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分飞燕（六）

    但既然双方长辈再三拜托，她也慨然应允，就必当将这桩事情尽心尽力做完。

    这算不算老天对她热心的回报？

    事实上，她晓得的，只要何之轩一转身，瞧上她一眼，她恐怕会就地无地自容。她不能让自己停留在这里，面对李晓的那些亲人，再面对他。

    可是结果仍旧是他归他，她归她，晓晓归晓晓，各样桥归桥路归路各归各的人海。

    何之轩站在李润身后，背对着门口，根本不会看到她。李润对着李晓的遗像痛哭流涕，伤心欲绝的模样绝不掺假。他的二婚妻子纪如风面无表情地站在一边，手里牵着六岁大的儿子——李晓同父异母的弟弟。

    有的时候，巧合会彻底搅乱一个人已经安排好、习惯好的普通生活。

    她不免有丢了面子的小小气愤。

    此地没有一个人是她想要主动上去招呼一声或讲上一句话的。

    当然，意愿总是美好的，意外的情况也时有发生。杨筱光同莫北的第一次相亲就不顺利，莫北因为突发公事，没能赴约，让方竹生好大一顿气。

    方竹站在那个悲怆的门口，无法鼓起勇气再往前踏一步。

    方竹果断地转了身，她必须离开此地。

    方竹感觉这不像老友作风，干脆地问：“阿光，你还有什么不好说的话？你放心，莫北还做了什么让你难堪的事情，我帮你去说他！”

    幸而杨筱光素来豁达开朗，同方竹讲这件事情时半点责怪的意思也没有，倒是令方竹自觉未能组织好这桩事，当下先挂了杨筱光的电话，致电莫北就想兴师问罪。但对方的电话转到秘书台，这时候已到晚上十一点，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忙什么。

    这太艰难了。

    自从一脚踏入社会后，她对自己的要求同以往不一样了，力求事事做得有始有终，才不会辜负别人，也不会辜负自己。

    待要再往莫北家中拨电话，杨筱光的电话又打了进来。这回来来去去扯了些关于服饰、餐饮、美容等没有营养的女人话题，扯了很久都没有挂电话的意思。

    方竹闭目，返身，风也似的撤离。

    晓晓，未能为你做些什么，你却总在冥冥之中指引我——遇到他。她默念。

    很久很久以前，是她任性地踏入他的生活，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只消她退离，他们将永无交集，她也不用再次面对他。

    她又是怎么也想不到，在重遇何之轩后，再次听到何之轩的消息，竟然会是在好友杨筱光的口里。

    方竹望着李晓的遗像苦笑。

    可是方竹想错了。

    杨筱光一听，竟然结巴起来：“不……不是。不……不关人家的事情。”然后，她在电话那头好像是深深吸了口气，用极快的语速把话讲了出来，“我们单位新来一个副总姓何，是你们大学毕业的。”

    她不过是好心地遵照了老莫的托付，当了一回红娘，将那位同田西分手后感情一直无着落的莫北介绍给大龄未婚的杨筱光。讲起这桩她管过来的闲事，她就想自嘲——她这种婚姻失败的反面教材，难得还被双方的长辈拜托去做一回感情的牵线人。

    对，是永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