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妙语问奸商
公子摇头：“易家不想被朝廷猜忌。”
公子道：“你又如何知道，它们没有被抢走？”
不见回答，邱灵灵抬脸，满脸泪痕：“你不要娶她。”
“两千万。”
连续在两个女人跟前狼狈，金还来再也呆不下去，匆匆起身穿好衣裳，抬脚就走。
“多少？”
床上二人皆愣，好事无端被扰，金还来正要发怒，然而待他转脸看清来人，立时魂飞天外，吓得从床上滚下来：“灵灵！”
公子沉默片刻，看着她：“倘若我没记错，兰家与江家本是世交。”
“你不要娶她们……”含糊的。
公子道：“有什么好处？”
金还来沉默半日，轻轻推开她，转身朝房间走，机会还是会对人产生诱惑吧，我要想想，因为我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对是错。
公子摇头：“易某是在担心，姑娘如今见到易某，怕是要失望了。”
“砰”的一声，门被撞开。
美人自我介绍：“家父兰辰。”
发现异常，女人顿时愣住。
金还来默然站在远处。
兰心落咬唇：“你会在意？”
兰心落忍笑：“原来你是个乖孩子。”
兰心落没有迟疑，果然从他怀中起身，拍手：“不愧是易轻寒，好，我们谈交易。”
兰心落反问：“易家财势雄厚，朝中又有背景，足以让人忌讳，还会对江湖有意思？”
那声笑听在耳朵里，金还来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羞愧与郁闷，抿着唇一言不发，由她想方设法挑逗，然而那张清水鲜花般的小脸竟仿佛已经刻在了脑海里，无论美人怎么用尽手段取悦，始终挥之不去，那双大而明亮的眼睛无时无刻不盯着他，一举一动仿佛都在眼底，他只觉如芒在背，精神完全不能集中，兴致再难提起，到最后两个人都尴尬了。
公子不答：“若是真的，你找上我帮忙，就不怕我也对它有企图？”
兰心落眼波微动：“江家那件宝贝极其神妙，或能助人一统江湖，如今不知多少人盯着，连千手教也派了人监视那小子……”
公子颔首：“我只知道，很多人都不愿冒险。”
恰到好处的娇呼声中，他微微抽了口气，猛地翻身将她压在下面，同时抬手就要熄灭灯。
小脸泛白，她咬着唇，直直瞪着他。
公子道：“如今，你们却出手夺江家的东西。”
小丫头根本没有进房间，反倒朝这边走过来，和初见时一样，大眼睛里似有光华闪烁，让隐匿在黑暗中的人羞惭万分，无处遁形。
“江湖一统，你认为朝廷就一定出兵，不会安抚？”兰心落轻哼了声，“就算出兵，结果也未可知，要知道我们谋划多年，势力遍布江湖，又在暗处，可不是北面那些流寇，一支大军便能驱散。”
兰心落轻拂长袂：“我既知道，自有我的法子。”
那一刹那间，金还来竟有追出去的冲动，往前迈了两步，最终还是停下了，心里隐隐作痛，除了在意，我还是有一点喜欢的？
“千手教？”公子略皱了下眉，“江家宝贝不过是众口传言，易家犯不着为一件莫须有的东西白费力气。”
公子微笑：“原来是兰小姐。”
找了很久才找到房间，再看看床上半裸的女人，大大的眼睛迅速红了，邱灵灵上前踢他，带着哭腔：“你真的在这儿！”
声音不大，却生生将他定在原地，半分也动不了，金还来对自己的轻功素来很自信，根本想不到会被人发现。
公子叹息：“恐怕不好，叫两位老人家知道，我带了个没事喜欢拿男人当椅子的女人回去，必定会被气死。”
俏脸上颜色微变，很快又恢复如常，兰心落瞪他一眼，叹息：“我倒没遇见过你这样的男人，说话这么不讨人喜欢。”
兰心落抓住那只欲往前襟里探的手，斜眸看他：“易公子这等身份，也会要白送的东西？”
公子愣了愣，笑了：“幸亏你方才没真给我好处，否则必定会后悔。”
金还来苦笑，点头。
“真正是个奸商，开口闭口就要好处，”兰心落忍笑，作出愁眉苦脸的模样，“可惜我却是来借钱的。”
公子笑：“心落姑娘这样的人物，要以身抵债，易某自是求之不得，但两千万……”
兰心落眨眼：“太多？”
兰心落摇头：“你并未亲眼见过，又怎知它们真被人夺走了？”
一双小手抱住他，紧紧的。
金还来也全身僵硬，半是尴尬，半是害怕，额上冷汗直冒——以前可从没出现过这样的情况，别是刚才这么一闹，吓出毛病了吧！
金还来愣。
“也对，”兰心落秀眉一蹙，露出幽怨之色，“若不能还，只好把我卖给你了。”
公子道：“要借这么多，总该给我个理由。”
邱灵灵被骂得怔住。
