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故宅

    靖康元年三月二十，襄州府雷家老宅外，一个高大健硕的身影立于门首，连叩门环。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露出杉儿明媚的笑脸。杉儿转身便跑，边跑边欢快地叫道：“娘，大哥来了！大哥来了！”

    月娘、檀儿、椿儿闻声，纷纷从屋内迎出。

    “娘，儿子来了！”雷樟先向月娘施礼。

    “樟儿来了，好，好，好。快进屋。杉儿，去给你大哥沏一壶茶来！”

    待雷樟坐定，月娘双手扶住他的肩仔细打量，眼里又是笑，又是疼：“这才数月不见，你怎么又黑又瘦了？”

    “娘不必担心儿子，儿子身子好着呢。”

    “我们回了襄州府，却把你们爷俩抛在东京，你们爷俩吃了许多苦吧？你爹爹身体如何？”

    “爹爹先是为了筹集金军赔款，日日夜夜殚精竭虑，后来受李纲牵连，被罢职在家。金军退兵后，朝廷又重新重用爹爹。如今公务依旧繁忙，筹措军费等事颇为棘手，爹爹也是日日发愁，人也清瘦了许多。不过，精神倒是还好的。”

    月娘听罢，不由又涌出泪来，用丝帕不住擦拭。

    “大哥，你终于来接我们了，娘和我们一直盼着你呢。”檀儿怕月娘伤心，连忙转移话题。

    “我收到娘的信后，即刻便同林家兄弟动身了。怕娘和你们着急，昼夜兼程，可是一点儿都没敢耽搁。” 雷樟委屈道，又转向立在一边的椿儿：“椿儿，你的肋骨痊愈了吧？”

    “嗯。已无大碍。”椿儿道。

    “椿儿瘦了许多。”雷樟盯着椿儿看了又看，“你受苦了。不过，这次回程，有大哥护佑，看谁敢动你一根毫毛！”

    “这次回去，恐怕林三郎要寸步不离椿儿了！”檀儿瞟了瞟椿儿，对雷樟说道。

    “娘，你管管大姐，她又取笑我。”椿儿向月娘撒娇道。

    “林栋这孩子啊，我是看着长大的。他一向细心周到，这一路上多亏了他的照顾。此番我们回去，樟儿和林家兄弟也可帮他分担些。”月娘终于收住眼泪，含笑道。

    杉儿这时已托了茶壶茶杯进来，亲自倒了一杯递给雷樟：“大哥，吃茶。”

    “咦？怎么杉儿也会沏茶了？”雷樟问道。

    “祖屋人手不足，如今洗衣、煮饭都是我们自己动手了。”月娘道。

    “那日，娘带着几个妹妹去后，雷府只留了几个小厮和嬷嬷，其余人等大都四处避难去了。”雷樟道，“自从陛下颁旨催缴金银，雷府的光景已大不如从前。只怕娘与几个妹妹回去，仍要操劳。”

    “此一时彼一时，随遇而安吧。”月娘叹道。

    “对了，还有一事。娘信中说，妙音母女亦随娘住在老宅，今日怎么不见她们？娘可曾同她们二人商议，是否同回东京？”雷樟问道。

    “哦，她们去田里挖野菜了。我问过她们母女，她们亦有意同回东京。”

    ……

    又歇息了两日，众人便动身返回东京。先走水路到达唐州，又去唐州将寄养在雷公世交解员外处的几匹马并马车一并取回。刘二郎与刘三郎驾驶马车，雷樟与林家两兄弟骑马，一路过颖昌，直奔东京。

    越近东京，越觉得满目疮痍，面目全非。原来，自金军南下后，东京城外的百姓恐受其扰，纷纷逃离。但金军仍四处翻寻，见有可用之物，尽数掳去。更兼当时天寒地冻，金军更是拆其屋、取其椽木与茅草，用于取暖与炊事。故四处可见房倒屋倾，不闻鸡犬、不见烟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