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传说（下）
让南宫雪看见，不如碰死算了，杨念晴端起那盘“蛋饼”就要倒掉。
杨念晴噎住。
蛋清没打好的原因吧，都怪这里太落后，连泡打粉都没得卖，杨念晴闷闷地坐下，话也不说了。
“错，在下只不过是色狼，是懒猪罢了。”
杨念晴干笑：“好像失败了。”
“还……可以。”
李游嘴角一弯。
他这一走，杨念晴在厨房前前后后足足折腾了一个时辰，忙得满头大汗，几番被烟熏得流泪，才终于大功告成。
杨念晴这才暗暗松了口气，正要说话，李游与何璧却同时停下了动作，扭头看向门。
杨念晴将双手藏在背后，倒退两步。
杨念晴马上叫：“不行！”
没有奶油，生日蛋糕是做不成了，普通蛋糕可以试试，这段时间杨念晴跟着三个有钱人尝了不少精美糕点，发现这时代面点虽然多，蛋糕却没见过，南宫雪估计也没吃过。只是对于杨念晴来说，知道方法，自己从没动过手，而且这古代微波炉泡打粉什么的都没有，不知道客栈的锅蒸出来效果是不是也一样？
她没有立即讲，而是看看李游道：“此事已过了许多年，如今江湖上大多是传言，究竟真假如何，我也毫无把握。”
杨念晴懊恼，张臂扑过去将蒸笼抱住：“我说了没做好！”
李游道：“为何不做寿面？”
“做好了？”磁性的声音响起。
杨念晴这才留意到，她的手上也托着一碟精致的糕点。
半个时辰后，两个人走在大街上，杨念晴怀里抱满了东西：一个特大号的盘子，一罐蜂蜜，一大包面粉，还有一罐并不洁白的“白糖”。原来这年代炼糖提纯技术差多了，做出来的“白糖”是淡黄色，颗粒也很大，哪里比得上现代的白糖。
正如上天安排，优秀的人总是孤独的，纵使富甲天下，名扬江湖，若亲人全都已经不在身边，过生日又有什么意思？
……
杨念晴只好继续抱着往前走，奚落他：“你自己要跟来的，空着手走在旁边真好意思，是不是男人。”
李游道：“色略差，味不知，香却有，三者占其一，已经不错，南宫兄想必没有吃过，用饭的时候也快到了，正好拿出去让他尝尝。”
分明白衣翩翩潇洒风流的一位青年公子，手上却抱着这些杂物，的确显得有些不伦不类，惹得路人频频注目。
清点完东西，杨念晴觉得手酸，跟身边的人求助：“麻烦替我拿一点，我实在抱不动了。”
见他如此，南宫雪不由愣了愣，也仔细看看面前的蛋糕，伸手拈起一块放入口中。
一愣神，所有东西已转到了他手上。
故事总是比较容易写的，常听说别人穿回去，大显身手弄一堆现代新奇玩意儿炫死那群古人，可事实并非如此，杨念晴摸摸那包质量不达标的“白糖”，心里苦笑，颇觉头疼。
杨念晴迟疑：“你？”
李游瞧着她手上的东西，回答得很干脆：“不行。”
杨念晴有些疑惑，看何璧点头，便走过去将门打开了。
她尽力回忆程序，估摸着打了几个鸡蛋，把蛋黄与蛋清分开，然后分别放糖，搅打起来。
李游苦笑，继续朝前走：“跟女人在一起，男人总是要吃些亏的。”
众人立刻屏息凝神。
李游已经埋头吃起来，全没了平日吃饭时的优雅。
南宫雪打量她半晌，视线下落：“这便是礼物么？”
看清房间内的情形，江湖谣愣了下，迅速垂眸，抿嘴一笑，矮身朝南宫雪作礼：“南宫公子也在。”
李游不费吹灰之力推开她，掀开盖子。
蒸笼里隐隐飘出蛋糕香味。
杨念晴又跟上去：“因为你是好男人，不忍心让我一个小女子拿这么重的东西。”
李游忍住笑问：“如何？”
杨念晴也实在舍不得辛苦做出来的贺礼丢掉，在李游的大力支持下，她头脑一热，鬼使神差作了决定，当那盘“作品”摆到房间桌上时，不只南宫雪，连何璧那冷漠的脸上也露出了意外之色。
李游恍然，语气有几分内疚：“从未见南宫兄摆酒过生日，原来是今天。”
李游头也不回地在前面走了几十步，忽然开口道：“有这么好笑？”
杨念晴道：“今天是南宫大哥的生日，你们都不记得，还好意思称朋友。”
李游轻声叹道：“或许他是想起逝去的南宫前辈，如今南宫别苑只剩他一人，兄弟姐妹俱无。”
杨念晴回过神道：“这蛋糕就是我们那边专门替人过生日的。”
眉头微微皱起。
李游微笑：“在下就当听故事。”
清楚地看到她的变化，杨念晴暗暗好笑，这是李游的房间，刚才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估计误会了，所以有那样的表情。
