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好歌好景好人儿
“你要我对付谁？”明易之想了想问道。
“什么意思？”爷叔故意问道。
“我必须知道自己要对付的对手。”
“炒股啊，你不知道自己的对手吗？你买，自然就是卖家，以及其它买家。你卖，当然就是买家和其它卖家了。”
“爷叔，股市中决定输赢的，除了资金，更重要的是股市之外的盘外招！”
爷叔看着明易之不作声，双手交叉在胸前，两根食指不停地对敲。
薛明珠等了一会，忍不住说道：“阿易，你在报纸杂志上看到点股市故事，就在这里卖弄。外公，阿易哪懂什么股市，他连股票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你让他贸然扎进去，到时候连裤头都要输掉。”
爷叔白了她一眼，“我现在担心他不要把别人的裤头都卷跑了。都是六七十岁的人，被二十岁的毛头小子，把裤头都卷跑了，亏钱是一方面，坍招势了才是最要命的。”
“爷叔。”明易之叫了一声。
“嗯。”
“我还不到二十岁。”明易之好心提醒道。
“知道你年轻有为了！”爷叔恼怒地说道，“先吃饭，吃完饭再讲其它的！”
吃完饭，巧云姐和薛明珠收拾餐桌，去厨房洗碗筷。
明易之坐在餐桌旁，拿牙签剔着牙，看着忙碌的两人，有点不好意思。
爷叔缓缓说道：“沪江有群人，七十多岁，解放前就玩股票，在外滩交易所里当跑腿的，长了见识，也赚到了不少钱。
改革开放后，落实政策，正府还给他们不少钱，不知道干什么，结果正府又开始发行股票，他们一看，觉得机会来了。
以为四十年过去，沪江滩上其他人不会玩股票。山中无老虎，这群猴子跳出来充山大王。八个人，一人拿着一支老八股，不得了，解放前是跑腿的小瘪三，解放后当起庄家来了。
这八个人喜欢游泳，在寿山路买了个游泳馆，打起寿山游泳俱乐部的旗号，号称是沪江股市最大的庄家。
庄家，呵呵，他们知道什么叫庄家吗？”
听爷叔说完，明易之也乐了。
“现在国内股市，最大的庄家是正府，他们敢号称是沪江股市最大的庄家，胆子长毛了。”
爷叔仰头哈哈大笑。
他以前总是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今天第一次见他笑得这么开心。
明易之听明白了，“爷叔，你要我对付他们？”
“敲打敲打他们，让他们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明易之摆了摆手，“爷叔，我担心我的斤两不够啊。”
“那不正好吗，称称自己的斤两，省得你在那里老天第一你第二。”
“爷叔，我没有那么狂妄吧。”
“在我心里，你就是那么狂妄！”
嘿，这老头，怎么不讲道理啊！
自己赢了你把薛明珠许配给我！
可明易之不敢说出来，怕被爷叔丢汪浦江。
明易之继续问道：“那怎么算是敲打他们了？总不能解释权在你手里，那我趁早回去洗洗睡了。”
爷叔答道：“一个月五百万变一千万，这是其一。其二，让他们觉得怕了，主动派人来找我来说项。放心，我几十岁的人，不会像你这么不要脸。我会认的。”
“要是我做到了呢？”
“做到了？做到了再说吧。”
嘿，这老头在耍赖！
爷叔一拍座椅的扶手，起了身。
“换身衣服，出去散散步。”
走了两步，定在那里。
“珠珠心情不好，劝劝她。到时候你投降，我算你输一半。”
你这老头坏的很。
“巧云姐，我送送明珠姐。你要不要也出去遛遛弯？”明易之对着厨房问道。
“不了。明珠实业还有几笔账没做完呢。明天你这个老板查账，我可交不了差。”巧云姐笑着答道。
“那我们先走了。”
“巧云姐，再见。”
明易之和薛明珠沿着走廊往外走，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回头，看到巧云姐站在客厅里，看着自己和薛明珠的背影。
