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下)
蓝宁靠着车窗,跟着车子一同颠簸,窗外黑魆魆的,她既看不到悬崖也看不清峭壁,只是眯着眼睛,睡了一个迷迷糊糊。
这话不讨巧,她又想扭他,可一动,牵动了他们结合的地方。关止抽了口气,偏还要问:“隔壁是双人床?明天我们换房间好不?”
“好什么?”
岳平川来打圆场:“老梅别急,这不,小关不是跟我们来看牧场了嘛!”
他的额头抵着她的,呼出一口气:“还好。”
原来她这么需要这样一种温度。
这是在喟叹,连蓝宁都能迷糊地感受到说话的人流露出来的不满。
“有点不好,这床太小。”
“我们在标准化上已经花了十年功夫。”
“中国餐饮业的高毛利人人都知道,但这个行业没有技术壁垒,专业程度低,标准化还没有建立完善,完全仰赖手工操作。这十几二十年亦步亦趋发展起来,家家都有老底不便透露。‘景阳春’要融资没问题,你的规模化流程化已经做的相当好,融资可以如虎添翼,但是不要把整个行业拖下水,就要想想水里那些学游泳的。我还是那句话,我不会去做‘麦达利’行业取数,把中国餐饮业兜底掏的咨询对象。”
“关止,‘丛林法则’向来是残酷的,我们大家都懂的。国家都打开大门搞了改革开放,何况我等小小一企业?你怎么这么迂腐?”
“老梅,我不想做的事,随便是看看风景就行了。”
她瘫软着,又是舒畅的。
他还说:“老梅,经营的根本还是在产品,我不跟你辩。融资以后,坐庄的资本家必然要求你急速扩张,你的供应链是不是能满足扩张需要,够你头疼的。千万别来头疼我没理那几个洋鬼子当咨询师。”
关止低声抱怨:“你隔壁住的什么人啊?大半夜都没让我睡着。你能睡这么死真是天书奇谭。”
于是她不再挣扎,全心投入,攀附着,呻|吟着。水乳|交融的那一刻,电光火石,她无法思考,只有眼角冰凉,原来是泪水落下来,被关止吮去。
她答他:“关止。”
于是她身边的人便笑了起来,似乎是很快活。
她小心翼翼呼吸,身畔的暖意靠的这样近。身畔的这个人同她呼吸的节奏一致,均匀如同一人。
蓝宁用手支了一支座椅,关止把手搁到她的膝盖上,她猝然一避,清醒过来。
关止还留在那里,流连她的温暖,不愿远离。
车内的男人们都笑了起来。
车也终于颠簸到了尽头,停将下来。
他问她:“蓝宁?”
他就要她在这一个安全的小区域内。
她一手握住他的手指,沉默不语。
仰面脸上一热,有人拿了热毛巾给她擦去了伪装的脂粉,然后是脱下了她的鞋子,t恤,解开了内衣,又给她套上了睡衣,再拉好了被子给她盖上。
蓝宁没好气:“换个鬼,明天回家。”
这天终于是要结束了。
“我做不了挡车的螳螂,那是自不量力,但也绝不会做国外风投的活雷锋。”
这一天明明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想,却如此劳累。头脑清净以后,在酒精的催化之下,空虚得更加难受。
有人在她额头拍打了一下,手势很轻。
蓝宁小心翻个身过来,关止拂了拂她额前的发,拂到她的面颊上。
这似乎是熟悉的,自远方传达过来的意念,却又在耳边。她朦胧之间,暗生了几分张惶,稍稍一动,又被身边的人扣牢。
蓝宁身边的人终于开口,声音放的很低。
被蓝宁一把推出去,她跟着摇摇晃晃走下了车。头脑还是晕着,以至想着是要同老熟人们道别的都没有做,径直便向自己的房间直冲,走两步又头重脚轻,被后头跟着的人挽住了胳膊一路回到房间。
她笑起来,被他摸到上扬的唇角。
蓝宁扑倒在床上,再也无法移动任何一根手指,只想就此睡去。
她想,他如果出去了,她又是一个人了。虽然这样一间房间是给一个人住的,但也许多一个人,会好一些。
半夜的时候,她动了一动,朦朦胧胧醒了过来,才发觉原来身边有人,手搁在她的腰上,胸膛贴着她的后背。
说话的是梅绍望,他问的正正是坐在蓝宁身边的那一个人。蓝宁身边的人没有做声。
她不响,他便吻了过来,他在她的唇畔呢喃:“蓝宁,士可杀,不可辱。”
她从未如此顺势,在欲海的滔天巨浪里浮沉,任由颠簸,只因身畔有人牵引。在沉没的那一霎那,给予援手,捞她起身。
蓝宁是真的想睡了,可车里的人还讲着话,有一搭没一搭,轻声细语地,但她还是听了进去。
“我自己走。”
蓝宁再度闭上眼睛,双手环抱住他的脖颈。
可蓝宁已经没有力气出声挽留,意识蒙沌,就要陷入黑甜乡之中。
关止在她耳边暗骂:“你整天脑子里在想什么?我还没奔放到当着那两只老鬼的面背媳妇儿。”
“这下着山坡,我还是没想通,为什么你突然反对‘麦达利’的融资考察?原本你对我们的融资合作是乐见其成的,这变脸变的也忒快了。对方都跟我投诉说你不合作。”
她咕哝:“你再去开间房吧!我总不能让你睡地板。”
蓝宁想要换一个姿势,她身边的这个人说话语速极快,整个人似乎都要热起来。
关止狠狠吻住了她。
“妈的,关止,我认得你狠。”
她耸了一耸身子,靠过去,便有肩膀搁在自己脸颊下头,让她寻到一个安然的姿势。
蓝宁把脸陷在枕头中间,这么软软的,她轻轻用面颊揉了几下,好像劳累淡了些,空虚也淡了些。
“你预备袖手旁观?”
晚上的山路很黑,一边是悬崖一边是峭壁,梅绍望不能算把车开得平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