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宥水九头雀
“阿易师傅,宝总,阿腾,这次实在对不住。”
一见面阿乐就连声道歉。
他一米七左右,相貌和穿着都很普通,站在人群里,你稍不注意就可能丢失他的踪迹。
“怎么了阿乐哥?”明易之问道。
“宥水有个地头蛇,叫阿确,外号九头雀。不知从哪里听到了风声,抢先下手,从票贩子手里,把89,90和今年的国库券收走了大部分。
用了些手段,收的价格很低,搞得那些票贩子一肚子怨气,却不敢出声。然后他主动找到我,要我联系你们,说要出手这些国库券。”
冯三宝有些紧张,“阿易师傅,这事不简单。”
确实不简单。
“阿确从哪里收到的风声?”
“不知道。”阿乐双手一摊。
“会不会是我们去含水、品山县收购国库劵,那些票贩子把消息传到宥水?刘鸷腾猜测道。
阿乐摇了摇头:“不会。含水、品山两县都是我出面联系大家,他们不知道你们。我刚到宥水,九头雀就派人找到我,点名要跟你们三位交易。”
明易之看着阿乐脸上的神情,观察着他脸上、双手以及身上其它部位的微动作。
这些下意识的微动作会让他不由自主地流露出心底最真实的想法和反应。
“阿乐哥说得对。”明易之点点头,“九头雀能知道我们,不是含水和品山传出消息的,应该是其它渠道。”
“那会是谁?”冯三宝和刘鸷腾对视一眼,十分疑惑。
明易之心里有了大概的猜想,但是现在最要紧的是处理突如其来的变故。
“阿乐哥,你觉得这位九头雀直接找我们交易,打得什么算盘?是正经交易,还是想吃干抹净?”
阿乐想了想,“阿易师傅,我也吃不准。九头雀不是善人,但是他还要想在这行混,就不能坏了名声。”
明易之心里有数了,“我知道了,他鱼要捉,又不想湿了鞋。”
阿乐和冯三宝对视一眼,连连点头。
“阿易师傅,那我们该怎么办?”阿乐问道。
“阿易师傅,要不浓算一算,宥水这趟阿拉是凶还是吉?”冯三宝迟疑地说道。
明易之笑着答道,“做这一路生意前,我在沪江算过。‘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中间虽有凶险波折,但是能逢凶化吉,笑到最后。”
“那就去会会这位九头雀!”冯三宝受到了莫大的鼓励,咬咬牙,一拍掌说道。
“要想发财,什么人都得打交道。好人也罢,坏人也好,各有各的造化。”明易之转头说道,“阿腾,待会你少说话,跟着我和阿乐哥做就是了。”
“好的。”刘鸷腾满口答应。
冯三宝听懂了明易之话里的弦外之意,“好,待会阿拉也装哑巴。”
“三宝哥,你不能装哑巴,我还要靠你壮气势。”
听了明易之的话,冯三宝笑了。
阿乐笑了。
刘鸷腾也笑了,傻笑而已。
坐上一辆三蹦子,在柴油发动机的砰砰声中,车子在宥水县城的街道上七转八拐。
宥水县城比青溪县城要大一倍,新楼房多一些,街上的行人和车子也要多些。其余的差不多,灰扑扑的房子,衣着单调的行人,仿佛都是从同一部相机里拍出来的。
拐到一栋楼房前停下,硕大的霓虹灯很新潮气派,上面写着“金罗马歌舞厅”。
“在歌舞厅谈生意?吵吵嚷嚷的,怎么谈?”刘鸷腾看着很吸睛的霓虹灯招牌,轻声嘀咕着。
“腾哥,现在这个点,歌舞厅不开门。这应该是阿确的生意吧。”明易之问阿乐。
“是的,这家歌舞厅是宥水县最大的,是阿确的生意。”阿乐答道。
“那我们进去吧。”
明易之四人走进一楼大门,拐了一个弯,来到歌舞厅门口,有两个男子等在那里。
他们穿着花衬衣,喇叭牛仔裤,上衣扣子有一半没扣,完全学得南港八十年年代电影里的打扮。
“阿确哥在吗?”
