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过年
天禧八年十二月三十一日 新年
一早亓栀意就被叫起了。早些日子方三夫人为亓栀意准备的新衣服也拿来了。
亓栀意匆匆洗漱后，便在丫鬟的服侍下换上了新衣。这件衣服的颜色鲜艳而不失典雅，面料柔软光滑，穿着十分舒适。
她对着镜子仔细整理了一下头发，戴上了一只精美的玉簪，整个人显得更加清丽动人。
随后，亓栀意来到了前厅，发现大家都已经在前厅等候了。依旧是由方二夫人做主。告诉每一个人都准备些什么？由着方府新提上来的管家裴管家去准备了。
方青准备带着方朗还有亓栀意一起去逛街。大街小巷，热闹非凡，人声鼎沸。人们来来往往，络绎不绝，有的在叫卖着自己的商品，有的在与旁人谈笑风生。
街边的小摊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货物，琳琅满目。有香气扑鼻的小吃，有精美的手工艺品，还有鲜艳的布料和绸缎。很多孩子在街头嬉戏玩耍，他们的笑声和叫声此起彼伏，为这热闹的场景增添了一份生机与活力。
不远处，一群艺人正在表演杂耍，他们身手矫健，技艺高超，引得周围的观众阵阵喝彩。街角处，一位说书人正口若悬河地讲述着有趣的故事，人们围坐在一起，听得津津有味。
一行人绕着街道转了好几圈，但方青似乎并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
亓栀意实在忍不住了，她率先打破沉默：“大哥，我好累啊！要不咱们去听听评书吧？”
方青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但还是很快答应道：“好吧，既然小妹累了，那就听你的吧。”
亓栀意敏锐地捕捉到了方青眼中的那丝落寞，她心里明白原因所在，但并未点明，而是暗自盘算着要给大哥一个意外之喜。
这时，亓栀意故作娇嗔地对方朗说：“二哥，人家走不动啦，你背我嘛~”
方朗无奈地看了一眼亓栀意，嘴里嘟囔着：“你呀，就会折腾我。”然而，他的身体却诚实地蹲了下来，让亓栀意爬上自己的后背。
一行人缓缓步入茶楼，方青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不远处的一名青衫女子身上。只见那女子秀发如云，盘成一个精致的发髻，举止优雅大方，正全神贯注地聆听着说书先生讲述故事。
亓栀意敏锐地捕捉到了方青心不在焉的神态，心里立刻明白了过来。她轻盈地伸出手，轻推了一下方青的肩膀，温柔地建议道：“大哥，我们到那边坐坐吧。”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一个靠近青衣女子的座位上，嘴角微微上扬。
亓栀意暗自思忖着，以她大哥那憨厚老实的模样，想要赢得美人芳心恐怕并非易事。与其跟随着他漫无目的地游走，倒不如主动出击。于是，她快步走向前去，向青衣女子打起了招呼：“柳姐姐，真是太巧了，竟然在这里遇见您！”
柳如诗见到方家的六姑娘如此热情，不禁露出微笑，礼貌地回应道。就在这时，亓栀意紧接着说道：“姐姐，这家茶馆实在太过热闹，已经没有多余的座位了。不知道姐姐是否方便，让我们与您共用一张桌子呢？”
柳如诗欣然答应了亓栀意的请求。
然而，自得知即将与柳如诗同桌而坐后，方青便变得异常紧张。当柳如诗看到方青时，同样惊讶不已，脱口而出：“你……你是？”方青的话还未及说出，一旁的方朗及时插话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大哥，方青。”
方青心中对方朗略有不满，但方朗却浑然不觉，而一旁的柳如诗则心情愉悦地对方朗和方青说道：“二位请坐。”
就在此时，亓栀意忽然转头对上方朗，娇声说道：“我想吃冰糖葫芦。”
方朗几乎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你刚才不是才吃过一串吗？”
