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王心
哎……
得位不正。
如果，楚王能有所顾忌，或许，真的会跳出一二忠臣在那里为皇帝鸣不平，为有一二人站出来，为大明抛头颅，可是现在，至少在这里，没有任何人这么做，所有人都被皇上的惨状给吓到了。
乱世之中，每一个人，都有每一个人的选择。
“还有，就是大王必须要进宫去见一见皇上，现在，皇上的病情，关系甚多！”
见大王这副怒形于色的模样，许云程于一旁提醒道。
许云程的建议引得李子渊一阵赞同，他立即点头说道。
金之俊长叹了口气，从轿帘处，他看着离开的轿子，忍不住摇头说道。
这……楚王行事也太无顾忌了吧！
“去钱府！”
许云程不敢去想，但可以肯定的是，他肯定会从此之后失去大王的宠信，而更为重要的是，他知道大王已经无路可退了！
终于，又一次见到了大明的皇帝！
“有人却欲这般陷害于孤，他以为如此这般，孤就是作茧自缚，好，好孤非得当上这皇上让他看看，看看孤是如何为帝！”
“皇，皇上，这，这是怎么了？”
当然，还有一些人，他们天生就是软骨头，甚至压根就没有丝毫顾忌，也就是众人于紫禁城前分开之后，众人便是各种心思，开始各自为将来打算，至于到底做何打算，恐怕只有天知道。
摇着头，许云程断然说道。
“任何消息绝不能走露出去……”
见大王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许云程又解释道。
皇上为何会如此？
眉头猛然一拧，李子渊盯着远处说道。
没有人敢说话，他们是“降臣”，按道理来说，是不应该趟这趟混水的，可是，可，他们还是来了，现在，他们反倒是后悔了。
“可几人能懂，官人之苦？”
“所以，大王，以臣之见，无需行以禅让！”
终于，看到皇上了。看着皇上的时候，金之俊与其它的出身于大明的老臣一样，尽管心情沉重且复杂，但是在看到皇上的瞬间，他们仍然惊呆了，他们看到躺在床上的皇上他全身水肿，皮肤胀得十分厉害。以至于几乎都看不到他的眼睛。
是谁加害皇上？
“大王，此事绝无可能！”
曾几何时，他们真的一度以为，新主就是大明的永历皇帝，他们那个时候，甚至天真的以为，大明朝的气数未尽，以为大明将会中兴，甚至心里头一直的隐忧，在这个时候，总算是平淡了下来，尤其是在皇上还京之后，他们更是以为天下即将太平。
众人立即在那里交头结耳起来，他们没有想到，居然会有这样的变故，甚至有人在那里轻声说着诸如“牵机毒”、“断肠草”之类的话语，似乎，所有人都相信——皇上中毒了。
没有人知道答案，也没有人知道皇上到底得了什么病，但是所有人都被皇上的模样给吓到了。
“哎，世人皆爱官人啊！”
“城门关上了！”
李化熙这位满清的刑部汉尚书，瞧见礼部尚书王崇简浑身颤抖着，他们都被皇上的模样给吓到了，或者说，他们都猜出了皇上为何会如此。
这永历皇帝，不过只是刚来京城就身染“暴病”。
“诸位……”
若是说脸皮厚，恐怕没有人能比得上许云程了，不过他这么一说，反倒是句句说到了李子渊的心坎里头。
新主是谁？
有时候，人的骨头，总是会变软的，在不经意之间，甚至自己都不曾注意到的时候，那骨头就莫名其妙的软了下去。
李化熙朝着金之俊看去，见其一副入定状，同样也是把头一垂，他们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退了出去，直到走出紫禁城之后，才有家仆上前轻声禀报道。
“大王，现在可为大王之敌者，唯有朱淮，若是大王收降西南数十万清军，向南可威慑晋藩令其不敢轻举妄动，向北，可扫荡江北、山东，断朱氏之后路，如此天下自可平定……”
大明亡的时候，他们一旁冷眼旁观，跪迎新主。大顺逃时，他们同样是冷眼旁观，静迎清虏。而清虏逃时，他们自然更不可能做其忠臣，与其共进退，而是静待新主。
一出口，许云程便直截了当地说道。
当然，也被李子渊的无所顾忌给吓到了。
金之俊的提醒，这才让众人意识到他们在说什么，所有人的脸色无不是微微一变，而李化熙等人在脸色微变之时，瞧着那不远处的楚军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若是大王自立为帝，诸藩也有可能自立，待将来互相逐鹿中原，若是大王一味示弱于他人，绝非长久之计，臣以为，大王若意自立，断无相让他之理，况且，即便是大王相让，朱淮，李晋又岂会知难而退？”
