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阳光从郁郁葱葱的大树缝隙中洒了下来，斑驳的照在林青的身上，她坐在溪边的一块巨石上，脱了鞋袜的脚轻轻的拨动着溪水，她两只手往上抛玩着野果子，任由自己身上的红裙在溪水的浸染下变成褐红色。
萧凛举起一根长长的矛，瞅准时机使劲的朝着水里扎去，终于扎到了一条鱼，他将鱼取了下来高高的举起喊道：“师妹，看又有一条”。
林青接住了自己抛出的果子，随后往巨石上一躺，萧凛也不再捕鱼了，而是放下长矛走到了林青的身边坐着。
萧凛身穿一身白色的素衣，头上盘起一个发髻，偶尔还插着一些小玩意，有自己做的木簪，也有林青在山间为他寻来的火羽以及一些彩色的宝石，每当林青寻来这些时萧凛就将它们打造成一对簪子或者饰物，他俩一人带一个。
林青见萧凛坐了下来，道：“师兄，我们轻手一挥就有吃不完的鱼，你为何还要亲自下水呢”。
萧凛俯身将林青落在水里的裙摆提起来把水拧干，然后系成了一个结，微微道：“蝴蝶振翅方能引发海啸，如果世人皆所修为己，那如何能窥见大道呢”。
“师兄，你可真善良，”林青看着眼前的少年不由得心里一阵酸楚，这几年虽然来到千羽岛随师父修行，但是萧凛的身体却一直不见好转，脸上的病态之色愈加明显。
“咳”萧凛虽然极力克制自己的喘咳声，但是依然不起作用，林青担心的将外衣给萧凛披上，然后收拾着东西。
萧凛见林青一只手背着竹篓，一只手拿着长矛，开口道：“师妹，我没事，你把手里的东西给我吧”。
林青看着眼前脸色惨白，身子瘦弱的师兄，道：“师兄，要不是你执意不肯，我恨不得把你一起背回家”。
萧凛噗嗤一声笑了，但坚持接过了林青手里的竹篓和长矛，起初林青还不肯给他，但是始终没拗过萧凛，还是将手中的东西给了他。
林青跟着萧凛的身后踩着他的影子说：“师兄，你可真爱逞强”。
听到林青的话，萧凛微声道：“师妹，师兄虽然身体不争气，但是绝不会成为你的拖累”。
“无论师兄是什么样子都绝不是我的拖累”。
竹楼之上，独孤眠正带着两人打坐，林青从独孤眠的身边站了起来，身上和腰间的铃铛也跟着声声作响。
“师父，你可悟出了大道？”
独孤眠睁开双眼，微微笑道：“为师穷尽一生也在追寻着大道，可暂未参透”。
“那青儿认为何为大道呢？”独孤眠端起了一杯茶缓缓喝下。
林青略作思索后答道：“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所以我认为的大道是：无名”。
独孤眠听后半晌回不过神，突然又大笑道：“大道无名，长养万物，徒儿胜为师千万倍”。
林青看着眼前大笑的师父又回过头来问：“师兄，你认为呢？”
萧凛微微开口道：“我取名为自然。”
“大道自然，天长地久，师兄你一定能感悟大道的规则之力。”林青坚定的看着眼前的萧凛说。
独孤眠看着眼前的两人深感欣慰，他自诩修习大半辈子，终究还没有两个徒弟看的明白。
“或许他们应该出岛进行历练。”独孤眠心想着，自从他俩来到千羽岛后独孤眠虽然时常感到头疼，但却也早已习惯他俩常伴两侧。
林青的手轻轻一勾，想到什么似得又回头看看萧凛，食指放在嘴边然后轻噘着嘴仿佛在道：“师兄别出声”。
萧凛见此状有些担心，但更多是无奈，定是师妹又是想到了什么鬼点子。
独孤眠察觉到林青的动作也不恼，道：“鬼丫头，为师要去钓鱼，你帮为师开门吧。”
林青听到此话，有些吃惊：“我去开门？”
萧凛看着门口处吊着的水桶也有些无措，他知道是师父看穿了林青的把戏，故意让她自食其果。
林青正犹豫的时候，萧凛上前道：“徒儿去给师父开门”。
“我去我去”林青赶紧阻止了萧凛，她怕他这个师兄会傻乎乎的淋一身冷水。
果然不出林青所料，她去开门时刚想用术法挥开头顶上的水桶，结果师父打断了她的术法，不仅浇了她一身冷水，桶更是差点砸到她。
看着浑身湿透的徒弟独孤眠哈哈哈大笑道：“鬼丫头，这点水算是浇花了”
看着满身都是水的林青，萧凛心疼不已，拿着自己的袖子就上前帮林青擦脸上的水。
独孤眠拿着拂尘，踏着星步，潇洒的朝着屋外走去，嘴里仍未停止哈哈哈大笑。
突然门外就传来“阿嚏”的声音，然后林青和萧凛就感到整个房子都在震动，“孽徒，你竟敢戏耍为师”。
萧凛连跑出去看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见独孤眠身上头上都是鸡毛， “呸”独孤眠嘴里还不停的往外吐着。
林青见自己的计谋得逞了，便一蹦一跳的出来了，身上的铃铛依然清脆。
看着满身鸡毛的师父，林青笑弯了腰，眼泪都笑了出来，道：“师父，我怎么可能用一桶水来戏耍你呢，那不是瞧不起你的道行么？”
