踏在她的伤口上，那一下差点没让她痛死过去。
迷糊中，她好像又回到了无尽的梦魇中。洁白的雪地里落满了血渍，空气中充满了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她仿佛坠入了寒潭，生机在缓缓流失。就在她的世界全部泛白之前，她的耳边传来了“呜呜”的叫声，似乎试图唤醒奄奄一息的她。
好不容易拉回了神志，她这才找到声音的来源。她没想到，高傲如苏庭之，在面对敌人时一句废话都不会多说的老狐狸，会在此刻发出呜咽声。如果不是为了她，他应该到死都会闷声不吭。
涂山念锦从他眼里看到了欣慰，而她身子似乎也逐渐回温，她开始挣扎。狼族见她反抗，更加疯狂地踩踏她的伤口，最终被弄烦了便打算速战速决。眼看那锋利的牙齿离她越来越近，突然间她的身上一松，压在她身上的狼匹滚到了一边。
剩下的狼匹都被刚来的狼匹压制，全部低头乖巧地站在原地。她落入一个怀抱，听见来人说道，“立刻带小少爷回去治疗。你们简直胡闹，回去再收拾你们。”
是沐远清来了。她实在庆幸自己没有信错人，他想必感知到了她散发的血腥气才赶了过来。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她才感到浑身的骨头像是被拆了一般痛得无法呼吸。这还没缓过劲儿来呢，她迷茫间好像落入了另外一个怀抱。在熟悉的气息钻入脑子的那一刻，她实在撑不下去，完完全全地晕死了过去。
苏庭之变回了人身，一把拽过地上的衣服将上身裹好，然后从沐远清手里抢走了涂山念锦，一脸防备地看着他。
“九爷放心，我只是想要救这个姑娘。况且你身上也有伤，还是跟我一起回去治疗吧。”
他拿出包里的围巾，动作轻缓地将涂山念锦包在里头，对着沐远清说道，“少惺惺作态了，你若真这么好心，我们也不会受伤。”
就在他走过身侧时，沐远清抓住他的臂弯，“就算你无所谓，你也要考虑她吧。如果再不救治，恐怕她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怀中的涂山念锦由于灵力的流失，体型不再是战时催动灵力后的模样，而是变成了一只普通的小狐狸，原本柔顺洁白的狐狸毛被血污浸透，结成一块一块的触目惊心。美丽的双眸此刻也紧闭着，苏庭之犹豫了片刻，留下了一句搀着冰碴子的话，“她如果有什么不测，我会新账旧账一起清算，举有苏狐族之力灭了你们狼族！”
涂山念锦醒来已是三天之后的事。在她昏迷时苏庭之催动灵力将她变回人身，待狼族的女眷为她梳洗干净，这才方便狼族的族医为她诊治上药。
这三天里苏庭之一直守在她身边，几乎不眠不休。见她醒来，欣喜的他急着起身查看，结果牵动了身上的伤，一时间疼得龇牙咧嘴，又跌坐了回去。
这时沐远清端着药走了进来，发现她醒了，高兴道，“涂山小姐感觉好点了吗？”
迎上她带着疑问的眼神，他将药递了过去，“你催动六感时，那狐性气息是涂山家的。”
“你与我族有过交集？”
他点了点头，脸上带着些许的羞赧，“几百年前，我跟着父亲母亲到山里玩，因为不熟悉地形，走着走着我落了单，就在山里迷了路，是涂山家的一只小狐狸将我带出了山。我们在路上还救了一条奄奄一息的小蛇。”
药很苦，她封闭六感咕嘟咕嘟地喝完了。沐远清笑着接过她递回来的碗，松了一口气一般说道，“还好你今天醒过来了，否则九爷又要花大半日给你喂药。”
还未等她有所反应，苏庭之便气急败坏，“与你有何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