眼见大滴大滴的泪珠涌出眼框，簌簌直掉，那声“滚”给硬生生吞了回去，金还来默然，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当然有事，”兰心落缓步至他身旁，吃吃笑，“易三公子风仪，心落仰慕已久，想要见上一面，所以自己找来了。”
玉臂环住他的颈，兰心落嗔道：“分明是你喜欢，不然怎会抱着人家不放？”
床上女人愕然望着二人。
公子似乎并未听出话中深意，打量她：“听说兰大老爷久不问江湖事，心落姑娘芳驾寒舍，有何贵干？”
“不会武功，凭他一人之力，想要报仇也不容易。”
犹如一盆冷水浇来，转瞬间他竟兴致全无。
“你也会赖帐？”
她放了心，又加了句：“不许再去找她。”
兰心落看着他，缓缓道：“若我说，此事是真的呢？”
“你不肯？”
“你娶我好不好？”小心翼翼。
公子摇头：“监视的未必是江小湖，那傻丫头会易容，江小湖该知道她的身份，却还是很信任她，或许……那小子活到现在，你以为他只是为了赌钱找姑娘？”
笑声如柔软的缎子，轻，软，不够脆，带着些许暧昧，足以让男人们神魂颠倒。她俯身，芳香的气息在他耳畔流动：“你已经做到了。”话音方落，她似乎站立不稳，娇呼一声，整个人落入他怀中。
“不值。”
公子放下折扇：“不论他与千手教是什么关系，总之，兰家要夺那件宝贝，必定会与千手教为敌，与其我们自己动手，不如先隔岸观火，让他们代劳，探出东西的下落再说。”
公子似笑非笑：“姑娘忘了，我是生意人，只要好处够多就可以打动我，白送上来的好处更是求之不得。”停了停，他反捏住那只玉手，摇头：“但有人若要与我谈交易，还是先讲好条件为妙，最好还要立个字据，否则我随时都可能会赖帐，心落姑娘该不会想让我白占了便宜。”
欲望很快再次被撩起，面前美人玉|体横陈，樱唇微张，略带娇喘，俏脸也泛起红晕，红红白白如同新鲜的蜜桃，似在邀请他去品尝。
公子也微笑：“此事于我有什么好处？”
正如初见，小丫头还是像水做的，眼泪全抹在他胸前。
女人见状，也已猜到十之八九，自觉地缩到角落不敢作声。
到底是小孩子脾气，想通了就好，金还来放下心，笑笑，胸口却堵得慌，有种窒息的感觉，这是不是代表今后又要习惯另一种日子了。
事情没有预料中那么大，女人媚笑着再次缠上来。
公子想了下：“几年前江家血案，那件宝贝连带着江家祖传《白日惊风剑谱》俱已失踪，下落不明，想是被凶手夺走。”
公子并不还礼，颔首：“听说姑娘非要见易某，不知有何要事？”
美人抿嘴：“公子可以叫我心落。”
终于，远处的人缓缓起身。
见她越来越近，金还来无端开始发慌，刚要逃走，却听到一声喊：“金还来！”
小丫头终于动了动，抬手擦擦眼睛，缩了下身子，并没有回房间休息的意思，也不知道是在发呆，还是在等待。
接着，他听到怀里传出哭声。
公子毫不迟疑：“只要是男人，想必都会希望在姑娘跟前留个好印象。”
眼前娇媚的容貌和以前那些女人没什么区别，说不定就是曾经的一个，金还来是不会费神去想的，他今晚似乎没什么兴致，斜倚床头，衣襟半敞，有些心神不宁。
金还来想走过去像往常一样催她去睡，然而他没那个勇气，因为不知道该用什么面目去见她，他觉得自己很恶心，被人嫌弃鄙视不是第一次，但现在不同，连她也讨厌了，她已经被他亲手推开，他不认为她还会像往常那样陪着他。
他沉默片刻，转身坐回床上：“发什么呆，还不上来伺候，扫兴！”
兰心落正色：“易公子该知道江家那件异宝。”
原来小丫头以为发生某些事就是要娶谁，却不知道他根本不认得那女人，金还来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点头。
公子侧脸，刘白会意，带着人退下。
“这么多人盯着，让宝贝留在没用的江小湖手上太不安全，”兰心落也很遗憾，“既是世交，我们更该代他好好保管。”
公子目光闪烁：“江家血案是谁做的？”
从没想过要得到，因为不想再失去，但如今偏偏有一次得到的机会摆在面前，极尽诱惑，让面对它的人纠结痛苦，小丫头就像一片清水，照出他的影子，让他自惭形秽，几乎要亲口揭穿自己的自私，不想放手，却又不敢留，害怕只是喜欢她的陪伴。
“要成大事，怎能不担些风险，”兰心落媚眼如丝，“你们效忠朝廷，我们志在江湖，若私下成了一家人，岂不更好？”
刘白不假思索：“报仇。”
“佳人开口怎好拒绝，希望你不会借太多。”
现在不明白，将来也会明白。
公子面不改色，一笑：“何况心落姑娘对那件东西志在必得，我又怎敢夺佳人所好？”停了停，他缓缓合拢折扇：“你是聪明人，既知道朝廷的忌讳，就该明白，那件宝贝未必是好东西。”
刘白皱眉：“我们不能与千手教为敌。”
