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婚期
封明是用了大力气的，虽然就几招中了，但泄愤的效果是很好的。呸了一口血沫，他抹着嘴骂：“你这畜生！护着自个儿的脸不让我揍，这一拳拳都往我脸上揍是什么意思？嫉妒老子长得比你好看？”
“想！”
其实他本来也不年轻了，只是精神头一向甚好，就算脸上满是皱纹，也不让人觉得老迈。可现在，魏文帝身子虚弱，连带着也没了精神，瞬间就老了十岁，挥手的动作都迟缓得很：“你去查，你去。”
“封将军。”殷戈止淡淡地问：“要送你一程么？”
魏文帝怒不可遏，一顿嘶吼下来，眼前阵阵发白。
云淡风轻地拂了拂衣摆，殷戈止道：“脸上带点伤，这样就算成亲礼堂上你表情不好看，那人家也肯定不会在意，都会去想你被人伤着了。”
睨他一眼，殷戈止道：“这点事想让我笑出来，还有点难度。”
脸上的胡须随风飘扬，跟那一身红裙一点也不搭，奈何那人压根没注意，一脚踩在车辕上，一只手举着挥着，分外豪迈。
风月吓了一跳，瞪眼看着他：“亲都成了，你这是要让南平和离？”
“不是我让。”殷戈止道：“我只是给南平留一条后路，万一她真的后悔了。觉得封明给不了她她想要的东西，那她可以选择离开，重新再选。”
罗昊神色古怪地道：“少主怎么跟回家了似的自在？”
于是，殷戈止刚迈开步子，就见风月“嗖”地蹿进屋子里，拎着灵殊一起收拾东西，一边收拾一边喊：“都去带点换洗衣裳！”
前头的人挨个儿进院子，秋夫人走在最后，目光有些担忧：“说实在的，将来会是什么场面，大家都不知道，如今受孝亲王的恩倒是不少，将来万一到了狭路相逢之时，您打算怎么做？”
封明想也不想就点头：“行，公主帮镇国侯府这一次，我会记在心里。绝对不会伤害她。”
可是，一进王府，管家迎出来，竟然半点没觉得诧异，接过风月手里的包袱就道：“各位里面请。王爷让人来传过话了，房间都已经收拾好，有什么需要的，姑娘只管说。”
捏着车帘，他斜眼看过去，就见那一抹红色跟个山大王似的，站在一辆牛车前头招手：“快点儿，秋夫人先上。郑婶呢？赶紧的赶紧的！”
“主子？”有点担忧地勒马，观止回头喊了一声。
马车停了，封明气愤不已地跳下去，揉着自己的脸颊，狠狠地瞪了殷戈止一眼。见他嘴角也有淤青，心里总算平衡了些，“哼”了一声。扭头就往镇国侯府里走。
“你们成亲的日子，是什么时候？”他问了一句。
其实要是一般的犯人越狱，是不足以惊动皇帝，甚至让他这般恼怒的。可不巧。逃的恰好就是关清越，恰好，当年他给关家定下的罪名是错的，恰好，他不得不翻案。
秋夫人摇头：“看那管家的态度，可没把您当犯人看。”
“是。”
“少主。”
封明一听就笑了：“是啊，我多半不会是个好丈夫，那王爷有法子，替我拒了这婚事？”
“好。”微微颔首，封明咧嘴一笑，看着牛车缓缓地往前走，等到街口拐了角看不见了，才收回目光，垂了眼。
“不还没到那时候么？”别开头。风月笑道：“既然没到那时候，就别急着拿这些问题把自己套住了，我有分寸的。”
还没想完呢，对面又是一拳过来，直接打在他脸上！
“谁怕谁？！”
“下个月月底。”
点点头，殷戈止出手极快，一拳揍在他腹部。
食指轻轻抹了抹唇角，殷戈止摇头：“去皇宫吧。”
殷戈止闭眼，他能拒么？南平喜欢这人，就算这人心有所属，那也不该他来插手。何况现在这关头，当真没了这婚事，镇国侯府就不知会有什么命运了。
扫了院子里的人一圈，目光落在风月身上，他低声道：“去孝亲王府最为妥当。澧都很快就会开始戒严搜查了。”
休想！
