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迎圣台
江家众人与辰天在接下来的路途中，相处还算融洽，很显然，之前的那个归尘少爷在江家众人眼中被作为异类，并不是十分受到重视，想来也是，江家小姐未婚先育，诞下的子嗣在家族中注定少不了冷眼相待。
若不是圣门传来圣谕点名江归尘，这少爷二字的称呼恐怕也落不到他的身上。
当然，这其中江雅婷例外。
辰天这几日唯一的陪伴便是少女江雅婷，娇小的身子，红扑扑的脸蛋，百花髻上配饰着藕荷色的发簪，一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辰天对这妮子甚是喜爱。
两人的关系从几日的相处之中熟络了起来，辰天解释了当日自己的状态，江雅婷也明白，之前江归尘的死不能完全怪在辰天一人身上。
“归尘哥哥，以后我这样叫你可以吗？”
江雅婷抬起手撩了撩发髻，带有一些灰尘的小手拨开了紫薯递到了辰天面前。
“当然，谢谢雅婷妹妹。”辰天接过热气腾腾的紫薯，面露微笑的说道，辰天是南宫家的独子，没有任何的兄弟姐妹，过往的日子里他是有多么渴望身边有像江雅婷这样的一个妹妹。
“以前的归尘哥哥经常带我烤紫薯，而且你知道吗，归尘哥哥从来都不用生火，他的双手就能搓出火焰，当时可把我们家里人给吓坏了，大家一直都把归尘哥哥当做怪物，也不相信小姨生前所说的圣人是真是假，只有我相信哥哥不是怪物，他对雅婷最好了。”
江雅婷自言自语的喃喃说道，面容上还是带着一些哀容，两人之前从小一起长到大的感情浓郁，江归尘的突然逝去，江雅婷要远比其他人更加的伤心。
辰天不知道要怎么安慰，毕竟自己这个冒牌货没有任何资格来代替眼前少女心中的感情，不过他倒是从这几天的相处中得到了一些信息。
圣人的子嗣应是远不同于寻常人，看样子，之前的江归尘应该是有控火的能力，这应该是一种先天的天赋，或者说，这应该是圣人与普通人最大的区别，那便是能够感应天地间的元素力量，辰天这般猜测。
他有这般的猜想也不是从刚刚开始的，自从服用九婴化圣丹后，他每次走出车厢行走在荒野上，总能感觉到周围的沙土格外的亲切。
而且听江老所言，自己当日昏迷的时候，身体周围有一股沙卷风包围着自己。
辰天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路过一片沙田时，将注意力集中在沙土上，随意挥手便卷起了一小股的沙尘。
辰天顿悟，这应该就是九婴化圣丹带给他的改变，操控沙土的力量。
江雅婷收拾完火堆后便转身离去，留下一堆冒着余烟的灰烬，辰天心神一动，四周的沙尘快速向辰天涌来，轻轻挥手，所有的尘沙覆盖住了灰烬，果然，操控沙土的力量越来越强了，辰天感到很满意。
车马休息了片刻，便匆匆赶路，辰天也回到了车厢，他知道他离迎圣城不远了。
迎圣城属于北域大周王朝，相传六百年前大周王朝的开国皇帝周文王便是从迎圣城亲自驾车，迎接姜圣公作为大周王朝的国师，在姜圣公的带领下，圣门诸圣纷纷降临凡间协助大周军队占胜了北域之内最强的大商王朝，奠定了大周王朝六百年的繁荣昌盛。
辰天虽然不是北域的人，但西北域乾元王朝与大周王朝时有战争，所以对这迎圣城发生的传说还是有所听闻。
经历半日的车马行程，辰天一行人经历千里的长途跋涉，终于赶到了迎圣城。
辰天走出车厢，抬起头，目光在这座宏伟的迎圣城中扫过，忍不住的赞叹了一声，如此庞大的规模，在辰天前二十年所见过的城市中，论起雄伟与城防布置，当属第一，远不是漠城那偏远小城可以披靡的。