“果真？”李游停住脚步，望望四周，“但在下以为，空着手会更有风度。”
一只漂亮的手伸来拦住她。
“真的？”
“原来是要做吃的，”李游恍然，仔细端详她，“总算有些像女人了。”
粉红色的衣袍倍显幽雅，只是那双如晨星般迷人的眼睛里，此刻满是失望与伤心之色，隐隐有光华。
见他来，杨念晴迅速睁眼瞟了锅里的东西，当即无言，放下盖子重新将蒸笼严严实实盖住。
“南宫兄口味与在下相仿。”
被他发现，杨念晴马上正色道：“我怎么会笑你，我只是觉得你实在太帅了，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拿什么都魅力无穷，你瞧这么多姑娘都在看你，仰慕你。”
听他这么说，杨念晴半是喜悦半是忐忑，迟疑之际，李游已将蛋糕切成四份，正好每人一份，就在众人准备吃的时候，他又随手将杨念晴面前那份取走，放在一旁的小几上。
杨念晴意外：“他不过？”
何璧皱眉瞧了瞧：“这是什么？”
何璧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他吃得也很快。
“在下真不该跟着来的，”李游抱着东西，一边摇头往前走，一边喃喃自语，“老何说得对，好奇实在是我的第一大毛病。”
杨念晴高声问：“谁？”
杨念晴急忙拉住他的手：“你真要吃？”
杨念晴忙道：“不太好吃吧？”
杨念晴歇了歇累酸的手：“这个叫做蛋糕，是……从西方一个国家传来的。”
见她紧张的模样，南宫雪渐渐地舒展双眉，含笑摇头：“很好。”
她看着李游嫣然道：“你不必着急，我只是来这边办事，想着你托我打听的事情已有了，来告诉你一声，并非跟着你跑来的。”
李游拦住她：“既费了这么多精神做出来，如何又倒掉？我先尝尝。”
“是吗？”
李游道：“有意思，你如何想到做这个？”
李游道：“正因为在下是男人，若抱着这些在大街上走，会很没面子。”
杨念晴马上撇清关系：“你要吃就吃，难吃别怪我。”
李游看了半晌，转身就走：“那在下不打搅了，你慢慢做。”
李游在旁边看了许久，忍不住问：“做什么？”
“小念专程为南宫兄做的点心，”李游含笑坐下，“原来是南宫兄的好日子，你我做朋友的竟不知，应该惭愧。”
李游道：“你莫非不知道，在下最大的毛病就是好奇。”
江湖谣这才抿了抿嘴，道：“那是三四十年前的事，想必你们也已听说了些。”
李游拿起刀切了一块。
瞬间，香味扑鼻。
马屁人人爱，就怕你不拍，杨念晴违心道：“当然，帮女士拿东西的男人最有风度了。”
南宫雪微笑道：“既是第一次做，让你费心，我更要尝一尝了。”
李游果然尝了一口，迟迟无反应。
“在下跟你辛苦跑了半日，该多吃一些。”
轻巧的敲门声响起。
杨念晴跟在后面，低头忍笑。
三个男人都有些惊讶，南宫雪站起身：“江姑娘。”
门外安静了。
江湖谣道：“这是十里圃的点心，顺便带些过来叫你们尝尝，只怕不好吃，可莫要嫌弃。”
杨念晴默然。
杨念晴瞪他一眼，也不生气，亲手做的东西有人爱吃总不是坏事，何况自己这辈子已吃过很多次了。
杨念晴失笑：“拉倒！死要面子，等我做出好东西，你别想吃！”
李游看着锅里那盘东西，咳嗽：“好像是。”
江湖谣坐下，她素来聪慧，开口直入主题：“你不是想听那云碧月的事么，我已打听到了。”
“坐下说话吧。”还没等她看清楚，李游含笑接过糕点放到小几上，和先前抢的那份蛋糕摆在一起。
李游道：“原来杨大姑娘也会害怕。”
杨念晴到底还是紧张，忍不住问：“怎么样？是不是很难吃？”
“没人卖牛奶，用蜂蜜也不知道可不可以……这糖质量差太多了……盘子，面粉……啊，还要鸡蛋！”
杨念晴紧张得手足无措，悄悄瞟南宫雪：“这个叫蛋糕，是我们那里过生日时吃的……”
想他富家公子出身，平生怕是从没收过这么寒酸的礼物，杨念晴顿觉后悔，连忙要收起：“我第一次做，做得不太好，还是别吃了吧。”
杨念晴有点紧张，擦擦脸上的汗，闭上眼睛揭开蒸笼。
那双眼睛再抬起时，已经重新变得明亮坚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