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麦田第章 柏树第章 自然之孝
麦田的微风带着弯曲厚重的笔触拂过我的脸颊,我虽身处沉甸甸的金黄麦浪之中,但那棵直冲云霄、翠绿青葱的柏树就远远地矗立在麦田的边际,在天空和云朵的映衬下,如同火焰一般地跃动,夺去了我丰收的喜悦。
经济独立变成了一个家庭安全感式的权力统治,在这场工资所有权的争夺战中,我被冠上了“不孝子”的帽子,孝顺变成了个人控制权的接口,剔除了“惟道是从”的自然统一标准,正孜孜不倦地致力于个人的私欲。
压抑的情绪在密闭的瓦罐中慢慢地升温发酵,释放出那些被权威遮盖下察言观色的小心翼翼,拧紧了的五脏六腑,变成一把烧红的捍卫自由的滚烫野刀,在放入冰凉的水中后,瞬间激起灼热的白烟,空气中的愤怒开始变得疯狂,母亲变成了剪影一般的黑狗,撕咬着那坨执着不屈的烂肉。
一场朦胧的飞雪,宛若在清风中回旋的茉莉花,掩盖了城中随处可见的被抛弃的垃圾和那些丑陋的水泥房屋。
冬日的阳光透过窗户,在餐具釉面上反射出淡漠的白光,在地板上拉出了我静默矗立的影子,在我褐色的瞳孔中映上母亲歇斯底里的重影,我变成了一颗透明的眼球,和那道旅行了5分钟的光,穿梭回荡在这间静动突兀的房间,在母亲的头上洒下来了漫天飞舞的羽毛。
那羽毛纷纷找到房间的每一个角落,观看那爱与恨无休止的纷争,穿过云层飞到生命的高点,复述着那碎片般真实而又残忍的瞬间。
“你去问问那个孩子的工资不是交到父母的手里的 ”母亲质问我道。
“我周围的同学都不交到他们爸妈的手里。”我大声地阐述着事实。
“那是你们同学都跟你一样不孝顺,我的同事你看那个不是把工资都交到父母手里的 ”
“你的工资交到我姥儿和我姥爷的手里了吗”我反驳道。
“我给了你喝西北风去呀?咱俩儿流浪捡破烂儿去啊 ”
“那你不是还是没给吗你的钱都在你自己的手里。”
“我的钱我哪有什么钱,都给你花了。”
“那我自己工作挣的钱为什么不能我自己拿着,非得放在你的手里 ”我不甘心地继续问道。
“儿女孝敬父母天经地义,你不给钱就是不孝顺!”母亲笃定地说道。
我心中的怒火一下子就窜了上来,“不给钱就是不孝顺你怎么这么不讲理!”
“跟你还讲什么理,你连良心都没有了! ”母亲躺在床上玩着手机不屑地说道。她像是被裹挟在一阵强劲悲风当中无法自控的哀音。
“你真是蛮不讲理,你简直就是了滥用孝顺这两个字!”我提高了嗓门悲愤地喊道。
“也就是你呗!给了你养育之恩,供你吃好的,穿好的,一年好几万花着,供你上大学,结果你就是这样的跟白眼狼一样的,让人心寒!”
“我让你心寒你让我更心寒!生下我了,你搁这儿叫苦叫累的,谁叫你生我呢你经过我的同意了吗怎么的!是我逼着你生的我吗 ”我一边流着委屈的泪水,一边抓狂地大喊着。
她总是只要我违背她的意愿时,随意的就将我定罪,那些随口投掷出的“不懂事”、“白眼狼”、 “废物”、 “无能”、 “不孝子”等词语,落在我的背上,变成一张判决书的罪名,生命的恩赐就是这套解释系统的权利来源,我仿佛在这个家中出生就是有罪的,罪行也总是毋庸置疑的。
她们的对话就像箭矢一样,是互为敌人的对抗,就算她极力地申辩也总是像一簇音团在淤泥中搅动不止,变成在图像的风里翻飞着得苍白无力的火焰。
只要那些钱落在了她的手里,她就又变回了一条谄媚的狗,她不愿,他不愿……,她又想起了她们吵架时,她没有饭吃的,没有钱花的饥肠辘辘的感觉,她被赶出家门时手无分文的一个人坐在冰冷的水泥台阶上不知何去何从的……很多很多的这些她都不愿意再回想。
一个人总得有些什么不能被剥夺吧,比如安全,比如自由。
她很讨厌生命,尤其是自己的生命,她的生命总是被建立在许许多多的要求,许许多多的条件上。
她想不明白一个情欲的产物怎会背上这不堪重负的恩情,她那些诉说出的无私的、满溢出来的爱,为何她总是感觉不到。
她和她从小的生活总是短暂又空白的,在她们来到这间屋子之前她对她来说就是一个陌生人,她那天生般的母爱,在她看来仿佛是人间最自然的幻觉。
那些带着情绪暴力,带着语言、肢体暴力的给出的爱是值得她怀疑的,也是必须要打上引号的,如同在她的词典中一般,爱等于罪行。
我想我的自由,我的独立的人格是需要自我争取得来的,就像她词典里的另一条对等关系,钱等于自由等于安全。
她并不想因为这份虚假的爱就卖掉自己百般维系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