“在。”一位男子上下打量了明易之四人一番,丢下烟头,右鞋鞋底狠狠踩熄了它,“跟我来。”
穿过空荡荡的舞池,沿着一条过道,进到一间房间里。
阿确在等着明易之四人。
他二十多岁,眉清目秀,看着像个高中生,只是左脸脸颊上有道刀疤,又短又浅,像只小蜈蚣趴在脸上,有点吓人,但不是很吓人。
看到明易之四人走进去,他站起身来,热情地伸出右手。
“哪位是冯先生?我猜猜”
“我就是邮票冯。”冯三宝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对他脸上的不悦之色装作没有看到,侧身让出明易之,隆重地介绍道:“这是我的老板,易老板。”
阿确脸色变幻着,可能与他得到的信息不符合,他心里在盘算分析着。
“阿确先生,幸会。”明易之伸出右手去,跟他僵在空中的右手轻轻地握了握,松开后径直走到沙发上坐下。
“你们也都坐下。”明易之随意地挥挥手,阿乐、冯三宝和刘鸷腾都听话地坐下。
阿确有些懵。
“阿确先生,阿乐跟我说,你要跟我们做生意,所以我来了。”明易之右手对着他晃了晃,意思明白无误,有事就快点。
“易老板,我这里有一百万的国库券,不知道你能出多少价格?”回过神来的阿确开门见山。
明易之老神在在地答道:“外面行情是94到95元,阿确先生,你的货我出91元。”
“什么!”
阿确身边的小弟都怒了,握着拳头要上来收拾明易之。
明易之往沙发背上一靠,视若罔闻地继续说道:“阿确先生,价格是随行就市。我知道你收这批货,价格很低。你低,我出得也低。”
“易老板,这是哪里的规矩?”阿确伸手拦住了小弟,眼睛里透着寒光问道。
“这是我的规矩!”明易之毫不客气地说道:“阿确先生,你这样做,坏规矩,以后我的人在这里,还怎么收货?”
阿确问道:“易老板要做长期生意?”
“我这次自告奋勇,来摸这条路。结果阿确先生你这么一搞,乌烟瘴气的,帐全算到我的头上。传出去,吴四海,谢吉,汤阳,怎么看我?
阿确先生啊,钱对你很重要,可是面子对我很重要!”
室内一片寂静。
阿确盯着明易之,眼神像那晚的银环蛇。
他旁边的小弟不服气地说道:“不要欺人太甚!我们不卖给你,我们自己去卖。”
“好啊。”明易之无所谓地一摊手,“你们自己去卖,去沪江,去江宁,去杭城,去哪里都可以。那里的收购价是110和112元,敞开收购,一手交货一手给钱!”
明易之身子往前一探,嘴角露出讥笑,“只要你们卖得出去,想卖多少就是多少。发了财,记得请我喝杯老酒啊。”
华东地区的国库券市场,沪江被吴四海暗地里把持着,杭城被谢吉把持着,汤阳更霸道,直接在江宁拦着。
你又不是重生者,能从后来的研究资料知道梁厚福在嘉禾市秀丽路储蓄所的所作所为,找到一处绝佳的销货地。
更何况你这样的人,属于吴四海、谢吉和汤阳的重点打击对象。不把你们这样的人打服,各个在本地把国库券一收,跑去沪江、杭城卖,他们还赚个屁的钱。
阿确知道里面的一些内幕,沉默了一会,他慢慢地平静下来,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缓缓地问道。
“易老板,你的货卖给谁?吴老板,还是谢老板?”
明易之不屑地笑了笑,“你怎么不问问,他们的货是卖给谁?”
阿确眼睛一亮,“那易老板怎么亲自来跑一趟?”
“阿确先生,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怎么这么多为什么?”明易之不耐烦地问道,“能做就做,不做我们就喝了这杯茶,就此别过。”
阿确脸色变幻不定,他身后站着的两位小弟,一脸的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