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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一晃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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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慢吞吞的说话方式,那不疼不痒的表情,她就是瞎了也不会认错。但是他现在说的那些话,她完全不明白了。

    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尴尬起来,异样的情愫随着淡淡的奶茶香漾了出来,在二人的视线中来去。两个同样聪明的人,在这一刻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

    她咬紧牙关,不去看映在河水上的可怖画面。

    她是那么与众不同,每次都让他充满兴趣。在这个无聊的世界上,她恐怕是唯一一个能让他一直难以忘记的女人了。

    可是,骆驼米多居然宛若完全没有被眼前恐怖的场景影响到,继续以缓慢的步伐绕过前面的死尸,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

    “嗯?因为我保养得好。”看着雅里一副一脸根本就不信的样子,她连忙转入下一个话题,“拉美西斯……他现在有多少位妃子?”

    十年时间,那究竟是怎样的一个概念,于她,一切短暂得如同梦幻一般,而于他呢?时间的落差究竟会造成怎样的结果……

    那些东西是铁剑。

    年轻的商人挠挠头,说:“没关系的,我去追他们好了。”他抬手指了指远处匆匆行进的商队。

    艾薇喝下一口奶茶。

    雅里一愣,接着耸耸肩,“我怎么会知道他为什么不出兵?不过他很好,结结实实地活在孟斐斯呢。”

    眼前正笑眯眯看着自己的人,不正是雅里·阿各诺尔吗?

    商队的人们继续议论着,还不住地打量她,却已经开始慢慢地离开她。在她即将绝望的时候,商队的末尾终于有一个年轻的声音小声地响起,“我懂一点埃及语……”

    问到这个问题,艾薇清清楚楚地看到雅里的表情僵硬了一下,虽然只是那短短的一瞬间,却没有逃过她的眼睛。她慌忙往前蹭了几步,“他现在有多少妃子,你回答我啊?”

    她抬起头来,举目四顾,想找到能够指明方向的蛛丝马迹。仿佛是老天有意帮她,远处慌慌张张地赶来一队骑着骆驼商人模样的人,她不假思索地冲着他们挥起手。

    “那个……”年轻的商人慢慢地打断了她的思考,“你的头发……是真的金色吗?”

    商队的人们对队尾年轻的商人说了些什么,队伍继续前进。队尾的商人留了下来,他跳下骆驼,摘下头巾,走到艾薇的面前。这是一个二十五岁上下的青年,一双清澈的浅棕色眸子静静地看着艾薇,他略带羞涩、慢吞吞地说:“这里是叙利亚,距离首都大马士革大约半天路程,最近赫梯军队正向叙利亚用兵,战火不断,你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

    雅里·阿各诺尔一直在找自己?出于什么样的目的?难道他要以她为筹码,要挟埃及什么?而骆驼米多的主人是他们口中的图特大人?难道说那个语调缓慢的年轻商人大有来头?

    艾薇看着雅里那双冰冷的水蓝眸子,心里暗暗叹道,虽然阔别了若干个月,她却是天天对着同样一张俊俏的脸,实在谈不上想他。尚未反应过来,雅里已经贴了上来,在她的脸颊和嘴角之间轻轻地烙下了一吻。

    “回家五年,但是你的样子却一点都没变?”

    他在艾薇没有继续发问之前匆忙转身出去了。隔着房门,艾薇隐约听到他命令人将房门锁上。

    忽地前方不远传来了惊慌的水声,她张开眼睛,直起身子,从米多的脖子旁探出身子,向前望去,一个浑身沾染着血污的人,正跌跌撞撞地从河里爬出来。

    艾薇骤然愣住了,这些话的意思是?难道他的答案会是……

    骆驼站了起来,载着艾薇,缓慢地转了个弯,径自向太阳落下的地方走了过去。

    雅里不由得一笑上前,一手将艾薇的脸掰了过来看向自己,“阔别五年,你还没有正眼看过我一下,难道你就没点儿想我?”

    艾薇立刻把嘴里含着的一口奶茶毫不掩饰地吐在了雅里的面前,狼狈地看着他几乎要忍不住大笑起来的样子。

    “奈菲尔塔利,我是不会这样对你的。”他轻轻地弹了一下溅在自己身上的奶茶滴,一丝厌恶的神情都没有,眼里更见温柔了起来,“你还要告诉我一件事。”

    雅里尚未开口,艾薇抢先说道:“穆瓦塔利斯死了吗?”

