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荒谬
林浅觉得有点荒谬，今天什么狗屎运气。贱男渣女齐聚一堂，什么牛马神蛇的都出来了。
咱就是说能不能考虑一下她这个重症要死的人的心情，她真的一点也不想看到这么多没进化完的大马猴在这里表演杂技。
邱宛咬了咬唇，面色苍白，潋滟的眼睛里盛满泪水，不敢置信地看着林浅和于淼。
一旁的女人指着生气地对着于淼开口说道：“她今天把整整一碗面倒在小宛的脸上，把小宛的脸都烫伤了！”
“你不管管你前女友，你总也总该心疼心疼小宛吧，她是颜值主播，要靠脸吃饭的呀！”
邱宛脸上还贴着纱布，谁也看不见她伤得有多厉害，但林浅很清楚，那天她浇上去的两碗面温度都不高，第一口入嘴时她甚至并不觉得烫。
于淼懒得看她，拿着杯子喝了口酒，结果又突然抬手按住嘴角的裂口嘶了一声，看得出这段时间他日子过得很敷衍。
尽管被酒精给刺到痛得不轻，可他依然没把杯子放下，反而顶着痛感直接把那杯酒给一饮而尽了。
喉结滚动几下后，他皱着眉头又把杯子搁在了桌面上，杯中冰块碰撞的哐啷作响。
“看样子你今晚是要装聋作哑装到底了是吧？”
邱宛赶紧拉住了自己气不过想要上前讨说法的姐妹，表情很为难。
“没事，最近天气不好了，他脾气没控制住。”
于淼就像压根没听见她们说话一样，打开手机又看了一眼时间，眼里的情绪从头到尾都没跟她们这些人在同一条线上。
“待会儿我还要有一个会，我最近很忙，没时间听你们在这怪叫。”
这话一出口，邱宛的姐妹彻底待不住了，她生气地走了过去，看着他厉声质问道：
“于淼，你是个王八蛋吧？你就知道想着你前女友，我们小宛她到底算什么！”
这声音尖得让外面的人都能听见了，于淼沉默几秒后，终于站起了身。
他走到那女人面前，单手抓住了她的脸，用力到戴着腕表的手腕都在微微发白。
“我想着我前女友，又怎么样？”
他说完之后，像是最后一点耐心都被彻底消耗殆尽了，把那女生直接扔到沙发上，扯住林浅的胳膊，就要往外面走。
“于淼，你放开我 ！”
林浅怎么也没想到于淼他会突然间犯病，硬拉着她要走。
她觉得有些事情于淼心里最明白不过了，她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一句重话都没有说过，分手后整整两年都躲着他，态度还不够明确吗？
烂掉的东西它就烂掉了，有些东西它确实也回不来。
气氛有一瞬间微妙的沉默，紧接着，刚刚才被于淼撇开的那个女人就上下打量了一遍林浅，忍不住轻蔑地扯起了唇角。
‘’她就是您前女友呀，长这样吗？于总，就她这样的，也配跟我们小楚比？”
今晚这个局是邱宛凑起来的，她带来的人也并不只有那一个而已，很快周围又有人说道：
“就是嘛，你们看平时于总长这么帅，就找这么一个普通的女人？”
“我觉得俩人确实不是很配。”
这些人说话都很难听，只有于淼在场的时候，她们就都对着于淼发作；可知道林浅是于淼前女友后，她们又直接把火力都对着她拉满了。
于淼就在那靠着沙发坐着，他没开口，以前同个组的人也都没谁敢说话，大家都表现的很尴尬。
偏偏这次附和邱宛那些姐妹开口说话的人里，还有一个暗恋于淼很久的女生。
她笑得很开心，说道：“于总，您当时是怎么看上她这样的？”
林浅深吸一口气，终于感觉心态有点崩不住了。
踏娘的，都来她这里找存在感是吧？
什么颠公颠婆在口吐白沫？
她脑子是有病，在这里听这些垃圾在讲话？
她大力地甩掉于淼的手，正准备要走，突然听到后面传来砰的一声闷响。
于淼抬手就猛地往那边砸了个玻璃杯。
那女生脚边还有碎玻璃块，杯子差一点就砸中了她的头。
“你眼睛都瞎了明天还来上什么班？滚吧。”
于淼是邱宛现在公司里的最大股东，对在公司里的人事有很大权利，刚好她今天带的小姐妹差不多也都是同一公司里的。
包厢里的人瞬间就都噤声了，林浅从那瞬间的震惊里回过了神。
犹豫片刻后，还是下决心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就在这时，她终于接到了谢俞安打来的电话。
“喂？”
