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得见大师

    春儿离开神的尸体，陆续寻到新无忧国的数只蚂蚁，点数一下，尚有七十二只。

    她们走了很远的路，找到一只死去不久的蟋蟀，分而食之。

    是夜，她们寻一个树洞，暂时栖身。

    众蚁虽解了一时之饥，但皆受了惊吓，更觉疲惫不堪，很快睡去。春儿亦含悲睡去。

    忽然，一只白色蚂蚁爬进洞中，推醒了春儿。春儿睁开惺忪睡眼，问道：“你是何蚁？唤我何事？”

    那蚁答道：“我是鉴心大师。你不是一直想与我相见吗？今日我得隙前来。”

    春儿起身便拜，忙道：“原来是大师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春儿莫要客气，你寻我欲问何事？”

    “我有多事不明，还请大师赐教。”春儿拱手道：“无情国发生了什么事？我是如何从那儿逃脱的？后来我遇到了神对吗？可为什么神死去了？”

    “说来话长，待我细细说与你听罢。”鉴心大师道，“你被囚无情国后，为了使你甘心产卵，她们定期为你涂抺致幻剂。你离开无情国当日，恰好是致幻剂即将失效之日。

    “无情国发生倾覆，是因为人的缘故。你们所居之处，为穆府花园。穆家仆人翻土植花，遂造成蚁居房倒屋塌，多蚁惨死。你还算幸运，被穆家名唤东东的男孩从土中掘出，养在木盒之中。因为他喜欢蚂蚁，在这之前，常取一些食物到花园中喂食你们。

    “几日前，穆家被农民起义军围困，虽曾坚守，终不能敌，全家上下几十口尽被屠戮。起义军进入宅中搜寻金银财宝，发现了你们栖身的木盒，遂将木盒从窗口抛出。”

    鉴心大师一面讲述，一面叹息。

    春儿听罢，心中一凛，原来那些红色的河是人的血？那些爬满蚂蚁和苍蝇的山是人的尸体？一直以来，我们祈祷的神竟是个男孩？他竟然也惨遭杀害？

    春儿满心疑惑，便问道：“大师所言的起义军，是否同黄超的前世大抵相同？”

    “大抵相同。”

    “原来只听黄超讲述，未曾亲见，今日才知晓人是这般的庞然大物，而人间的杀戮竟与蚁间的杀戮同样惨不忍睹。”春儿道。

    停了片刻，她又问道：“按理说，起义军该杀那些欺压百姓的贪官污吏，难道穆东的父亲也是这类人吗？”

    “他的父亲倒是个远近闻名的大善人，曾多次上书朝廷，痛陈百姓疾苦，建议减免赋税和徭役。而且每月初一、十五还在庙中施舍粥饭。”

    “那为什么穆家会遭灭门之灾？”

    “唉！财富有时就是灾祸的根源。起义军中不乏一些贪财的奸恶之徒，见财起意，所以滥杀无辜。穆家老小真是可怜，尤其是穆东，才六岁啊！”

    大师说罢，二蚁一时无语。

    过了一阵，春儿才又问道：“既然大师也是蚂蚁之身，是如何知晓人间及蚁间诸事的？”

    “我已修行数千年，自可随意变化身形。人、蚂蚁、植物、动物，甚至尘土、水滴均可变化。再者，我拥有神秘的法力，自然可洞悉世间万事万物。”

    “大师刚才说人不是神，那么世间另有神存在？比如大师？”

    “我相信神的存在，虽然我至今未曾亲见神的模样。我也是神造的万千物种之一，同蚁、人、禽、兽、石、山、水、日、月、星一样，共同构成这大千世界。”

    春儿从未听过如此之多的物种，因而似懂非懂，但心中又生出疑问：“那么众生平等？”

    “这个……”鉴心大师沉吟片刻，方道：“可以这么认为。但世间万物相互依存、又相互侵扰。剥削、奴役、杀戮，在同物种及跨物种间从未停止。”

    “那我们食虫算不算有罪？”

    “神造万物，是想使万物生长。为满足正常的生存，食用其他物种应当无罪。但若放纵贪欲，则违反天道。”

    “再有，万物死后去了哪里？”

    “仍在万物中轮回。”

    “你是说，我可转世为蚁、虫、草、花？”

    “据我所知，你只在人与蚁之间轮回。”

    “啊？我前世为人？我曾是怎样的人？来世，我还会是人吗？？”

    “前世你曾是一位女将军，对外杀敌、对内杀匪，立下了赫赫战功。至于你的来世，我不便明言。”鉴心大师道，“今日我与你已相谈甚久，你的诸多疑惑均已解开。他日再见罢。”

    说罢，便急急向洞口爬去。

    “多谢大师！大师慢走！”春儿向大师又行一礼。待起身时，发觉自己身子一动，猛然惊醒，原来适才是在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