“不愧是大周王朝的第二大城池啊，倒真是霸气绝伦。”嘴中发出啧啧赞叹声音，辰天笑道。
一旁的江雅婷也发出惊叹的声音，这应该也是她第一次来到这么雄伟的城市。
入城，嘈杂的人声旋即传入耳帘，街道两旁排列着各种小摊，人来人往，极为热闹。
街道上人头攒动，两侧木楼前栽种着一排排高大，树枝直入窗楼的绿树。阳光照耀下，绿树成荫，星星点点的光斑透过绿荫照射在大街上，各种面食摊，烧饼摊，卖菜，卖布，卖首饰的小贩，都缩在树荫下，摆着五花八门的地摊。
辰天一行人没有停歇，一路上，商铺、酒楼、青楼、客栈、织衣铺、铁匠铺等纷纷出现在眼前。
真是繁华的一幅景象，世间百态，尽在眼眸，辰天再次看到这些，心中恍隔如世，上次逛街，还是在他新婚之前吧。
脑中传来阵阵撕裂的痛感，若不是眼前的景象，他真的恐怕要忘了他还有一个未成婚的妻子，至于她是谁，脑中疼痛的撕裂感一直在阻止着他的回忆。
罢了，辰天无奈叹息，命中有缘，还会再次相见，不过相比未成婚的妻子，他更想知道灭他南宫家的那群圣人出自哪里，他不会忘记那一件件统一的红白相间的服饰。
“归尘少爷，我们直接去迎圣台吧，按照约定的时间，这已经是最后一天了。”
江老从车后绕过来，走上前靠近辰天提醒到，作为瞒天过海的主谋，江老此刻比谁都谨慎，一心只想着将辰天赶快送走。
辰天明白老人家心中想的，但他有他的顾虑，前面的路不知道能不能假冒下去，万一被发现，江家一行人的死活他丝毫不在意，但自己到时候该如何向圣人们解释自己的来历。
罢了罢了，都到这一步了，还在忧虑什么，他都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会在乎这些吗！
“嗯，走吧！”辰天回应了一句，走到一个小摊前，拉回了正在对一件饰品迷恋的少女。
……
迎圣台地处城中内城，一般世俗之人不得入内，大周王朝常年派军队在内城驻守，据说大周的每位帝王的皇陵便在迎圣台旁建立，寓意大周皇室之人生生世世，死护圣威。
迎圣台上，只见上面七八丈高处另有一小块灰白色高台静静悬浮在来，上面赫然盘坐着三位中年男子。
下方有不少人在高台下等待，三三两两之间报团，有些人身着华贵，众星捧月，有些人衣着简朴，独自静坐，但无不例外的，都是一群十六七岁的少年少女。
高台之上，一位气宇轩昂，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饶有兴趣地注视着下方的少男少女，略有惆怅的语气说道：
“何师弟，徐师弟，速速我等也晋升成为圣师，好去这凡俗一趟，找他个百十来个凡俗女子，生个一窝出来完成任务。”
“刘师兄还是别打趣我和何师弟了，我俩圣徒之境还远远没有摸到圣师的门槛，倒是刘师兄圣徒巅峰的修为，想必今年就能成为圣师，到时成为宗门的行走圣师，这凡间女子还不是任师兄挑选，羡慕！羡慕呀！”
一位身穿月白衣袍的中年男子满脸笑容，神采奕奕，一双有些细小的双眼，却是精光偶闪，恭维的回复。
“徐师弟缪赞了，想要成为圣师难上加难，十不足一，师兄我也是运气好，偶然摸到了门槛罢了。”
风度翩翩的刘师兄显然对徐姓师弟的恭维很是满意，一脸自得，眼光肆意打量着场中的一些少女，露出了一副难以寻味的表情。
“刘师兄，女色虽然诱人，但与凡俗女子结合，会损失不少的圣元，阻碍修行的道路，还是要洁身自爱，再说，依靠凡间子嗣来完成宗门任务，这种捷径，还是不可取的为好。”