谢俞安的声音听起来比刚才更模糊了，他说话时声音很低，有点自己都弄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的感觉。
“不好意思，我刚刚睡着了。”
他第一次喝酒，本以为自己身体经过改造，代谢率会比正常人的速度要快，但没有想到酒精的后劲这么大。
仅仅喝了三瓶的白酒，就有些控制不住身体，摇摇欲坠。
他不想让林浅看到失态的样子，就在包间小憩一会，却不料错过她打来的电话。
“没关系。”林浅几乎对这窝子的牛鬼蛇神都免疫掉，一门心思想把谢俞安快点接回家。
“我已经到了，刚才碰到以前的同事，就在这里跟他们叙会儿旧。”
“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她说这话的时候，身体已经开始往外面走了，丝毫没有顾及到这边另一个男人的情绪。
正要离开时，她突然被身后的于淼给抓住手腕。
他握住她的肩膀把人给转过来，直勾勾地盯着她：“我们复合吧！”
林浅现在整个人完全是惊慌大于一切的状态，周围的人也差不多都惊呆了。
看他这副毫不顾忌旁人视线、像是一定要林浅给个答复的模样，他们根本连一句话都不敢说。
于淼这人肆意张狂，叛经离道，平日的作风又像情场浪子。
看上去比谁都会玩，其实了解他的人知道爱玩确实爱玩，但是也确实挺爱较真。
他说出去的话一般都不会收回去，要复合恐怕是真的。
林浅有点想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出轨也是他先出的轨，说复合也是他想复合。
他想怎样就怎么样吗，世界上哪有这么多好事？
都分手两年了，跟她说这种话有意义吗？
不过，她跟他认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精神状态这么差。
他五官依然精致的可怕，嘴角的伤口也只是让他沾染上色情的意味。人好看是好看，可是现在精神状态有点不太正常。
她不敢在这个时候再开口刺激他，但她也根本推不开他，四肢都完全动不了，一种恐惧又无助的感觉油然而生。
“别这样，你先松开。”
眼角余光看见了自己还在通话中的手机，在他的钳制下动了动手指，想要去够到它。
于淼没等到她的答案，见她还想去拿手机，直接先她一步把手机给拿过来了，他看了眼来电人，就连个备注都没有。
“这人是谁？”
他直接问她了，林浅抬手要去抓他拿着的手机，结果手又被他给单手捏紧按到了头顶。
“他是男人还是女人？我认识吗？”
她还想挣动，但于淼的力气太大，她只能稍微扭动，见林浅不说话，于淼直接把手机给扔到一边去了。
“不说是吧，行，那你告诉我，这两年时间你跑哪去了？为什么所有的联络方式都拉黑我？”
“我都跟你分手了！有完没完啊？”
“你说分就分？当年你听到我答应了？我没答应你敢乱跑？”
她抬腿开始挣动，想把他给踢开，结果喉咙直接被他给扼住了，他情绪压抑到极致，终于释放出来了。
“林浅，老子还没答应分手，你凭什么一走了之？”
“你知不知老子满世界地找你找了俩年？”
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了，还是旁边的人看出了不对劲，赶紧过来要拉他。
邱宛的姐妹被刺激到整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直接一把拉住于淼，上来就给了他一耳光。
“你这人是不是有毛病啊！小宛怀孕了你不知道吗？她怀的可是你的孩子！”
于淼直接用力把她甩开，那女生趴在地上，当场就委屈哭了，还是邱宛挺着肚子连忙过来安慰她。
“孩子是谁的她自己心里最清楚，为这种贱人说这么多话，你自己不累我他妈听着都觉得累了，这辈子最烦的就是你们这些没脑子的女人，简直蠢得跟猪一样！”
于楚听了这话，立马就被刺激到了。
“什么叫孩子是谁的我最清楚？这个孩子是谁的难道不是你自己最清楚吗？”
于淼闭上眼睛忍了很久，才总算没对孕妇动手。
“算我求你，别再犯贱了，行吗？”
林浅见于淼不再关注她了，赶紧拿起了自己的手机就想走，可才刚走出房间来到走廊拐角，她的胳膊就被于淼给一把抓住了。