    她本能将他推开,他就顺势退后了几步,在房间门口站定。

    “我花了一年时间,在他每天喝的酒里面加一点东西……”

    艾薇觉得她还是不该贸然开口。

    艾薇连连在心里表示赞同,但却仍然板着一张脸。

    他把她的头发拉到了嘴边,轻轻地吻了一下,“我今天再见到你,才突然想明白这些问题。”

    “把她带回去吧。”拎着她的人粗声粗气地说,“她是雅里·阿各诺尔大人交待过咱们要寻找的金色头发少女,而且她骑着图特大人的骆驼米多。”

    艾薇张开眼睛,看到一片原始的、荒凉的土地,干燥的空气令人舒服但是却缺少了那分属于太阳王国独有的热力。一种不安渐渐地由内心升了起来,这片土地,或许不是她所熟悉的那个地方。

    想到这里,一股发自内心的冰冷突然涌了上来。她骤然不悦,颓然用手抓着头发,大口地吸起气来。

    那几个彪悍的赫梯人,注意到了身边过分平静的骆驼,以及坐在上面惊恐无比的艾薇。他们策马上前,将米多团团围住,这一举动,终于让米多乖乖地停了下来。其中的一个赫梯大汉举起了宽剑,突然,被另一个人制止住。几个人围着她和米多,开始用仿佛光盘卡碟出现乱码一般的语言激烈地讨论起什么来。

    她得去问问他。

    她再一次来到这个时代,就是为了亲眼印证这令她绝望的消息吗?

    来人不是那个年轻的商人又是谁?艾薇盯着他,看着他假装一副完全不认识自己的样子,可疑之下,她终于忍住没有开口,静观其变。

    米多不知是听懂了,还是怎的,美丽的眼睛竟然通灵般地眨了眨,它载着金发的少女,朝着太阳的方向,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

    那骆驼明明是他借给她的,明明是借给她回埃及的,为什么突然变成了“走失”,为什么变成了“驮到赫梯士兵面前”?她犹豫地看了图特一眼,那个人也看向她,浅棕色的眼睛平静得好像一汪深潭。

    那高大的骆驼果然乖乖地趴了下来,艾薇连忙乘机爬了上去。

    艾薇当时的表情一定是比见了鬼还夸张——用铁剑的,无疑是赫梯的人了。她的长相,就算是在黑夜也能看得出来,万一被那些人想到她与埃及的渊源,麻烦可就大了,她可是没有带任何武器在身边啊!

    雅里有些怕的样子打断了他:“好了图特,以后再讲吧,明天一早过来,我还有事找你。”

    雅里更想笑了,他控制着自己对她浓浓的兴趣,尽量严肃而专注地看着艾薇,“五年了,你去了哪里?”

    年轻人顿了一下,转过身来,以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她说:“不知道,但是已经登基五年了吧。”他想了想,又耸了耸肩,自言自语一般地嘀咕了一句,“五年咯。”

    雅里转过身去,随意地说:“你活着回来了,图特?”

    他看着艾薇点点头,接着就如同那个骆驼一般,慢慢地往商队那边走去。艾薇转身冲着他喊道:“谢谢你……对了!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知道拉美西斯今年有多大岁数了吗?”

    她猛地一下惊醒了,“腾”的一声坐了起来,却因为起来得过于快速而感到一阵眩晕,差点又躺了回去。

    从第一天见到他开始,一晃,已经过去了十年……

    雅里一愣,但更快,他便就势轻轻地抱了艾薇一下。

    念头闪过,她立刻很缺德地狠狠踢了米多的肚子一脚。可怜的骆驼嘶叫一声,摇晃着脑袋,把面前的赫梯人撞了个趔趄。趁着这一段空隙,她跃身跳下骆驼,抓准时机,往数米之外的河水冲去。

    “是吧。”

    他很好,他在孟斐斯。相较于上埃及首府底比斯,孟斐斯更靠近叙利亚,而且更具有战略意义,他驻扎在那里,一定是有所筹划!雅里一定也是有所顾忌,所以虽然前线已经压到叙利亚南部,自己却仍然和大部队驻扎在大马士革。

    “图特是个生意经,平时没有事情找他,他就会自己跑出去经商游历。”雅里调侃地说着,“结果这次我和叙利亚开战,他没有及时赶回来,被战事困住了。”

    “你还没回答我,说好一人一个问题的。”艾薇略带不满地开口。

    看到那张脸,她就更加放心了,抱着被子转了一个身,把脸埋在被子里,想要继续睡去。突然,她意识到自己已经回到了三千年前,那么,她刚才看到的人是……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好像就说过这样一句话。