正当刘师兄在想着晋升后的美事时，一道冷语传来，打断了幻想。
说话之人正是何姓师弟，此人蓬头垢面，脸上长着酒糟鼻，面如土色，但眼神却异常的殷锐，透着一股冰冷。
“呵呵，不能和何翀师弟比呀，何师弟这表人才，早已灭情绝欲，追求无上大道，我等庸俗之人体会不到师弟的境界呀！”刘师兄显然有些恼怒，被戳破了心中所想，丝毫不留情面，阴阳怪气继续说着。
“哟，我好像记得这次何师弟不是来接你们门下玉师兄的遗孤吗！怎么，你们这脉门下也有不检点的圣师在凡俗留种，那可真是太赶巧了，要不是正好玉师兄在外面有一个子嗣，能够完成在宗门遗留下的任务，恐怕宗门连对他的棺材本都要省了。”
何翀胸口起伏，他也是本着修行原则好心提醒，却没想到引来冷言嘲讽，沉默不语，心中叹息，这百年来宗门的风气是越来越污秽了，行走圣师们假借着任务之名，在凡俗界肆意享受着鱼水之欢，甚至做出强抢强上之举。
“玉师兄为宗门献身，我们理照应该带回他的遗孤，谈何任务之说，话说，这最后一天，这玉师兄的子嗣应该也来了吧，现在的这凡俗世家也是越来越胆大妄为了，压着最后一天还没有赶来，真是不把我们这些圣人放在眼里。”
徐姓男子见状，赶忙出来和稀泥，转移话题，他是三人中修为最弱的，两边都不好得罪，翻动着手里的书册，道：
“记录上写着，荣城江家，江归尘。”
“是吗，那我以后到凡俗可得去关照一下。”刘师兄看了眼何翀，不怀好意的说着。
何翀不理睬刘姓师兄，他深知道这位姓刘的师兄是什么样的为人，与小人争执最终自己也会惹得一身脏。目光紧紧的盯着入口，片刻之后，看到有一队人马走进迎圣台，旋即化作一阵散风飘下高台。
来人正是辰天一行人，在进入内城时，尽管带着圣谕，还是被军队百般阻挠，花费了点银两才进来。
辰天一行人来不及感慨迎圣台上的景观，中年男子何翀化作一阵散风聚形出现在他们面前。
众人见状，急忙跪拜，却被何翀打断，冰冷的声音在众人耳中响起。
“哪位是江归尘。”
辰天上前一步，不卑不亢的回答道：“正是小子。”
何翀上下打量着他的同脉师兄留在凡俗界的唯一子嗣，也许是心理作用，硬是看辰天的样貌有几分相似。
“圣谕拿来。”
江老颤颤巍巍的走上前，从怀中掏出了一张金色的薄纸交到圣人手中，辰天看到老人这副模样，内心知道老头心中慌得要死，不过，他也是，强装镇定，内心也是慌乱不已。
何翀没有怀疑老人的神色，这副模样他见过不少，倒是江归尘的表现引起了他的兴趣，就算是故作镇定，但能做到这副模样，也是有些定力。
“证明。”何翀面无表情，一脸漠然说道。
辰天心中大惊，什么证明，证明什么？证明他是江归尘吗，可是来的路上也没有人跟他提到过要如何证明。
在辰天背后的江老一行人慌得要死，两腿止不住的打颤，他们最不想看到的情况还是发生了，所有人目光紧紧的盯着辰天，内心已经开始在想接下来的脱罪说辞。
辰天脑中飞速转动，他也不知道怎么证明，就在神情慌乱之际，他突然看到何翀脚下卷起的尘土，心神下意识的聚集在尘土上面。
细微的尘沙开始汇聚成一小股沙流从何翀脚下涌向辰天，辰天抬头看了一眼何翀的表情，何翀一言难尽的脸上露出一丝诧异，片刻间，辰天注意到何翀缓缓的点了点头。
辰天知道圣人要自己证明的是什么了，聚集起全部的精神，他的真实年龄超过十八岁，远比十六七岁的少年成熟，精神更加饱满。
只见，一股股沙流从辰天脚上缓缓上升，辰天抬起一只手，道道沙流从周身开始环绕，最终聚在辰天手中，哗的一下，从手上散开。
何翀见此模样，心中更是诧异，江归尘的资质远比想象中的要好，心中有了打算，很是满意，转过视线对着江家一行人说道。
