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分飞燕(十四)
方竹几次想寻机会进包厢一探究竟,线人直言无能为力。
她最近常常在西区这间夜总会蹲点。
方竹点头,他说:“你忙吧!”
她扭头匆匆离开墓地。
阿鸣睨她一眼:“方记者,虽然我想赚外快,不过我还是守业内规矩的,这不是钱的问题。”
方竹把这些语言记录得十分辛苦,采访到第五个的时候,她决定放弃继续采访。她想问线人阿鸣要李晓的客户名单。
方竹望牢他,一时没有动。他的话里有无端的苍凉意味,让她难受。但这些都无济于事,她必须离开,再停留片刻都会磨损背了许久的保护壳。
女孩们都很年轻,长相都很好,都穿着校服,都是收了方竹的钱,才肯回答她的问题。
她穿着低胸性感小洋裙,装成来买醉买轻松的小白领。
她欲转身,被何之轩叫住:“你还在《新闻日报》社?”
她们觉得做这样的事情很有范儿,可以拥有很多同龄人没有的东西,可以被人喜欢、被人尊重,这是在父母那儿得不到的。
方竹写了个五位数在纸上,塞到阿鸣手里说:“你考虑几天,我再找你。”
她们说,十七岁下海,二十四岁赚足二百四十万就能收山,大好人生可以重新开始,行内有着先例。
再一次接近这里,是在李晓亡故之后。这一次不仅仅是带着新闻人的责任,还有对李晓的责任。
她是在到处找寻李晓的时候,寻到的这栋大楼,又查了很多线索,寻到合适线人。但,她没有立时动手查访,这事关李晓,她不能将女孩的不堪兜底捅出。
很多女孩走进深渊的起点,就在这里二楼的一间“host club”。表面上看,这是一间男|公|关吧,招待女客。里头却有个神秘包厢,专放年少女孩们的资料。
线人是个二十出头的男孩,卖相俊俏,专门服侍女客。每回都是由他领着一个女孩,同方竹约在附近的旅社里碰头。
与何之轩的再次相逢,就这么匆匆擦肩地结束了。人海中的相逢,大多是不起波澜,遇见之后,再各行各路,该过去的总要过去,不是吗?
她们说,她们是兼职,有的选,不像卖淫是全职,没的选,她们可以挑顾客。
都是因为李晓。这个女孩,实在同她牵扯太深,羁绊太重。不能为她伸张冤屈,教方竹的心神不能安宁。
方竹并非存心矫情,回避往事,而是目前的状况千头万绪无法厘清。
她在想,李晓这样的孩子,用涉世不深的双目看这一切,只怕是又美丽又刺|激,是个精彩大世界吧?
方竹已经来了好几回了,把这里大堂内的落地钢窗、红丝绒窗帘、真皮沙发旁的晚香玉、正中央的裸女戏水雕像看了个熟。门口的停车场内,兰博基尼、英菲尼迪一字排开,进进出出的客,都有一副暧昧面容和一身出色行头。
这是一栋有点年份的大楼,最顶层是餐厅,下头两层是夜总会。每到华灯初上,就会有衣香鬓影的繁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