亓栀意闻言轻嗔道：“可是人家还想吃嘛，你陪我去买好不好嘛！”
柳如诗见状，连忙开口道：“还是让我的丫鬟替你们跑一趟吧。”
亓栀意急忙摆手推辞：“不用啦，柳姐姐。丫鬟又不清楚我爱吃哪家的糖葫芦，而且我二哥也正需要活动一下呢。咱们走吧。”话音未落，她便一把拉住方朗，向外走去。
待到柳如诗反应过来想要唤回他们时，却已为时过晚，两人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亓栀意领着方朗踏出茶楼后，径直朝西行去。
方朗见状，连忙出声喊住亓栀意：“喂，卖糖葫芦的在这边啊，你走错方向啦！”
亓栀意回答道：“你这脑子怕不是得花大钱好好医治一番了，啧啧啧……”说完，她还不忘摇头叹息一声。
方朗则是愈发迷惑不解，追问道：“你这话到底啥意思啊？”
亓栀意也不打谜语了，直截了当地问道：“我来问你，咱大哥如今岁数可算大了吧？”
“嗯，挺大了。”方朗点点头。
“那么按常理来说，他这个年纪是否应该成家了呢？”亓栀意接着问。
“呃好像是该成亲了。”方朗若有所思地回答道。
听到这里，亓栀意突然笑了起来，轻轻敲了敲方朗的脑袋瓜，调侃道：“哈哈，看来你还不算太笨嘛！那柳姑娘与咱家大哥的确挺般配的，我刚刚看到大哥时，他的眼神都变了，明显对柳姑娘有意思。”
方朗闻言，先是一愣，随后也跟着笑了起来，自言自语道：“原来如此，我之前怎么没想到呢。”
不过很快，方朗就回过神来，反驳道：“话虽如此，但你又怎么知道大哥一定喜欢那位柳姑娘呢？光凭你一面之词，似乎有些站不住脚吧。”
“嘿，说你蠢你还真别不信！难道你忘了大哥书房里挂着的那幅画吗？”亓栀意提醒道。
“哦，那幅画啊，我当然记得。可是那上面又没画人脸，你怎能肯定画中的女子就是柳小姐呢？”方朗依然心存疑虑。
“你仔细想想那画中的情景，”亓栀意进一步引导道，“小桥流水边，一名身着青色衣裳的女子，而最为关键的是，她的手腕上戴着一只小巧玲珑的铃铛。”
“这些特征确实很普通啊，也不能单凭这些就断言画中之人便是柳姑娘吧？”方朗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别急嘛，听我把话说完。”亓栀意不慌不忙地继续解释道，“你可还记那年我们与柳姑娘一同出游时的情景？当时她恰好穿着一身青色衣裙，而且手腕上也系着一只同款铃铛。如此巧合，难道还不足以证明吗？”
“这幅画乃是大哥于昔日踏青归来后所作，彼时一同前去踏青之人共有四位府上的千金小姐。她们分别来自太史令、中州长史、朝议郎以及朝议大夫之家。而在那天，唯有太史令家的闺女身着一袭青衫。不仅如此，此女对这只铃铛情有独钟，只因它乃其兄自济南带回之物。故而，依我之见，兄长书斋内的那幅画作必定出自柳如诗柳姑娘之手。”
方朗不禁感叹道：“小妹，你当真是聪慧至极！那我们现在？”
亓栀意微笑着回答道：“当然是回家咯！”
此时正值夕阳西下，夜幕渐浓之际，方青方才踏入家门。只见亓栀意与方朗两人像贼一样鬼鬼祟祟地围绕在方青身旁，脸上均洋溢着狡黠的笑容，让方青不禁感到一阵羞涩和尴尬。
方青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二弟、小妹，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呀？”
方朗则毫不掩饰地对方青说：“嘿嘿嘿，今天真是太高兴啦！大哥，你快给我们从实招来，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那位柳姑娘的呢？”
听到方朗的话语，方青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不自在起来，他羞涩地低下头，轻声嘟囔道：“你们竟然都已经知道了……”
方朗见状，得意洋洋地拍着自己的胸膛说：“那是当然，你以为能瞒得过我吗？”
就在此时，亓栀意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方青那微微泛红的耳尖上，她心中一动，急忙开口对方朗说道：“好啦，二哥，你就别再捉弄大哥了！”
