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不知道的老秀才
从侠客岛到乾国大都的距离足有千里之遥，其中有不少道路因为年久失修的原故，早就已经无法通行。普通人要是想走出去看看，免不了要翻山越岭，过河穿谷，若是运气不好的，遇见了那吃人的妖或是未成形的大型猛兽，哪怕是武夫来了，这小命保不准就得交代在那荒山野岭中，更何况是他们；倘若运气不错，这些东西都没遇见，那这段短则个把月，长则三五年的路也够呛了。所以在乾国一些偏远之地的人们，有些人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国家的都城是何等模样。
在去乾国大都的路上，青柠很少运用灵力赶路，而许清风则是在她的要求下，根本不能动用血气，用青柠的话来说“搬血境的修士主要是靠一些吃富有血气的食物来辅助修炼，就比如妖族的妖丹和宝药之类的灵物，若真的想在此境有扎实的跟基，就只能通过不断压榨自己的体力来增强自身血气，这也是此境的主修之法。”
世俗的国度里几乎看不见修行者，所以那些富有血气的食物基本上是天荒夜谭，而那些有妖丹的妖且不论修为如何，就算有，那些家伙也根本不敢涉足这山河中，所以在人族的地盘上根本就看不到他们。许清风没有妖丹和宝药来增强血气，就只能靠压榨自己来扎牢基础，所以二人的脚程虽与普通人并没有什么两样，但却要快上许多。
一个月的时间里，许清风都是在食草木，饮涧泉，采山花，觅树果；与狼虫为斗，虎豹为战，捕猎樟鹿；夜宿石崖之下，朝游峰洞之中，且青柠的一日三餐也都由他来负责，三十个日夜里都未有停歇。
至于青柠，她可是成灵境的妖修，搬血境的血气他并不需要，她修行时，只靠打坐冥想，吸纳天地灵力足已。若是白天走累了，运用一些小术法，简直是轻轻松松。
同是赶路人，这差别很大。
对许清风而言，这虽然很累，但也没有任何抱怨。而效果却很显著，与一个月前的三始之力相比，一个月后的今天，他已然拥有了六始之力，就算是一块千斤巨石挡在他面前，他也可以一拳破开。而他的这种修行速度简直比磕了药还猛。
二人毕竟是修士，哪怕不靠外力赶路，这行进的速度也非普通人和武夫能比。千里的路途，一个月的时间里也走过了大半，在有半个月的时间就可到达乾国大都。
次日清晨。
当秋日的太阳缓缓升起时，此方地皆已经褪去了雾气蒙蒙的夜行衣，露出了轻柔的微波，山脚那平滑如镜的湖面，所有的一切，都在这里渐渐地呈现出它本来的模样。于是，雾气如幽灵一般，悄然无声地四散开去，消失在丛林中，只有雾水仍旧恋恋不舍地悬挂在树梢上，有的挂在山侧，有的在停留草叶上，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证明它们来过。
一片石崖下，青柠从冥想中醒来，圣洁的灵力在她周身环绕，在她睁开双眸的那一刻，悄无声息的没入了体内。清晨的阳光拂过她的面颊，露出了一抹绯红，宛如雪地中的梅花，尽显高雅。
“许清风，我饿了。”青柠的语气很自然。
话音落下，许清风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双手各拿着一只不知道什么物种的热气腾腾的兽腿走了过来，率先入鼻的是那肉的飘香，仅是闻着就已经让人食欲大开。而那两只被烤的两面金黄的兽腿，时不时还有油水滴下，一看就知道，很好吃。
许清风递了一只较大的过去，青柠接过后就开始大快朵颐的吃了起来，似乎已经习惯了。
吃完早饭，每到了这个时候，青柠都会问许清风一句：“许清风，你和我这妖修去那青城山，难道不怕吗？”
许清风都只是淡淡回道：“所以啊，我只是去看看，若是真被拦在了门外，大不了就走跑呗。”
听着他的回答，青柠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而许清风则是在简单的收拾东西后，跟上了她的步伐。
跋山涉水，翻山越岭，时间一转又到了中午，该吃饭了。
由于这里距离乾国大都越来越近，很多地方都已经能看见人家烟火了。
许清风在一颗参天大树下升起了火，不知是青柠的缘故，还是说许清风的运气好。这火刚升起不久，他便在大树后面发现了一窝兔子，红眼镜，灰皮毛，长长的耳朵，模样很讨喜，可数量不多，也就三只。
许清风看着它们嘿嘿一笑，这笑容很灿烂，可在兔子看来，却不是那么回事。
青柠是妖，除了人以外，她可没什么忌口，自然不会对这兔子生出什么恻隐之心，因为弱肉强食是不变的法则。
秋日的中午并不是很热，微风徐徐，树影摇曳，吹落几片发黄的叶子。对于许清风来说，烤兔子并不需要很长时间，毕竟兔肉吃的就是一个鲜。
“可以吃了”
许清风的话音刚落，这时朝他们走来一个人，两只红眼边，一副锅铁脸，几根黄胡子，歪戴破帽，身上青布衣服就如油篓一般，看起来和乞丐没什么两样。时不时还有异味飘荡在空气中，身后的树见了都变得有些萎靡，仿佛是秋天加快了速度。他腰间别着一本书，那本书与他的模样格格不入，十分干净，如同黑夜的的阳光一般。
见到此人的第一眼，许清风似有似曾相识之感，隐约间，眉心处的印记略有一丝闪烁，只不过没人看见而已。