“你们可以走了，人我带走，你们做的不错。”
江家众人闻言，一起心中松下一口气，总算是蒙混过关了，阵阵湿汗渗透了一行人的衣服。
“归尘少爷，我等任务完成，就此告别！”
辰天与众人纷纷施礼，江雅婷眼眶湿润，想要对辰天说什么，却被江老一把拉走，淡出了辰天的视线。
见雅婷模样，辰天颇为感慨一路上的陪同，正想跟圣人商量能否与妹妹告别，整个身子却不受控制飞了起来，落到了迎圣台中央。
他脑中还没来得及反应，一片愕然，只觉身上微微一寒，眼前再一亮后，就豁然到了一个四四方方巨大平台上。
整个平台足有一亩大小，黄白色台纹，边缘处还竖着十几尊圣像石雕。
平台中，三三两两的站立着数以十几对的少男少女，都在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新出现的辰天。
辰天心念一动，抬首向上面望去，只见两道火光扑了下来，正是刘姓与徐姓师兄弟俩人从高台落下。
台下的众人纷纷弯腰问候。
“人来齐了，我们回去。”辰天身旁传来何翀冷酷的身音，很显然，何翀来此的目的仅是江归尘，人已经等到，他不想再浪费时间。
“何师弟这么着急回去修行，可真是让人敬佩！让我俩师兄弟等了这么久，只是为了这小子，不知道，玉师兄的子嗣是由我统一带到宗门内安置，还是何师弟直接带走。”
一脸玉容的刘师兄抱有微笑的看向辰天，语气中透露着几分莫名的滋味。
辰天心中紧张，他能感觉到这个圣人明显与带他上迎圣台的圣人不对付。
“玉师兄不仅是我同脉师兄，更是我的挚友，他为宗门牺牲后，在我那里还有他留下来的遗物，我会一并交给他的子嗣，所以还是我带走吧！”
何翀冷言回复，他并不想和刘师兄有过多言语上的交谈，只想尽快完成宗门的任务。
刘师兄闻言，冷俊的眼神弊了一眼辰天不再言语，转身面对众人，道。
“各位都是我冰岚圣宫弟子在外所留子嗣，此番奉圣宫之命带你们到圣宫修行，踏入这迎圣台，便再也不能回到凡俗，灭情绝性，正是我冰岚圣宫的修行主旨，凡尘往事，一律皆从此刻遗忘。接下来都站到台上，我师兄弟三人将开启法阵带各位到圣宫。”
不到百人的少男少女，包括辰天在听到这番话后，心中充满憧憬，纷纷靠近在迎圣台中央。
刘，何，徐三人呈三角站立，将一众男女围在一起，一道黄纹，两道红纹从台上亮起，台上的所有人脚底下涌出一道光柱。
辰天感到身体浮空若离，一道强劲的吸力自上空传来，容不得丝毫挣扎，此刻若有人在迎圣台外观察，会发现辰天等人的身体在光柱内隐约发生扭曲。
片刻，迎圣台上的众人不见了踪迹。
大雪漫天，鹅毛大小的雪花铺天盖地一般落了下来，冷如刀割的狂风肆虐地吹着，气温已经降到了零下三十多度，呼出的热气瞬间便变成了冰绒。
巍峨的高山此刻已经完全成了一座大雪山，放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
冰岚圣宫位于天山的雪峰之中，积雪终年积雪不化，圣宫之人称它雪海。
雪峰周围的山坡上长着挺拔的云杉、白桦、杨柳，七座高耸的雪峰上修筑了玲珑精巧的亭台楼阁，平静清澈的冰湖倒映着白树雪松，风光旖旎，宛若圣境，一眼望去，真有说不出来的幽静，美的是那么超然出尘。
而在天池旁边的一块空地之上，赫然同样有一座迎圣台，位于雪峰之巅，一道光柱落下，正是辰天他们到达冰岚圣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