萧凛手忙脚乱的帮师父摘着头上的鸡毛，但是看着师父这般摸样也不忍不住咯咯的笑了起来。
林青靠在门口道：“师父，今日可算是捉弄到你了。”
独孤眠出门时见林青已经被淋湿了，便放下了戒备之心，结果刚一出门就感到头顶绑了一个包袱，刚准备躲开又发现脚下有一根细绳子，不仔细看还真的看不出来，于是用手一挥将包袱打得四分五裂，结果漫天的鸡毛撒了下来。
独孤眠看着眼前古灵精怪的徒弟一脸慈爱，但是又很快严肃起来，严厉的道：“罚你不准用法术将院子的羽毛全部收拾干净”。
萧凛听到师父的处罚，就知道只是做做样子，独孤眠对于林青是极其疼爱的，他知道这个徒弟有着不一般的悟性，但是因为缺少历练所以还是小孩子心性，整天在岛上惹鸡撵猴。
林青慌慌张张的跑到禅房，摇了摇独孤眠，道：“师父，你快去看看师兄吧，自从我俩今天去溪边扎鱼回来后，师兄就发起了高热，而后越来越热，此时已经有些不清醒了”。
独孤眠听了林青的话赶忙跟着过去了，独孤眠摸了摸萧凛的头，又替他诊了诊脉，将被子给萧凛盖好后，摇了摇头。
“师兄怎么了？”
看着一脸焦急的林青，独孤眠危襟正坐发出轻微叹息声，道：“凛儿又先天的心悸之症，这次闭关我就发现似乎压制不住了”
“他的魂魄已经出现了不稳之像，怕是”独孤眠无奈的摇了摇头。
林青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师父，一定还有办法的，你救救他”。
“青儿，你听好，我以自己为媒介，引岛上的生灵之气入凛儿的体中，但是这也只能保他两年无虞，而他的生机只能出海寻找。”
“为师已经老了，这次引渡后怕是要长眠一阵了，今夜我为凛儿引气入体，明日你俩就出岛吧，未修成大道不可回来。”独孤眠知道自己本就年迈，而抽取岛上的生灵之气更是作孽之举，所以他想将自己所修的真气与真元一起渡给萧凛。
可是这样一来怕是再也醒不过来了，所以才说出未得大道不可归来的话，他就是不想让他们发现这个事实。
林青察觉异样，开口问道：“师父，抽取生灵之气是否有违天道，施展此法后师父你到底会沉眠多久”。
独孤眠心想到底是瞒不过这个聪慧的徒儿，于是又转口道：“终归是瞒不过你，为师会渡一部分真气给凛儿，然后再以本源之力为凛儿固魂”。
“那师父你呢”
“为师不会有事的，记住今晚过后不要来找为师”
床上的萧凛嘴里喊着“师妹，小心”，脸上的皮肤滚烫，独孤眠将萧凛扶来坐在床上，就开始引渡真气了。
林青虽然还有疑问，但是看着眼前的师兄也顾不得其他了，只能坐在床边等着师父施法。
天快亮了，独孤眠为萧凛渡了一夜的真气，林青也一夜没睡。
“青儿，你去给为师泡杯安神茶来”独孤眠收起放在萧凛后背的手，将他轻轻的放在了床上。
林青虽不想离开，但看着一脸疲惫的师父，还是跑着去茶室找安茶叶。
见林青出去了，独孤眠突然双手一转将自己的真元逼了出来，接着又开始捏诀将一缕散着金光的气注入萧凛的体内。
待林青端着安神茶递给独孤眠后，独孤眠只是浅浅的喝了一口，便开口道：
“青儿，为师在岛上已经与你们相伴八年了，如今要去后山的寒洞沉睡了，届时洞口的石门会关闭”
“等醒来时，为师就要外出游历了，你们若是在外历练够了便也可以回到千羽岛来然后隐居于此”
“记住，为师之力只能保凛儿半年，故而明日你们出岛后先找固元珠，以此来加固凛儿的灵魂，只是这固元珠极其难寻”。
林青听到师父道师兄只有半年之期，心道：“再难寻我也要将它寻来，哪怕是拼上自己的性命”。
“好青儿，寻到固元珠就算是为凛儿续上命了，可那也只是暂时无虞，定要找寻扁鹊一族为其诊治”。
林青见独孤眠站了起来连忙上前搀扶，谁料独孤眠摆了摆手，他不想林青碰到他，他这个徒儿虽调皮精怪，但却细心入微。
“青儿，你因梦魇幻境，此时灵力只回复了三成，为师本是要同你们一起前往凡界，如今怕是做不到了。”独孤眠不舍的看着自己的两个徒儿。
林青看着眼前如此虚弱的师父，满眼泪水，道：“师父，我定会护好师兄，即便我只有三成修为”。
独孤眠欣慰的点了点头，接着让林青在此照顾着萧凛，而自己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了林青的视野里，林青只觉得眼前浮现了一阵虚影，然后师父就消失了，等她追出去，师父早已消失在清晨的第一缕光中。
“青儿，凛儿你俩务必要心怀万物，迎光而行”。
萧凛刚刚醒来，就听外面师父的声音，这声音就像是从天地之间传来的，山谷空绝，声声掷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