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黎陆
“打听他做什么?”裴季此刻看着孟凝岚真是一头雾水,不明白她今日怎么竟对那些颇有男色的小白脸有兴趣。
孟凝岚没有说在宫门口遇到方心月的事儿,就说她想当红娘。
裴季瞪着眼睛吃惊地看着孟凝岚,甚至还抬手摸了摸额她额头,“怎么突然想给人说媒了?”
在裴季的认知中,说媒的都是媒婆儿。长得肥肥胖胖的,头上戴朵艳俗的红花,嘴角一颗黑痣,这是媒婆的标配。
“哎呀,你别管我想干什么,你只说那个黎陆怎么样?人品如何?是否已经婚配?”
“黎陆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裴季端起冰好的绿豆汤,一饮而尽。瞬间就赶走了那股子燥热。
“为什么?他已经娶妻了?”孟凝岚扇着扇子坐在裴季旁边的石凳上。
孟凝岚有些发愁,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若黎陆已经娶了妻子,方小姐便只能以妾室之位入府了。若是人家夫妻恩爱的话,那方小姐连入府的机会都不会有。
不过孟凝岚又一想,方小姐那样的人,恐怕也不屑给人做小。哎,若真如此,恐怕就要辜负方家小姐的一片真心了。
裴季还什么都没有说,孟凝岚已经脑补了一大堆。
就在她忍不住叹气的时候,才听裴季不紧不慢开口:“他不曾娶妻。”
裴季也话音才落,孟凝岚的眼眸都亮起来了,可是裴季接下来的话,又将她眼中的明亮直接掐灭了,“但是这一辈子,他也不可能再跟别的女子有什么羁绊了。”
裴季这句话就说的很是有意思了。
“什么意思?”孟凝岚拉了拉裴季的胳膊,催促他别卖关子,“什么叫再不会跟别的女子?他以前曾经有过喜欢的人?”
见孟凝岚一副急切想听八卦的模样,裴季叹了口气:“我十五岁在丹县游历的时候认识黎陆,那时候他十六岁,他们家给他定了同村的一卫姓女子。”
“黎陆父母早亡,只跟着一个奶奶过日子。而那卫姑娘的父亲是当地有名的秀才,看着黎陆有读书的天赋,便不忍心这么一个好苗子就在田间地头毁了,就免去了他的一切银钱,带着身边教他。而那卫家姑娘知道黎家还有一祖母,就时不时地上门帮忙,一来二去两人便互生了情愫,说起来黎陆跟卫家姑娘也算是青梅竹马。”
“那后来呢?”孟凝岚知道后面肯定还有事儿。
“十多年前,湖州大乱,流匪横行,丹县当时被流匪占据。卫秀才跟着黎陆被流匪们截了去写檄文讨伐嘉和帝的不作为,而卫姑娘便在村子里陪着黎家祖母。”
“但是不知道怎么的,黎陆惹恼了流匪头子,那群流匪本就是粗人,虽然没把黎陆跟卫秀才怎么样,却转头就进了村子。”
裴季说到这里停下了,他语调虽然很低,话说的也不紧不慢,但是孟凝岚还是听出了他语气中掩饰不住的愤怒。
她放下手中的团扇,轻轻将裴季抱住,给予他一些安慰。
裴季也没说什么,只是将她的纤细的手,包裹在自己的大掌中,“那群人凶神恶煞,冲进村子就抢就杀。黎家祖母都快五十的人了,硬是被那群人给折辱后,气死了。卫家姑娘为了救黎家祖母,失手杀了一个人,后来硬是被那群人活活的强暴了。”
那天卫家姑娘的哭喊声实在是太惨烈了,隔着很远都能听见。村民们本就胆小怕事,更何况那些流匪们人手一把大刀,看见不顺眼的人就砍。
他们也都怕死,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人欺辱那孤儿寡母的。
裴季当时游历完江城,听说了湖州大乱,丹县被占,便想去看看黎陆的情况。
谁知等他到村子的时候,才知道出事儿了。
当时那群流匪已经跑了,黎家祖母跟卫家姑娘的后事是裴季帮忙给办的。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十年了,可是裴季到现在还能想起当时那两人的惨状。
裴季闭上眼睛,攥着孟凝岚的手紧了紧。
那就是嘉和帝治理下的太平盛世,民不聊生、流匪横行。也就是那个时候,他第一次有了想要将嘉和帝取而代之的想法。
“后来我从江城调到军队,剿灭了流匪,救出了黎陆。”
那会儿卫秀才已死,黎陆回到家知道了那些事情,一个人沉默了很长时间。
当时裴季还怕他一辈子都无法从那样的事情中走出来。
但好在黎陆走出来了,但却变得沉默寡言,眼底没有了对未来的渴望。
“黎陆后来将黎家祖母跟卫家姑娘的骨灰,葬在了他父母身边,也在我的见证下跟卫家姑娘的牌位成了婚。他说他这辈子就只会有卫家姑娘这一个妻子,等他死了后,让我把他也葬在卫家姑娘身边去,这样在阴曹地府里相遇,她才能认出他来。”
孟凝岚听完这话心里发酸。
为那个死的惨烈的卫家姑娘,也为那个痴情的黎陆,更为那个敢爱敢恨的方心月。
只是现在是这样的情况,还是得跟方心月说一说。
这世上的好男儿多的是,她条件那么好,没有必要非得吊死在黎陆那一棵她永远都等不到的树上。
来南山行宫的第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日孟凝岚醒来的时候,裴季已经不见了人影。
芷霜听见了里面的动静,端着盆子进了内室。此刻孟凝岚已经穿上了里衣,盖住了身上被裴季弄出来的痕迹。
“现在什么时辰了?”孟凝岚下床看着外面明晃晃的太阳光,一时间也分不清是什么时候了。
她不像别的女子,上有婆母约束,成婚后婆母便要立规矩,晨昏定省。
就平氏那么好的婆母,在黄盈盈嫁到孟家后,也是被立了一段时间规矩,才成婚的半年里,日日请安,不敢懈怠。
但裴季生母亲早亡,宫里的太后虽然是名义上的母亲,但是太后对她暗藏杀机,她也看不上太后那惺惺作态的模样。
反正她们不住在一起,太后也管不到她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