这是一个心病。可被许云程这般一说，可不是嘛，他朱洪武是得位最正，他为何就不能是？
“若是行以禅让，反倒是落了下乘，大王今日驱逐鞑虏，恢复中国，所立之功业不逊朱洪武，那朱洪武又岂曾寻得宋朝宗室，让其禅让？况且，即使是行以禅让，这天下愚人又岂会愿意相信大王之清白？与其如此，不若干脆利落，直接登基为帝，至于那朱由榔……其无帝王之气，自然是无福消受！如今身死，也实是理当当然！”
压低声音，许云程看着似乎已经打定主意，想要自立为帝的大王。
顺来降顺，清来降清，楚来降楚。
不等许云程的心里生出诸葛亮的想法，李子渊便打断他的话问道。
皇上犯的是什么病？
李化熙的肩头微微一颤，他惊愕的看着紫禁城外，这时他才注意到，这紫禁城外居然多出了楚军的兵士。
如果错过这个机会会怎么样？
放下轿帘的瞬间，金之俊对轿夫吩咐道。
“现在，最要紧的是绝不能让这个消息传出去，臣以为，现在，非但要宫门紧闭，而且……”
“若是孤请诸藩划界而治，各自为帝，不知……”
永历突然暴病身亡！
现在，李子渊反而平静了下来，再也不去想什么如何辩白，心知即便是长一百张嘴也无法让天下人相信的他，反倒是没有了顾忌。或许，也正因如此，才坚定了他想要当皇帝的念头。
又一次见到大明的皇帝时，金之俊的心情显得极为复杂，他是万历年间的进士，受四代大明皇帝之恩，皇恩不可不谓之浩荡，而他是怎么回报大明的呢？
“其实朱由榔为何人所杀，孤并不在乎，只是……”
所谓的得位最正，不过只是用来哄骗黄口小儿罢了。
什么！
就像李世民一样，即使是他杀兄篡位，于史书上也不妨碍他为一代名君。而读书人亦是念其伟业，何人曾言其得位不正？
“大王，若是洪承畴愿降，李国英再降，大王可有六成胜算，若是郑家再陷内乱的，大王可有八成胜算！”
人这一辈子，总会说出一些违心之语，同样也会错过许多机会。对于一生钻营帝王术的许云程而言，他知道眼下，或许是他一生中唯一的，甚至可能是最后的机会。
是大明的永历皇帝吗？
“孤若为帝，朱淮、李晋、郑闽，是否也会自立为帝？”
此事一旦传出，大王势必为天下人所指，到那时，大王又有何退路可言？于天下人眼中，不过只是一弑君之人，与其如此，还不如登基为帝，如此，反倒可以堵天下悠悠众口。
顺来降顺、清来降清、楚来降楚，这是他们生存的“智慧”，也正是这种智慧，让他们一直生存至今。
一直默不言语的金之俊，听着众人的猜测，沉声说道。
现在怎么办？
现在李子渊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答案，他相信只有那个人能够做到这一切，天下也只有那个人会做。因为这对他最为有利。
现在，没有人会相信皇上是感染了什么病，于史书之中，像皇上这样暴病身亡的人太多了。
“大王，现在，皇上到底所患何病，或是为何人所害并不重要！”
“正是，正是如此，明日，明日孤便进宫去见朱由榔！”
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往往会做出对他们来说，最为有利的，损失最小、回报最大的选择。
盯着大王，许云程又强调道。
金之俊口中的钱府，自然是钱谦益的府邸，自从钱谦益回京之后，作为老友的他们，便时常于一同饮酒吟诗，只是，钱谦益的身体最近并不怎么好，所以金之俊最近一段时间，很少到其府中打扰，但是现在，他却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
为何要封闭城门？
“饭从口入，祸从口出！有些话，可是不能乱说的，况且，你我身处此世，如何处世，难道诸位忘了吗？”
这天下从来没有相让的道理，李子渊当然很清楚，他之所以会这么说，无非是想争取一些时间，而许云程的回答，让他的眉头一锁，长叹道。
而现在，事实却告诉他们，这个想法是多么的幼稚，也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明白，这天下……涉及到权力的时候，世人就不曾手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