紧接着，亓栀意转过头来，面向方青，轻声问道：“既然大哥已经明确了自己的心意，那么你打算什么时候迎娶佳人呢？”
方青略微迟疑了一下，然后回答道：“这……未免有些太早了吧。而且，而且”
“大哥，你今年都什么岁数了，在咱们京城里可算是大龄青年了。如今难得碰上如此情投意合之人，怎能不主动上门提亲呢？况且我还听说那位柳二姑娘过完年就要商议定亲之事，如果你还要再等上一两年，万一柳姐姐被别人抢走了，那岂不是功亏一篑嘛！”亓栀意言辞恳切地劝道。
方朗也在一旁帮腔道：“是啊，小妹说得极是，大哥你的确需要抓紧时间啊！”
方青听了他们两人所言，不禁陷入沉思。片刻后，他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表示认同：“你们说得对，我不能再犹豫了。我这就去找母亲商量此事。”说罢，他便转身匆匆离去。
亓栀意在一旁急忙伸手拉住方青，焦急地说道：“大哥，你是不是太兴奋了啊？今天可是要守岁的呀！这会儿母亲正忙着呢，要不咱们还是等到守岁那会儿，再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吧。”方青听后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嗯，这样也好。”
夜幕悄然降临，华灯初上，整个方府灯火通明。众人齐聚一堂，正堂主位上方达与方适正在对弈，棋盘之上黑白分明，杀得难解难分；方二夫人和方三夫人则陪在老太太身旁，轻声细语地闲聊着家常；而二房的长子方深领着方不言、亓栀意以及方青、方朗围坐一桌，品尝着丰盛可口的美食佳酿。方不言心中暗自对方栀意心存不满，只因为亓栀意年纪最小，自从生下她之后，方青和方朗这两位哥哥便将大部分关爱都给予了这位亲生妹妹，对自己反倒不像从前那般宠溺呵护了。不过今儿个毕竟是过大年，一大家子团圆喜乐，倒也算是其乐融融，氛围颇为融洽和谐。
眼看着子时尚未到来，方老太太忽然声称自己身体略有不适，无法继续陪伴家人守岁，于是便先行起身回房歇息去了。
此时此刻，场地上只剩下了二房和三房的人。方不言实在不想看到亓栀意，便转头向方二夫人轻声说道：“母亲，孩儿感到有些疲倦了，您看我们是否也回去歇息呢？”
无独有偶，方二夫人其实也并不愿意见到三房那边的人，于是她当机立断地决定带着方不言先行离开。而另一边的方深眼见着母亲与妹妹已然离场，自然也紧跟着站起身来，向众人辞别。
一直到最后，方适才注意到其他人都已经离开，觉得这样多少有点让自己下不来台，于是他对着方达假惺惺地说了一句：“三弟啊，时间确实也不早了，那我就先回去歇着啦。”
听到这话，兄妹三人赶忙一同起身行礼相送。
待到方适渐行渐远之后，方朗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冷笑着嘟囔道：“这下可好，终于只剩下咱们自家人喽。”
然而，方达听到方朗如此说话，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怒意。一家人本应和睦相处、其乐融融才对，可没想到自己的这个儿子竟然说出这般不敬之语。于是，他怒声呵斥道：“闭上你的嘴！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方夫人连忙接过话头，柔声安慰着方达：“今儿个可是守岁夜，您就别再责骂孩子啦。”方朗深知父亲脾性严厉，此刻更是吓得战战兢兢，赶忙低头认错道：“爹爹教训得是，孩儿已知错了。”
就在此时，子夜的钟声骤然响起。原本以往并无此声，而后人们渐渐发觉，子夜一过便是崭新的一年，这阵阵钟声仿佛能驱散往昔所有晦气与阴霾。自那以后，敲钟仪式便从宫廷流传开来，旨在警醒子民们：新的一年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