    米多自然是不会回答,依旧沿着河水慢慢向南走着。

    艾薇没有办法,只好紧紧抓住米多的驼峰,依靠它温暖的皮毛来保持自己的体温。在河水的另一边,或许正上演着恐怖的惨剧吧。她轻轻地闭上眼睛,心里默默地念着对不起。路过了那样的悲惨画面,自己却束手无策,只想着快点回到埃及。

    房间外一个不紧不慢的声音打破了屋内的沉默。雅里微微蹙了蹙眉,一副很明显“放你一马”的表情,松开了艾薇的头发。

    看他的气质与穿着,雅里在赫梯的地位,怕是比五年前更上一层楼了。

    夜风缓缓地吹着,好像温和的乐曲,但是优美的音符中却夹杂着令人战栗的绝望叫喊。破碎的城市,正被无情的烈焰渐渐吞噬,倒映在黑冷的河水上,形状竟似华美绽放的罂粟。

    “大人。”

    “请问现在埃及的法老是拉美西斯吗?赫梯的国王是穆瓦塔利斯吗?”艾薇焦急地发问。

    “五年了,为什么你的样子一点都没变?”艾薇正想着,雅里就已经发问了,于是她连忙歪着脑袋故作思考。

    “那么属下就告退了。”

    一望无垠的平原,光秃秃的。泥土映着渐渐下沉的太阳,泛出苍老的颜色。

    “谢谢你!”艾薇连忙谢过,紧接着又犯起愁来,这个骆驼生得非常高大,自己怎样才能爬上去呢?

    跑了没两步,她就被人从后面拎了起来。就在那个赫梯人碰触到她的一刹那,她突然听懂了他们那些如同乱码一样的语言。这些就是古代赫梯的语言啊!

    “只是,他恐怕没有判断的能力了,他的下半辈子,就由我来照顾吧。”

    雅里并没有放开手,一双眼睛好像包含着无数要说的话,“不,你还不是埃及王后,埃及没有王后,你也不会成为王后,即使你回到他那里。”

    太好了,还是那个时代,虽然可能稍微晚了点。艾薇不由得在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寥寥数人组成的商队很快就注意到了她,他们向她的方向走了过来。他们用或黑或白的头巾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身着长衫,骆驼上挂有水袋,显然是为长途行商而做好了各种准备,唯一令人疑惑的是并没有看到任何货物。一行人动作焦急,走到她的身边。为首的人冲着她说了些什么,旁边的人也开始小声议论了起来。

    来者是一个二十五岁上下的青年,他气质沉静,斯文的脸上略带羞涩的神情。他身穿赫梯的官服,精细的做工说明了他的地位也绝非小可。一双清澈的浅棕色眸子淡淡地扫过艾薇,仿佛从未见过她一般,然后无声无息地落在了雅里身上。

    双眼合上的那一刹那,脑海中骤然显现了一片纯洁得令人不敢直视的美好晴空,那双琥珀色魅惑的眼睛,正温柔地看着自己……

    之后便不再理会艾薇,慢悠悠地往商队远去的方向走。

    那是一个暧昧的位置。

    她当下就愣在了那里,看来这一次想回埃及,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哦……”年轻的商人想了一下,然后便不紧不慢地走回自己的骆驼身边,缓缓地将骆驼牵过来递给艾薇,“这个给你吧,一直往西南走,就是西奈半岛,绕过红海,就是下埃及……千万别走错方向。”

    “你再叫‘多多’,他就会站起来。多多。”

    “来到大马士革的路程,真的是很不容易。”图特慢慢地说着,好像有个很长的故事要讲。

    雅里又一次轻轻地拉起艾薇的头发,“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呢。”

    艾薇支撑着从地上爬起来,垂首摘下手腕上的黄金镯,镯子已经褪去了被氧化的外表,黄澄澄地展现在眼前,但是贯穿镯身的那一道触目惊心的裂痕,却依然深深地留在那里,甚至更加明显。或许再用一次,它就要断裂了吧,艾薇不由得想着,不过她已经很满足,至少她还有这样的一次机会。她把镯子装进裙子旁边的袋子里,这一次她回到过去,可谓是孤注一掷,听天由命。

    风吹得更冷了,加上战马有节奏的颠簸,她渐渐失去了意识。

    艾薇刚松了一口气,可抬眼看到进来的人的脸时,又忍不住露出了鄙视的神情。

    拎着她的人将她扔上了马,策马扬鞭,一转方向,向北面快速行去。夜风吹了过来,艾薇被横挂在马上,颠簸得有些想要呕吐。除了耳边呼呼作响的风声,她只能隐约听到身后的人大声地发号施令:“我们前往大马士革,将这个女人带给雅里·阿各诺尔殿下,留下一个人慢慢地将骆驼也牵回去,图特大人应该也在大马士革了!”