他走过来，看着许清风的眉心，目色略有停滞，然后朝二人拱一拱手，礼貌道：“老秀才我路过此地，看见有烟火升起，想来讨碗饭吃，若是二位不嫌弃，可否赏些剩菜剩饭”
他自称老秀才，可这模样怎么看都和秀才扯不上关系。
青柠没有说话，只是拿起了一只烤兔，走到一边，看离得差不多了，就坐了下来，开始吃了起来。
许清风略带歉意的笑了笑，青柠这般模样就和那日侠客岛遇见那一对师徒相差无几，只不过他问过，青柠说没看见，那可能只是他幻觉。
许清风看了看手中的仅有的两只兔子，又看了看身前的老秀才心想，莫非这是缘分
然后开口道：“老先生勿怪，我朋友怕生，不喜欢与外人说道，反正东西也多，您若不嫌弃，取一个便是。”
听得此话，老秀才面露喜色，伸出了他那黑黝黝右手，旋即抓起了一只兔子，这一上手，那被他抓住兔脚的部位直接就变了颜色，原本金灿灿的油滋硬是转成了黑呦哟的油渍，可老秀才丝毫不在意，送入口中就吧唧吧唧的吃了起来。
许清风略微皱眉，肚中排腹，若读书人都是他这个样子，那些个入了土的圣贤怕是会不安静了。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哪里不对，可是怎么样个不对，他又说不上来，索性不想，拿起另一只兔子，也吃了起来。
老秀才的干饭速度极快，与那三口一只猪的家伙简直不相上下。吃完后还不忘嗦干净手中的油水，然后打了一个饱嗝，露出一幅享受的模样。
许清风心中惊讶，这家伙是个人物，弱弱问道：“老先生再来一点可好。”
老秀才先是拍了拍肚皮，然后又摇了摇头，道：“饱了，饱了，吃不下了，要是再吃，那就丢读书人的脸了。”
然后又道：“我看小先生骨骼惊奇，身边朋友也是不凡，想来是什么不得了的人物。老秀才我没什么东西，身上最值钱的也就腰间这本书，若是小先生看得上，我这里有几粒药就当是饭钱好了。”
老秀才的右手在背后挠了挠，也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两枚黑不溜秋的泥丸药，那泥丸药的模样看着都让人作呕，许清风先是一愣，本想摆手拒绝的，可脑海中突兀的响起青柠的声音，“用一只兔子换一枚妖丹，你运气真好。”
许清风一惊，妖丹这世俗之地，怎么可能会有妖丹然后又看了一眼老秀才，旋即就明白了过来。
这家伙看起来不简单啊！
难道是修行界的大佬
老秀才看出了他的心思，道：“我想你那位朋友应该告诉你这是什么东西了。”
青柠依旧在吃东西，似乎没有听见。
许清风略显局促，天上掉馅饼的事，他可不相信，道：“无功不受禄，况且我与老先生萍水相逢，这东西还是收回去吧。”
老秀才道：“我刚刚可是吃了你烤的兔子，还你点东西，礼尚往来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许清风摇了摇头，道：“小子我也读过些圣贤书，这礼尚往来的意思自然明白……”
“去他妈的圣贤书。”老秀才那一声没好气的叫骂打断了许清风的话，“遇见就是缘分，我吃了你的东西，把我的东西给你，关那些圣贤何事!”
许清风看了看青柠的方向，发现对方在低头吃东西，随后起身开口道：“相逢是缘，那只兔子就算是送先生的了，至于这东西，小子不能收，若是老先生无事，那我们便先行离开。”
他的态度转的有些猝不及防，老秀才略微皱眉，似乎是知道了什么，然后道：“在离开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愿不愿意回答，你看着办。”
许清风本想直接离开，可还是张口回答了一句：“先生问了便是。”
老秀才顿了顿，然后笑道：“你既然读过圣贤书，那你想读书吗？”
许清风想了想，道：“不想”
老秀才面色平静，对他的回答没有任何意外，悠悠开口，“那练剑呢”
“这是第二个。”
“想还是不想。”
“若是有机会，自然要练”
老秀才笑了笑，“若是如此，那你不妨去这山河里的那座剑山看看，或许就有你的机会。”
许清风不解，问道：“为何”
老秀才没有回他，只是冲着青柠笑了笑，随既身化青烟，微风吹过，便消散于此间。
许清风没有追问，只是看着这个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老秀，一头雾水。
他来这修行界已经有段时日了，遇见了两个修士，一个叫他读书，一个叫他学剑，况且这两个人好像都是读书人，不，后者不相，但这很莫名其妙。
见老秀才离开后，青柠这才走了过来，嘴里还在咀嚼着肉，说着一个含糊不清的“起”字，地上那黑不溜秋的妖丹旋即飘到许清风的面前，将口中的肉咽下后，她道：“这山河里的搬血境修士若无背景，实力，想得一颗妖丹可不容易。”
许清风接过妖丹，目光平静的看着她，然后问道：“他来的时候，你是不是就已经知道了。”
青柠怂了怂肩，又点了点头，并没有否认，也并没有肯定，因为没有否认的必要，可这肯定也不知从何说起。
许清风又问道：“那上次那对师徒呢？”
“你上次不是已经问过了吗”
“所以，那次……”
“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