只是，他的眼神隔老远也能让人看得清楚，很多复杂的感情汹涌澎湃，流出来的却是缱绻的温柔，越过众人，直直地落在那头的“山大王”身上。
“我去你奶奶的！”反应过来了，封明怒道：“你就是想打我脸！”
没像往日那般咋咋呼呼的，封明今天很安静，绣着麒麟暗纹的袍子在风中微微翻起衣摆，像城门口铁铸的士兵一般岿然不动。
殷戈止有点想笑。不经意一转眼，却看见了门口站着的封明。
“那现在就别耽误了。”殷戈止起身就理了理衣裳：“我去宫里一趟，封将军待在镇国侯府暂时别出去，至于其他人……”
观止摇头，看着那影子消失了，才唏嘘道：“就没见过您这样安慰人的。”
这样一来。他堂堂帝王，岂不是要给个女儿家认错？
风月带着众人去了孝亲王府，尹衍忠等人本来还挺忐忑的。毕竟是王府啊，这种地方规矩多人也多，万一有谁的眼线在里头，出卖了他们，亦或是他们做错了什么。那该怎么办？
不要脸就不要脸吧，大家的性命最要紧！
这话听得众人皮子一紧，风月沉默，很不想再欠这个人人情，可放眼整个澧都，没人能搜的，搜到也定然不能拿他们怎么样的，就只有孝亲王府了。
众人听令，纷纷四散。都是从过军的，做事干净又利落，殷戈止才走到大杂院门口坐上车，那一群人就已经背着包袱涌出来了。
深深地看她一眼，秋夫人捏了捏她的手，跟着进去放包袱。
背后一凉，风月干笑：“哪儿啊，是对这儿还算熟悉，毕竟被关过一段时间。”
说罢，反手一拳，狠狠地还了回去！
封明眼睛都红了，一拳就朝他打过去！马车内的空间小。殷戈止只能伸手接住，微微挑眉：“想打架？”
伸手挡住他一掌，殷戈止语气平静地道：“继续往前走，先去镇国侯府，不用停。”
身子僵了僵，封明掀开眼皮看他，大步就过来上了车，眯着眼睛道：“你很高兴吧？方才当着她的面儿你有顾忌，现在你可以笑了。”
“那是他府上的人训练有素。都是从军出身，跟外头那些个谄媚附势的家奴不一样。”打开一处院子的门，风月指了指：“你们先进去放东西。”
“父皇，儿臣必定会全力追查的！”太子难得地主动站了出来：“父皇保重龙体啊！”
次日早朝。魏文帝坐在龙椅上，龙颜大怒：“关于石丞相所禀之事，朕打算严查！就算现在关家旧案正在重审，可越狱之罪不能轻饶！既然关家嫡女关清越三年前便被人救出囹圄，那现在你们便给朕去查！查她的下落。抓回天牢候审！”
朝堂上安静了一会儿，魏文帝抿唇，问了一声：“可还有别的事情？”
“……是。”
喘了几口气，咳嗽两声，魏文帝缓过劲来，面容突然就让人觉得苍老了不少。
“有劳。”风月颔首，熟门熟路地进去主院把东西放了，然后带着众人去纷纷安置。
怒斥之声响彻整个朝堂，文武百官跪倒在地，皆不敢抬头。
“那我能做的，就是帮你们将婚期提前。”殷戈止抬眼，目光深深地看着他道：“亲可以成，我不拦着，但你当真与她过不下去，就守好礼数。等南平死心了，我便去接她。”
殷戈止侧头，牙齿磕着了嘴，也呸了口血沫，挑眉看着对面这人：“下回，咱们再堂堂正正地打吧。”
“启禀陛下。”司辰令站了出来，拱手道：“近日星象有变，我大魏恐有战乱之灾。微臣与钦天监众人商议了一宿，认为要平祸事，恐怕得将南平公主婚期提前，以作挡灾纳福之用。”
封明一愣，低头想了想。好像是这个道理啊？
“山大王”恍然未觉，招呼着众人坐了两辆牛车，然后自己蹲在车辕上，回头还朝封明挥手：“那我们先走了。”
于是，驾着车的观止就感觉整个人左摇右晃了起来，车厢里闷哼声不断，拳头到肉的声音也是分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