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分飞燕（三）

    李晓同样大惊失色，下一刻就用手捂住面孔，转身跑了出去。

    方竹捧着搪瓷杯，咬了咬唇，说：“老编，我想继续查下去，晓晓生前，我为了到处找她，倒是找到一些线索。继续查下去，报道出来，是对她最后的负责了。”

    她已经长成了一个明媚的大姑娘，虽然还是穿着蓝色的高中校服，斜背着一只阿迪达斯的书包。

    在和李晓重遇之后，方竹就放弃了把李晓作为暗访的对象，老莫夫妻亦表示理解。

    方竹当时没能追上她。

    原来的她不是这样的。

    方竹千方百计，好不容易找到李晓一回，强硬把她带回了自己的亭子间。

    十八岁的李晓已经不是她年迈的外婆能管得住的了，她的父亲又不肯关顾她，所以方竹亦无法完全将她从那个世界拉回来。

    方竹在上面看到了李晓的名字，她以为这也许是同名同姓，直到程女士真的为她约到了李晓。

    李晓一进门，低低呼一声：“啊，和小何哥哥的家好像。”

    老莫挺高兴爱徒方竹对这项公益研究的积极，就把妻子整理好的在校女学生援|助|交|际的名单给了方竹一份。

    方竹永远都记得和她的最后一次拥抱，她们在同样的时间失去了母亲，失去了依靠。她以为女孩的父亲会恪尽职守，将这个孩子好好抚慰，可是谁能知道就在第二年李润就和纪如风结婚，把李晓送去了外婆家。

    十八岁的李晓早已不是当年十岁的李晓，只会怯怯地跟在母亲齐老师身后，看到穿着时髦的大学生姐姐才肯主动去同对方交流。当年太过热衷一身光鲜包装的小小女孩在十八岁时有了时髦的资本，她染发、戴夸张的耳环。听老莫的爱人说，小姑娘的红色榔头皮鞋不过是学校内的装束，她有四双prada的皮鞋，都是八厘米的细高跟；她接客时，把阿迪达斯的书包换成coach的晚宴包；校服里面换上“维多利亚的秘密”。

    重新找到李晓，让方竹费了不少工夫。

    当年穿着邋遢的十岁李晓已经长到了十八岁，把头发染成了深栗色，披在肩头，当年稚气的小脸已变得很成熟，眉毛修得恰到好处，唇彩的颜色也选得恰到好处，脚上穿了一双红色的榔头皮鞋。

    就在碰头的咖啡馆里，她见到了这个多年不见的小友。

    方竹大惊失色地站起来，碰翻了桌上的咖啡杯。

    那已是半年前的事情了，方竹现下想起来，心痛难抑，对老莫说：“老编，如果能早一两年找到李晓，也许她就不会自杀了。”

    老莫拍了拍方竹肩头：“小方，你不要自责，这和你是不相干的。”

    年轻的女孩有一身价值不菲的外包装，身披灯红酒绿的霓虹灯影。

    老莫点头：“我和老伴商量过，是准备今年让这份报告刊登出来的。”他问方竹，“李晓的家长都知道她的事情吗？”

    方竹的鼻子立刻就酸涩起来，差一点当场落下热泪。原来遇到当年的人，还是会想起当年的事，翻出当年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