    她还不是那个人的妻子吗,他果然迎娶了其他人吗?

    她苦笑一下,坐回了温暖的皮毛之上。

    “进来。”

    商队的人们摇着头,为首的人示意后面的人继续前进。艾薇不由得稍微提高了一点声音,喊道:“不要走,走之前拜托你们告诉我,哪个方向能去埃及?”

    雅里冰蓝的瞳孔漾起温和的神色,“那么,我之前答过你关于穆瓦塔利斯的事情,这也算是一个了。”

    艾薇一边略带郁闷地擦掉嘴边的奶茶,一边把杯子推得远远的,还没来得及坐稳就和雅里谈上了条件,“可以,你问我一件,我就告诉你一件,但是你问完我,我也要问你一件,你也要告诉我。”

    艾薇感到自己摔在柔软的皮毛上,被风吹得要僵硬的身体渐渐又有了暖意。正在窃喜的时候,更加温暖的被子盖在了自己身上。她一阵开心,便张开了眼睛,迷迷糊糊之间,恍若看到了哥哥的脸。

    “回家。”

    即使时隔五年再见,她依然是他见过的最有意思的人。

    至少雅里是不会要她性命的。如果现在盲目反抗,恐怕眼前的这几个大汉反而会对她不利,而且,雅里那边一定很了解埃及的情况。现在立刻被带到他那里,对于艾薇打听情报的速度,要比骑着骆驼晃回埃及来得更加快速。想明白了这一点,她立刻乖乖地装死一般挂在马上,咬着牙忍耐那剧烈的颠簸。

    他愣了一下,接着开心地笑了,伸出白皙的手轻轻地拉起艾薇的一绺头发,看着艾薇扭头,让那束如同阳光般美丽的发丝从自己指间滑走。

    “我已经是埃及的王后了呀。”沉默之中,艾薇苍白地甩出这句话来。

    艾薇接过绳子,正要道谢,突然觉得不妥,便又问道:“那你怎么办?”

    图特顿了一下,然后又是好像慢动作一样地拜了一礼。

    “对,埃及的法老是拉美西斯,赫梯的国王是穆瓦塔利斯。”那个年轻的商人依旧是慢吞吞地回答,但语气里却明显带着“你说的是什么傻话”的意思。

    “你叫‘米米’,他就蹲下来了。”年轻人依旧是有条不紊地说着,冲着骆驼轻声唤道,“米米。”

    艾薇愣着,然后连忙拍了拍骆驼米多,问道:“这个方向,没错吧?”

    “你还是那么让我出乎意料,我以为你的第一个问题会是关于那个男人的事情,而不是关于赫梯国王这只蠢猪。”他口气刻薄,但眼中却有掩不住得饶有兴味,“我还想问你很多问题,比如,你这五年去了哪里之类,不过,我们还是先回到你的问题。他没死,他活得好好的,只是……”

    “奈菲尔塔利,”雅里转身过去,对着艾薇,“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最得力的副官,图特。”

    雅里连忙摆摆手,把他赶了出去,然后有点无奈地对艾薇说:“图特很能干,就是说话太费劲。”

    她突然打开他固着她下巴的手,激烈地抓着他的衣服,双眸骤然转为浅浅的蓝色,语气竟然冰冷了起来,“他要娶奈菲尔塔利吗?”

    从第一次见雅里,于古代的时间,已是五年的光阴。那张带着玩世不恭笑容的邪魅脸庞,仿佛从未改变过。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衣,袖口印着绛紫色调的精细花纹,烫金的线穿插其中。他微微抬手,撩开额前垂下的刘海,那双冰蓝的眸子,宛若永恒的宝石,闪耀着美丽却无机质般的光芒,与他食指上寒冷的蓝宝石遥相呼应。

    他看到她的时候,就不由得想带她走,那双与自己如此相像的水蓝眼眸,让他在思考之前就想要保护她,保护那双透彻而美丽的眼睛。

    艾薇决定暂时不跳马、不挣扎。

    五年?又是五年?

