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念椿

    是夜，林栋更是愁闷不已，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直到四更时分方朦朦胧胧睡去。

    睡不多时，便觉胸口憋闷，不觉醒来。欲再睡去，却无论如何睡不着，便起身走出门去。只见门外大雾弥漫，此时有一个声音，不断唤他向深林走去。

    忽然，林栋见前面一棵椿树下，立着一女子，淡绿衣裙。定睛一看，可不是椿儿！

    椿儿挥了挥手帕，唤道：“三郎！三郎！”椿儿声若黄莺，椿树上的黄莺亦欢歌不停。

    林栋心中大喜，急忙跑过去。可椿儿却忽地不见了！左右四顾，连那椿树也不复见，那莺啼也消失了！

    “椿儿——”他大喊一声，不觉惊醒，定了定神，发现自己正好端端卧在床上，眼前既无树林、亦无重雾。

    他怔怔地望向窗外，天已大亮。忆起梦中情境，更觉悲伤难抑，遂下床，移坐桌前，铺开素纸，提笔写下一首七绝：

    欲亲椿树隐寒雾，频唤黄莺亦不应。

    觉后愁思牵魇梦，心头重覆九层冰。

    仆人摆了早饭，他一箸未动。思来想去，决计前去雷府。

    到了雷府门首，他将枣红马系在拴马桩上，将信托一仆人转送椿儿。他并未进府，只留在府门外。今日是三月十五，椿儿照例要陪母亲去城外的净华寺上香。候在此处，或可寻隙见上椿儿一面。

    不多时，信即送至。椿儿将信拆开，见是一首诗，下面另有一行字:“椿儿，连日来你拒我于千里之外，令我日夜伤怀。如我有何过错，还望明示，我定勉力改之。”

    椿儿恨恨道:“自己做了甚么好事，自己会不知晓？反倒来问我！”

    独自坐在桌前，椿儿愈想愈恼，索性将那信笺用力撕破，一边撕，泪珠一边不停滚落。

    恰巧此时檀儿走了进来，见此情形，忙问道：“椿儿，何事伤心？发这么大脾气？”

    檀儿拾起一片纸细看，辨得乃林栋所写，便问道:“为何生林三郎的气？”

    椿儿再也忍不住，扑入檀儿怀中大哭起来：“大姐，我要退婚！”

    此言甫一出口，椿儿自己倒先吓了一跳！连日来，她只是气恼，并未想过要与三郎决裂。

    “椿儿，莫要说浑话！好端端地退甚么婚！”

    正在此时，雷樟立在门外，听得“退婚”二字，心中亦惊，急忙走进屋来，问道：“椿儿，你且细细道来，为何要退婚？”

    椿儿见雷樟入门，哭得更加伤心。待稍稍止住哭声，才道:“大哥、大姐，你们有所不知，三郎他，他钟情于妙音！”

    “妙音？我生日那日请的那个小优儿？”雷樟问道。

    “正是。三郎还作了词与她唱。”椿儿道。

    “见你连日来茶饭不思、怏怏不乐，我还道你是担忧爹爹，原来根子在林三郎。”檀儿道。

    “亏得我这么多年真心待他，他竟念着他人！”于是椿儿便将邓敏所言一一道出。

    雷樟听罢，气愤不已，一拳捶在身傍几上：“椿儿莫恼！我这就去寻他！”

    说罢，匆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