见自己突然回头，她慌忙转身，在餐桌上装模作样拿什么东西。
心虚什么啊。
明易之顺手拉上房门，陪着薛明珠走在仁义里的过道里。
“珠珠，吃晚饭了吗？”
“吃了。林家小嫂子，你吃了吗？”薛明珠强打着精神，与街坊邻居们打招呼。
明易之陪着她，在梧桐树的街边慢慢走着。
“哇，那里好热闹啊，金碧辉煌，车水马龙，明珠姐，那是哪里？”明易之故意找话题。
“那是黄河路，美食一条街。”薛明珠勉强答道。
“吃饭的地方，这么热闹。”
“这里靠近市正府，离外滩也不远。去那里的，吃饭不是目的。”
“交流信息，暗地里勾兑？”
薛明珠转头看了明易之一眼，突然说道：“外公又为难你了。”
“不是为难，是考验。越是如此，越显得你在他心目中的珍贵！
明珠姐，寿山会我吃定它了，耶稣来了也保不住，我说的！”
薛明珠笑了笑，随即又陷入到沉寂。
过了一会，她说道：“陪我去外滩转转。”
“好。”
十几分钟后，明易之和薛明珠走到了外滩。
夕阳的余晖洒落在汪浦江上，金色的光芒与起伏的水面交织着。船只来来往往，在波澜和光影互映中穿梭不息，宛如一幅绚丽多彩的油画。
身后是华丽辉煌的外滩高楼大厦，对面是沧桑荒凉的浦东。沪江标志性建筑物，东方明珠塔只看到动工的地基。
“真是一片热土啊！”明易之感叹道。
薛明珠看着对面，忍不住反驳道：“这么荒凉，怎么叫热土？”
“明珠姐，热土不在眼前，在心里。就像最心爱的人不在嘴上，在心里。”
“滑头！”
“明珠姐。”
“嗯，”
“有时候只要勇敢地迈过去，就是新的世界。就好比现在，迈过汪浦江，去到浦东，就是新的机遇，进到一片充满蓬勃生机的新世界。”
薛明珠看着对面的浦东，若有所思，脸上的积郁，被江风慢慢吹散。
明易之转头看着她，江风吹得她的头发在夕阳余晖里乱飞，仿佛命运女神把沪江最美好的时光，凝结成了这一根根金黄色的发丝。
“看什么看！”薛明珠察觉到了。
“你这么好看，我怎么都看不够。”
“不准看，看你的热土去。”
薛明珠笑了，灿烂如同阳光。
明易之笑了笑，转头看着对面的浦东。
不知从哪里传来歌声，悠悠扬扬，与江风、夕阳融合在了一起。
“浪奔，浪流，万里涛涛江水永不休。淘尽了，世间事，混作滔滔一片潮流”
薛明珠一时听呆了。
真是想不到啊，对沪江滩描写最好的歌曲，居然是一首粤语歌。它凝聚着世人对沪江滩这片热土的印象，又何尝没有沪江人自己的喜忧哀乐。
她侧脸看去，看到明易之五官分明的脸，在夕阳的照耀下，如同抹了一层金粉。整个人，仿佛古希腊能工巧匠塑造的黄金雕像。
为什么我不能晚出生几年，或许我们的阻力就不会有那么大。
还有在你的心里，我到底占据着什么样的位置。
薛明珠长这么大，突然发现，爱一个人是多么甜蜜。
默默想他的时候，会觉得世界在发光，时间在发酵，空气散发着香甜，千山万水不再是障碍，他嗖地就出现在你的面前，对着你笑，仿佛全世界都对你极尽温柔。
同时又发现，爱一个人需要多么大的勇气。仿佛自己站在这外滩上，他站在对岸的浦东。滔滔汪浦江如同世间的偏见和非议，横在自己和他之间。
跨过去就是！
汪浦江又不是天堑。
“爱你恨你，问君知否，似大江一发不收。转千弯，转千滩，亦未平复此中争斗。又有喜，又有愁，就算分不清欢笑悲忧。仍愿翻，百千浪，在我心中起伏够。”
明易之伸出右手，紧紧地搂住薛明珠的右肩。
没有抗拒，她很自然地靠在明易之的右肩。
夕阳下，明易之和薛明珠依偎在一起。
薛明珠无比娇羞，仿佛春日里最温柔的轻风。脸色红晕，如同天边的晚霞。
看向明易之的眼睛里带着难以言喻的温柔与激情，如同波澜和光影交织的汪浦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