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寻寻觅觅
“……谁?”
关于面试地点,南风留了个心眼。树青业余体校在业界是“废柴”的代名词,对方一见到这个名字多半掉头就走,因此,面试地点一定不能在体校内。
南风气定神闲地放下简历,“不用紧张,我既然有意向用你,自然需要提前做点调查。”
很多事情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吓人。
他最后选了一间商业区的咖啡厅,咖啡厅装潢时尚,很安静,适合谈事情。为了表示尊重,他还特意早到了十分钟,坐在明亮的落地玻璃窗前等对方。
会撒娇的男人……这口味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南风低头看一眼桌上的a4纸——他已经把她的简历打印出来了,他问道,“你此前在省乒乓球队工作,请问你为何离职。”
树青业余体校却已经醒来了。
操场上灯火通明,大小运动员们排着队跑操。陆笙算是本校的“老资历”,此刻排在前头领跑,照顾到师弟师妹们的体力,陆笙留着劲儿,一路匀速。
“现在是我在面试你。”
丁小小托着下巴,一脸微笑地答,“哦,我喜欢听话的,乖的,脾气好的,会撒娇的。”
丁小小仔细打量着南风。他的五官和二十岁的时候比完全没有变化,唯一不同的,恐怕是脸上多了一道伤疤。气质上倒是变化很大。当年的他是何等的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之后,现在沉寂下来,归于平静,眼中不带半点波澜。
“对。”
“嗯,是我,你是……啊你是南风!”丁小小突然捂住嘴巴,低声惊呼。
“是啊。”
丁小小脸色一变,目光有些躲闪,“你,你……”
南风平静地看着她,“你这样说不会对本次面试有任何加分。”
徐知遥:“老师你不要生气嘛,看,都吓坏我师妹了。”
“什么?”
丁小小看着他的眼睛,想从那里看出一点违心,或者别的什么。但是没有,他目光是那样的平静,像毫无波澜的深海。她还是不太确定,小声自言自语,“你不会是觊觎我的美色吧?”
“丁小小?”
然后丁小小就把注意力放在考卷上了,一看到考卷,她有点斯巴达,“哇!这是你写的字吗?好漂亮!”
南风懒得搭理她。他从简历下抽出两张a4纸,递给她,“这是我自制的一份考题,答题时间半个小时,只要你答错一道,我便不会考虑录用你。现在,”他低头看了一眼腕表,“请开始。”
陆笙买了好多吃的,堆在两人面前,小山一样。
丁小小挺意外的,“你都已经知道了,你不介意?”
陆笙有那么一点担忧,“徐知遥你没事吧?看起来像生病了。”
四年半的时光,一千六百多个清晨,她都是这样过来的。并非不知道辛苦劳累,尤其是寒冬腊月,离开温暖的被窝去迎着严寒奔跑,简直是全世界最反人类的活动。
外面来来往往的行人,或从容不迫或行色匆匆,像大海里断续经过的游鱼。他们路过咖啡厅时总要忍不住往玻璃窗这边看一眼:帅哥真是秀色可餐诶……
然后他满脸通红地听为客人下了单。
南风很想抬腿走人。想想陆笙可怜兮兮的眼神,以及她昨晚通红的脸蛋……他又忍了。
丁小小也跟着看他的腕表,“你这表是正版的吗?正版得好几十万吧?你这是山寨的吧?花几十万块买表戴会不会有点冤大头啊……”
丁小小便有点唏嘘。她叹了口气,“没想到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我可是你的超级粉丝,你出事儿的时候我哭得稀里哗啦的。唉,我的青春啊,都献给了你。”
“……”特么的为什么突然好想掐死这货。
康老师急了,“你们那是什么样的表情?错一道很意外吗?啊,对,是应该意外——一般人做这种试卷能对一道就不错了!这可是奥赛题!”由于情绪激动,他说话直喷唾沫星子,一边说还一边拍桌子。
丁小小震惊地看着他,一脸“卧槽我就知道你这家伙觊觎我的美色”的表情,看得南风压力有点大。他解释道,“请你别误会,我只是不希望有不必要的麻烦。”
“错了一道。”
他其实并不是自恋的人,实在是这些年的经历……由不得他不自恋。
运动员由于活动量大,吃得也多,食堂的员工大妈每次盛饭时都有一种在养猪场供职的错觉。
早上六点钟,天还没亮,黎明前的空气冷飕飕的,大街上人不多。整个城市像一只慵懒的还在沉睡的猫咪。
康老师抖了抖那张试卷,有些感慨地叹了口气,“天赋这种东西,真的是,唉,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他嘴上这样说着,心理想的却是:毕竟是第一次做奥赛题,而且他平时学习也不认真,现在能自己琢磨出答案就说明天赋不凡。很有培养价值。
丁小小张了张嘴,“还、还有复试啊?”
