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珍珑棋局误落子,星图曜世破困局
“姜国师,白棋处处受阻,已成困兽犹斗……人族,当真败局已定了吗?”正在说话的,是一位身着褴褛披风的中年男子,此时的他神情呆滞,眼神涣散,满脸胡茬。更让人震惊的是他身上那四溢的酒气扑面而来,靠近周遭一丈,仿佛掉进了发酵许久的酒池一般。
棋局对面,正襟危坐的,是一位白发丛生的花甲老者。此刻的他眉头紧锁,良久,白眉间已然阴翳地快要滴出水来,还时不时地捻动几下白须不停地苦叹。
“白棋六处气机均为断绝,人族必尚有一线生机。况且剑灵山仙人也留下箴言,此次劫难乃命中定盘,他们既然选择冒死出手,自是算准了存在破局之机。若此时吾等就放弃希望的话,才当真是人族败局既定之际。”
“晚辈惭愧,姜国师教诲,沈某自当谨记于心。但话又说回来,此棋局,国师已经推演了千百遍,尚未寻得这一线生机,仙人留给人族的又只有十年的时间,沈某实在是忧心。”自称沈某的中年男子边说边向老者拱手行了个礼,说完又掏出腰间的酒壶,满饮了一口。
看着中年男子颓废无礼的举动,老者却并不愠怒,对着棋局又陷入了沉思……
就这样,两人静静地对坐在湖中心的凉亭内,一人独酌,一人冥思直到远处的天际将余霞尽数收回,天色逐渐暗淡下来。老者才终于无奈地长吁了一口浊气,冲着中年男子摆了摆手,说道:“罢了,今日应该也不会再有进展了,就到这里吧,之寒,你且先回去吧。”
渐已醉意七分,几欲昏昏欲睡的中年男子听到这里,心头的烦闷又压抑上了几分。再度痛饮上几口之后,起身行礼,便欲告辞。
“爹,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正欲离开之际,一对年仅十五六岁上下的少年冲着凉亭跑了进来。
“莽莽撞撞,成何体统。”正说着,中年男子将手中的酒葫芦往石桌上一沉,立时激起棋篓中的两枚白色棋子抛向空中,接着他又用另一只手的食指与中指做剑指状,对着棋子虚空一射,两枚棋子便冲着不远处的两少年飞驰而去。
而一旁的白发老者则是饶有兴致地看起了父子三人的打闹,一扫先去棋局未破的阴霾。
眼见棋子即将命中少年,身形稍壮、皮肤黝黑的少年反应迅速,身形一个急停,右腿顺势向后踢转,在空中划了一个半圆之后,脚尖恰好命中棋子,棋子立刻反向飞回。
而另一位少年,则是冲着棋子不退反进,迎着棋子加速向前。就在棋子将要装上其面门之际,少年身子一个急速后倾,棋子就这么贴着他的面门向后飞去。但少年似乎仍觉不过瘾,并不想放任棋子就这么飞走,一个转身,右手向后对着棋子用了一招揽雀尾,同样转过半圈后借力打力,竟向着前一枚棋子加速掷去。
眼见自己的两个儿子呼吸之间就能做到攻守易形,中年男子的嘴角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但转念又在心中暗自神伤起来:“如果阿言还在,看到的话,一定也会感到欣慰的。”
恍惚之间,中年男子竟然忽略了刚才的棋子交战。而转瞬,后投掷的棋子已经后发先至,加速追上了前子。在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后,前子被击中,而这剧烈的碰撞,也让两颗棋子同时在空中划出了诡异的弧线,最终殊途同归,双双稳稳地落入了方寸棋盘之中……
“哥,服不服,这局算我略胜一筹哦~今晚该你去给爹的酒里掺水了。”白皙瘦削的少年一脸得意地冲着另一位少年说道。
“胡闹!这棋局关乎着人族万千人的生死命运。更是国师每日殚精竭虑所推演,你们两个臭小子居然如此糟蹋他的心血,晚上回去罚你们招录剑经。”
“哈哈,之寒,老夫面前倒也不必演戏。我看你这俩儿子,一个继承了言公主的沉稳机敏,一个继承了你的武学天赋,将来都会是我大秦的柱石啊!老夫今日这棋局也已无甚大用,毁了也无……”
“等等!这两子的落处……”
中年男子深知姜国师一向沉稳老道,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此刻能让他大惊失色的,难道??!于是他的醉意瞬间全无,急忙集中精神,看向棋盘。在迅速找出误入的两子后,中年男子更加困惑,连忙说道:“一子孤军深入,没入黑棋腹地,纯粹送死,断无半点生机。而另一子淹没于人海,在整片白棋中都显得寂寂无名,对战局更是看不出半分作用。这两步棋分明就是杯水车薪,螳臂当车。恕晚辈愚钝,还请国师解惑。”
良久,秦国国师姜尚明才幽幽开口道:“之寒,这两子误打误撞也许正是冥冥之中的天意。方才你对棋路的理解并无差错,但你且纵观全局,再看这两子呢?”
沈之寒此时已全然没有了初时的颓唐,两眼如炬,神情肃穆。只远远地瞥了一眼棋局,心中便掀起了惊涛骇浪,忍不住脱口而出:“苍龙之眼!”
很快,他又想到了什么,接着说道:“箴言说的是真的,荧惑星现,灾临人间,苍龙七宿,星图曜世!”
姜国师微微颔首示意沈之寒的猜测完全正确,然后又继续补充道:“这两步棋看似一子自杀,一子无为。但两子就像苍龙之‘眼’置于全局,一旦贯通,整局的白棋便都活了起来。如今人族现在固守在仙人剑阵所守护的六城之中,彼此之间无法联通,资源无法共享。若此时派出一支部队,走出剑阵,行走于六城之间,建立联通渠道,那六城之力将汇聚于一端,其后再徐图破局之机。但走出剑阵意味着将与城外虎视眈眈的鬼众正面接触,九死一生,此为一子。再者,剑灵山仙人曾说过,剑才是决定生死的界限。既然仙人所创剑阵只能护佑我等十载,那我等就利用这十载再创下人族自己的剑气大阵。
剑,即乃第二子,也是人族破局的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