三番两次地被人拽着走，就算是泥人还有三分脾气，林浅真的受够了。
“我再问你一次，到底回不回来？”他紧紧攥住她手腕，几乎有些歇斯底里了。
“你放手，听到没有！”
她声音大到旁边的包厢都已经有人探出头来看了，也正是因为这声音，正在一间间房找过来的男人才总算注意到了前面的那个拐角。
于淼不想再跟她多说，拉着林浅就准备把她给拖走，结果还没走几步，他就在前面看见了一个男人。
对方衣冠端正，一身西装，领带系得紧紧的，看起来沉稳又斯文。
他礼貌地对于淼开口说道：“麻烦你把手放开。”
林浅看到眼前男人之后，几乎是立刻就应激了，她的手还被于淼紧紧抓着，几次都没能挣脱出来。
很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就握住了她的手，谢俞安修长的手指开始用力，一根一根不容抗拒地把于淼的手给掰开了。
她隐隐约约闻到男人身上清冷的淡香，有点熟悉。
林浅感觉自己的血管在瞬间就开始循环起来了，血液在手指尖充斥，有些涨涨的。
她捏着自己的手腕揉了揉，上面有明显的红色掐痕。
于淼愣了一下，稍微偏过了头，视线落到男人清俊的侧脸。
“你是谁？”
谢俞安没有理会于淼，他看着脸上和脖颈都有点微微虚汗的林浅，抬手用拇指过她额前被冷汗浸湿的碎发。
只用拇指擦不干净，他又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块手帕，开始耐心给她擦拭起来。
擦完后，他确认在她皮肤上并没有发现明显伤口，又给她整理了一下头发。
“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他语气轻柔。
林浅没有注意到谢俞安刚才的动作在别人面前有多暧昧，只感受到他身上强烈的安全感，她抬手主动抓住了他的西装袖口。
可才刚碰到他，酸涩感就开始在心头蔓延发涨，她闻到了谢俞安身上有股酒味，甚至想掉眼泪。
他应该喝了不少的酒，走过来的时候她观察到男人抬脚时那一瞬间的微晃。
真是个笨蛋，自己脑子都还在在发懵的状态。还在第一时间内过来站到护着她，察觉到她内心里的不安与害怕。
倒是相处了俩年的前男友一直在穷追不舍，甚至还在恐吓她，她觉得真的挺嘲讽。
“我去开车，咱们回家吧。”
“等一会儿。”
谢俞安反拽住林浅，另一只手动作轻抚的安慰她，边抬眼看向了于淼。
“你平时都是这么对她说话的吗？”
于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固执地问着刚才的那个问题，声线开始有些颤抖。
“你到底是谁？”
他的目光从头到尾都落在这个男人的紧紧握住林浅的手，耳畔回响不经意间那句“我们一起回家”的话。
谢俞安顿了顿，开口说道：“你觉得呢？”
于淼握紧了拳头，眼睛睁了很久都没有眨过，他看着他们紧握的双手，眼眶干涩，开始略微充血。
刚才那种暴躁的感觉已经完全消失了，于淼低下了头，眼神几乎就在瞬间变得空洞无神。
“林浅，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回来。”
林浅抬眼就看见了于淼，他就站在那里，偏暖色的灯从后面照亮了他的轮廓，脸上还沾着血，显得整个人苍白又脆弱。
林浅沉默了一会儿，她早看出来于淼误会了什么，但是没有开口解释。
所有的幻想 ，不甘心，放不下 ，想不通。这些情绪和想法都会在他使尽浑身解数依旧不得解以后被冲淡的。
他真正怀念的是那段青葱岁月，彼此赤诚相待、一片真心、跌跌撞撞笨拙的去对一个人好，陪伴他度过的抑郁岁月，和他一起看过的风景，傻笑的天真，年少的不计得失的她。
人与人之间拥有一些美好瞬间就好了，白头偕老不是结局，而是命运把谁带到哪里就哪里。
可能她也会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得癌症，就连对朋友开口坦白的勇气都没有。
不过他误会他的，但有些事情确实要说清楚。
比如，她已经不喜欢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