“只要不是因为职业水平和职业道德,我就不介意。”
陆笙好奇地问,“康老师,徐知遥都做对了吗?”
徐知遥则有点遗憾。
“复试的面试官是谁?”
早上的第一节课是数学课,陆笙是不会错过的。徐知遥上课前把昨晚做的试卷交给了康老师,下课时,康老师又叫走了他。
陆笙和徐知遥在上课时,南风正在外头面试,他面试别人。
南风扫了她一眼。细长精致的眼睛,目光透澈,似笑非笑的,看得她心口一颤。
二十四分半,丁小小答好了,把试题扔给他,然后就自己揉手腕,“妈呀,累死我了!”
丁小小只好奋笔疾书,一边答题一边念念有词,“‘网球肘’这种题也用考吗?太小瞧我啦……‘膝盖积水’好可怜,搞不好会残废哦……霍霍霍,体外冲击波,您尊贵的选择!……卧槽这题好变态!额,我怎么可以爆粗口,我可是优雅的女人……”
“你不说话会死么。”
“我不喜欢话多的人。”
“没有看参考书?”
昨天在网上贴了运动员医师的招聘公告,当时就有人投递简历了,南风着急用人,于是联系了对方,那边正好也没在职,两人一拍即合,约定今天来面试。
南风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神色平静得有些淡漠,“如果我的学生不喜欢你,我同样不能录用你。”
徐知遥顺杆往上爬,“哎呦不行我好累,我要吃包子,陆笙你去帮我买。要猪肉白菜馅儿的,还要鸡蛋饼,小米粥!”
接下来康老师问了徐知遥做这张试卷用了多久,得知他做到很晚时,康老师的姿态终于又端起来了:“嗯,考试时人家可不允许你做那么久。”
“咦,徐知遥你竟然做错了一道题?”陆笙有点不可思议,一副“你也有今天”的表情。
说不清楚自己是高兴还是失望,南风深吸一口气,说道,“最后一个问题。”
南风:“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
他八风不动地坐着,“是我,请坐。”
至于怎么培养,还要考虑一下。不过不管怎么说,一定要把这货拖上奥赛的船。
康老师看到徐知遥时,一脸的诡异,问道,“这张卷子是你自己做的?”
等了十分钟,南风等到了他要等的人。
“……好,南面试官,请您问吧。”
二十多岁的一个姑娘,五官明艳,个子高挑,长发披肩,穿白毛衣和格子短裙,看起来性情很温顺。
丁小小撇了一下嘴,“体制内嘛,没意思,不是我想要过的生活。”
不管怎么说南风是放心了。他一边整理简历和考题,一边说,“恭喜你通过了初试。”
他问道:“不是因为被劝退?”
不过么,一切的苦和累,当习以为常了,也就能淡然处之了。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咬咬牙,多半也就过去了。
“没。”
“为什么?!”
由于徐知遥觉得自己“好累”,所以陆笙继续作陪。
南风把她的答案检查了两遍,竟然,一点没错……
“答题时间扣掉五分钟。”
丁小小好不容易调动起一点忧郁的情绪,被他这么一说,顿时忍不住翻白眼。她问道,“你现在当网球教练了?怎么媒体上一点消息都没有?你太低调了。”
徐知遥缺席了早操,陆笙吃早饭时在食堂看到了他。他看起来不太有精神,头发凌乱,眼睛下有淡淡的乌青,脸色发暗。
丁小小坐下之后,身体向前倾了一下,似乎想看清楚对面的男人。她身材很好,前倾时丰|满的胸部不自觉地垫在桌上,前来点单的服务生视线不小心扫到这画面,差一点跌倒。
“陆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