    大马士革,艾薇脑海中快速掠过了《拉美西斯二世》一书中描绘的古代西亚地图,大马士革是古叙利亚的首都,位于举世闻名的卡迭石南方。

    图特依旧一副完全不认识艾薇的样子点点头,“听说是属下走失的米多将她驮到士兵面前的,大人,这次属下也算是立功了。”

    那人喘着粗气,语气里带着几分哭腔,用艾薇听不懂的语言大声地说着什么,但是他并没有等艾薇开口发问,就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上了河岸,然后狼狈地站起来,没命地往河水反向的地方跑去。

    艾薇突然惊慌地发现,自己根本听不懂他们的语言,“我不知道你们说什么,这里是埃及吗?能听懂我说的话吗?”

    她还愣着,他已经开口了,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艾薇略微苍白的嘴唇,“想明白那些问题,我突然不敢贸然做一些事情了,奈菲尔塔利,跟我走好吗?回赫梯去,留在我的身边。”

    比简单的祝福要亲密,却又不失礼节。

    那来自身体深处的不甘与痛苦,几乎要将她扯碎了。那个年幼的公主,那个可怜的亚曼拉,在这一刹那,她突然十二分地能理解她的心情了。

    雅里分明对她的问题避而不答,他一定知道些什么,为什么不告诉她,到底是什么?

    “恭喜大人。”

    或许,在某种情况下,她也会在心里恶毒地诅咒那些将他带离自己身边的人吧?

    “哦。”

    “这是第二个问题了。”艾薇瞪了他一眼,“该我了。拉美西斯在哪里,为什么不出兵与你分庭抗衡?”

    艾薇反应了一下,才想到,如果自己说出来的话被认为是埃及语,那么至少,她应该是回到了大概正确的地点。

    艾薇看了他一眼,“是吧。”

    霎时间,艾薇感到一阵冷风擦着她的脸呼啸而过,然后,那阵冷风变成了利箭,狠狠地插到眼前浑身湿透的可怜人身上。紧接着,又是几个骑着马的人从她的身边跑了过去,三下五除二地用宽剑将那个男人剁成了好几段。艾薇当下就愣在了那里,隔岸的火光映射过来,将他死前扭曲的表情衬托得更加可怖,身上染血的宽剑隐隐闪着金属特有的光芒。

    艾薇打定了主意,那些赫梯人也结束了讨论,为首的一个男子慢慢地走了上来。米多居然还是乖乖站在原地,丝毫没有想要反抗的样子。艾薇心中暗暗一寒,真是的,她还能指望一头骆驼做什么?只有对不起它了。

    过了一会,年轻人又开口问道:“你的眼睛……是真的蓝色吗?”

    “奈菲尔塔利,”他继续说了下去,不给艾薇张口的机会,“你知道,为什么一个男人可以连续五年执著地寻找一个只见过数面的女子?为什么过了五年还可以对那个女人保持最初的兴趣?为什么即使仅仅抚摸她的头发,仍然会感到有一丝难言的情绪呢?”

    “这房间给你睡,不要想着逃跑。”

    “你放心,米多它认识埃及,”年轻的商人缓缓地说道,“到了下埃及,你就放米多走,它自己会回家的,这一路请务必照顾好它……”

    身后的火光渐渐远了,艾薇非常沮丧地发现,自己正被带回自己出发的地方。

    骆驼米多慢慢悠悠地走着,血红的夕阳渐渐地沉入了一望无垠的荒凉平原的尽头。艾薇渐渐觉得困了,她轻轻地拍了拍米多,呢喃一般地说着:“带我去,带我回到他的身旁。”

    入夜,忽然觉得有点冷了,艾薇打了一个寒战,骤然醒了。河边隐隐传来流水的声音,她揉了揉眼睛,向前望去,蒙中,视野里竟然是一片温暖的火红。她又揉了揉眼睛,这次终于看清楚,河水的对面不远处,竟是一座正在熊熊燃烧的城市。

    他随手递给艾薇一杯热气腾腾的奶茶,示意艾薇喝下。

    目前艾薇的状态,恐怕只能用“懵了”二字来形容,她暗暗打定主意,如果他们打算对她动手,她就丢弃骆驼,跳入身旁的河里,顺着水流,漂着往南方去。虽然对不住那个年轻的商人和米多,但是她真的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埃及——赫梯的军队已经攻入叙利亚大马士革以南的地区了,为什么仍旧不见埃及的军队加以抵抗呢?莫非是因为情报还没有传到那里?叙利亚在埃及和赫梯的争霸中军事地位至关重大,为什么那个人可以容忍赫梯的军队攻入此地,依然置之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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