俊脸涨得通红，金还来万万想不到她竟会找到这儿来，一时羞愧难当，仿佛偷腥的丈夫被妻子拿了现行，手忙脚乱，胡乱整理衣裳。
公子叹气：“看来是没有好处了。”
兰心落掩口笑：“不是我。”
“我是生意人，不做没有好处的事，”公子不动声色，拿起几上折扇，“我不认为你能还这笔钱。”
“你再不出来，我就走了！”声音大了些。
红衣如火一般鲜艳，肌肤却细腻如温润的美玉。粉|嫩的玉颈呈乳白色，让看到它的男人几乎都想上去咬一口，连掀帘子的动作都优雅无匹。两个下人眼都直了，刘白跟在她后面进来，一直垂着头，倒是美人自己似乎并不介意别人无礼的注视，反倒轻笑了声，声音柔媚无骨。
公子叹了口气，扶住她的腰：“原来心落姑娘喜欢坐在这儿。”
金还来沉默半晌，从树的阴影中走出，好吧，我不想你走，也不能让你走，离了金园我会担心，你根本不适合外头的江湖。
“这就对了，”兰心落叹道，“人人都可以对它有意思，惟独易家绝不会想更强大，所以我才找上你。”说完她笑起来：“此事我们的线索比你多，就算你有心，也必会等我们找到东西之后再出手，坐收其利，岂不是奸商最喜欢干的事？”
既不要，却还贪恋她的陪伴，岂非自私？可谁又能保证，她不是留恋他的陪伴和保护？或许他在她眼里也是重要的东西，所以容不得被人抢走？她不知道，依赖和喜欢不一样，人这辈子，只要你愿意去找，能陪伴和保护你的人可以不止一个，但喜欢的人始终不会太多。
“怎么？”
公子不语。
原以为她又要闹脾气骂几句混蛋，或者踢几脚，甚至可能厌弃他，万万想不到事情会是这样，见她哭得伤心，金还来也慌了，又不敢再伸手推她，想要安慰却说不出来，只一动不动站着。
公子并不生气：“我是乖孩子，所以绝不会乱花银子，心落姑娘既有心而来，必定还有更好的理由说服我。”
公子扬眉：“送上门的东西不收，太无礼。”
那不重要。
公子道：“两千万不是小数目，便是我们易家，借出去也要谨慎些。”
美目流盼，她看看几上香茗，盈盈施礼：“久闻易三公子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兰心落咯咯笑，在那鹰勾鼻上一按：“好大个奸商，听说奸商都很坏。”
“那你恐怕要失望了，我借得还真有点多。”
公子松开她的手，含笑：“在美人跟前我心肠总会好些，你该清楚自己的能耐，否则等我再坏些，再想反悔就迟了。”
兰心落笑道：“是除了你们易家，谁也借不出来，不然我又怎会找上你？”
“公子可是在怪心落无礼？”一只玉手落在他肩上。
小丫头有什么资格管我，既然都决定了，还怕什么？金还来挨了几脚，总算醒悟过来，一把掀开她，大怒：“我是男人，爱上哪儿就上哪儿，你不也是从这种地方出去的，轮得到你来管我？”指着门：“滚回去！”
酥手渐渐往下，湿软的舌在胸前裸|露的肌肤上舔过，体内火苗倏地窜起。
房间没有点灯，檐下灯笼摇曳，昏昏的光线里，长发如闪光的瀑布，从头顶垂下，背着光看不清面孔，黑袍裹住小小的身躯，静静地，孤独地，坐在那里。
“我不会与金还来为敌，”公子看他一眼，轻笑，“别人要对付他，可与我们易家无关。”
佳人离去，余香袅袅，公子看着几上茶杯，若有所思。
抛开顾虑，金还来俯身下去，然而就在此时，那美丽的容颜却渐渐模糊，眼前恍惚浮现出另一张脸，那双眼睛……
“我让你赚更多银子，”兰心落敛容，“你忘了，南江北易，江家当初号称江南首富，历代财富岂只区区两千万，那件宝贝或许是莫须有，但《白日惊风剑谱》与那笔财富却一定是真的，你我各取所需，有何不好？”
“你个混蛋！”骂完这句，邱灵灵哭着跑了。
公子含笑坐在椅子上，桃花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欣赏。
“无商不奸。”
将来后悔，现在推开，我宁可选择后者。
“公子果真答应了她？”
美人掩口：“要事么，自然是有的……”却又不说了。
刘白道：“照她说来，千手教的确也派了人监视江小湖，看来他们对那件宝贝真有意思。”
好在这儿的女人都见多识广，轻笑一声，玉臂轻抬搂住他。
“公子的意思，他和千手教有交易？”
兰心落点头：“你没记错。”
“总算知道江家院外那些人是谁派的了，”公子答非所问，“看看，所谓的世交情分也不过如此，江家血案的幕后主使是谁，还很难说……”他忽然住了口，叹息：“正如我们做生意，人还是靠自己最妥当。”
感觉到有东西接近，他猛地抬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