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往事
感觉到李世民说话的语气已经冷到了极点，李君羡又磕了个头。
“陛下，永平村的土地，都是那个恶霸家的私产，所有的村民都是他家的佃户，不但管不了，如果惹恼了那家恶霸，甚至全家都会饿死！”
“地方官员，都……都是恶霸家的亲属，县令大人是凶手的姐夫，郡守大人是凶手的叔父！”
“项将军的儿子项統，去县衙告过状，被那个狗官打了三十大板，扔了出来！”
“咔嚓……”
实木窗户，被李世民一拳击得粉碎。
“你是说，项大哥的儿子叫项統是吧？”
“回禀陛下，是！”
“嘿嘿嘿……脑子不灵光怎么了？朕三弟赵王元霸，脑子也不灵光，两柄大锤，还不是打得十八路反王哭爹喊娘？”
“项大哥的儿子，就是朕的儿子，哪个敢嘲笑？”
“李将军，为什么说项統是个废人？难道他也有残疾？”
“回禀陛下，项統小时候在乱军中被战马踩踏过，脑袋和下【体都受过伤，不能……不能传宗接代！”
静！
压抑！
极度的烦躁！
过了好一会儿，李世民慢慢转过身，双目中已经满是血丝。
“传朕旨意，所有涉事者、大小官员一体擒拿，押送京城，朕要亲眼看着他们死！”
“把项大哥的灵柩运回长安，葬在帝灵之侧，等朕百年之后，与朕陪葬！”
“把项統接入宫中，命令所有的太医为他诊治！”
“是！”
打发走了所有人，李世民像被抽掉了脊梁一样，瘫倒在床上，双目呆滞。
“观音婢，还记得项大哥吗？”
长孙无垢两只玉手轻轻的给李世民捶着腿，低着头，任凭泪水悄悄滑落。
“二郎，臣妾岂是那种无情无义之人？”
“你我大婚当日，李建成见不得你好，派死士想要暗中射杀臣妾，是项大哥用后背帮臣妾挡了一箭！”
“没有项大哥，就没有臣妾的今天，更别说给二哥生儿育女了！”
“大业十一年，你我被突厥骑兵围困，项大哥舍命厮杀才护得你我周全！”
“那一战，项大哥身中八刀，战马都被他染红了，郎中们都说他失血过多，必死！上天垂怜，居然被他挺了过来！”
李世民拍了拍长孙无垢的手臂。
“朕的观音婢就是有良心！”
“从四岁开始，项大哥就一直跟在朕左右，父亲教朕箭法，项大哥教朕杀伐之术。”
说到这里，李世民苦笑了两声。
“那段时间，朕刚刚记事，对项大哥的严厉真是恨之入骨！”
“给他下过巴豆，也在他的酒水中倒过马尿，每次他知道之后，都是追着朕满院子跑，可是他很笨，每一次都追不上朕！”
说到这里，李世民又一次泪流满面，对长孙无垢摆了摆手，拒绝了她递过来的手帕，继续说道：
“自那时起，之后的十几年，项大哥一直都是朕的保护神，多少次必死的局面，都是项大哥舍命相救！”
“义宁元年，朕带领十万大军攻打东都洛阳，第一战无功而返，回军的路上，朕设下三路伏兵，敌人中计，被朕杀得大败。”
“当时朕确实有些冲动，不顾项大哥的劝阻，带兵追杀，结果反而中了敌人的陷阱！”
“那一战直杀得天崩地裂、血流成河！”
“冲出包围圈，朕的五百亲卫只剩下了二十六人！”
“这二十六人，也是个个带伤！”
“当时项大哥的左腿，已经被敌人的狼牙棒打的变了形状，只能勉强坐在马上！”
“见敌人紧追不舍，项大哥将朕手中的马槊抢了过去，带着十九名伤兵，毅然决然的向敌人发动了反冲锋，用自己的性命，为朕争取到了逃脱的机会！”
“那一战之后，朕就再也没有见到过项大哥！”
“战斗结束之后，朕亲自带人打扫战场，其他人的尸体朕都亲眼见过，只有项大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成了朕心中永远的痛！”
“朕时刻幻想着，项大哥有朝一日能回到朕面前，哪想到，英雄一世的项大哥，居然死在了宵小手中！”
“可恨！”
“可恼！”
隔了片刻，李世民又叹了一口气。
“观音婢，还记得咱们大婚第二年，路过项大哥的家乡吗？”
长孙无垢点了点头。
“那时候你还抱过项大哥的儿子，你嫉妒人家的孩子长得可爱，居然给人家起了一个小雀儿的乳名！”
“你当时都没看到项大哥的脸色，如果不是人多，项大哥肯定会揍你的！”
李世民哈哈大笑，不过也只是笑了两声，就又回到沉闷状态。
“怎么滴？本来就小啊，叫小雀儿不对吗？”
长孙无垢嘴角向上弯了一下。
“哪里小了？人家才三岁好不好？”
………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在一处隐蔽的小山坳，突兀的出现了一个赤裸上身的壮硕少年。
此人扒开一堆荆棘，进入一处山洞后，居然隐藏了一刻钟之久！
确定绝对安全，才走进山洞深处。
穿过四五十米长的山洞，面前一片开朗。
月光下可以看得很清楚，这是一片群山环绕的空地，足有六七个足球场大小。
空地正中是一个十米直径的水潭，山脚处有一眼清泉，泉水汩汩，不断的流入水潭。
哗啦啦的泉水声，给山谷增添了一份生气！
地面上有几处草坪，其他地方都是低矮灌木。
这个少年正是项統。
这处“世外桃源”，是他打猎时跟踪一只火狐发现的。
自那以后，他就把这里当成了他的第二个家，不但盖了一间简易木屋，还搭起了锅灶、建起了一个铁匠炉，油盐酱醋，各种佐料，更是应有尽有。
因为他酷爱喝酒，居然用打到的猎物，换了二百多斤水酒存放在这里！
项統融合了原主的记忆之后，还到这里探查过一次，这次再过来，自然是轻车熟路。
昨天晚上他杀了李成之后，战场都没来得及打扫，就又有骑士从那里路过！
好死不死的，那些人都是李成的朋友和手下！
无奈何，他只能亡命丛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