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不同
也许正是这一制度在促使幕府深化对西方文明与世界的认识的同时,也促使其作出探刻的反省。在鸦片战争前后,面对欧美列强对亚洲的东进,日本可能就已通过风说书积累了相当多的西方情报与科技知识。这对于日本以自身实力为前提,有理有据应付欧美列强的滋扰与寻衅提供了宝贵的信息和经验,并对日本以开港为契机开始的近代化无疑有着积极的作用。
“‘风说役’中最多的官员就是通词,包括大、小通词与稽古通词等职务。人数因时而异。通词是作为世袭职业而存在的,大的通词家族有四十多个,其中吉雄。
虽说现在幕府禁止日本人外出他国,违者斩首,但是因为闭关锁国并没有多长时间,在海外依然生活着大量的日本人不说,还有一些日本人会为了生计选择离开日本,在江北就有来自日本的工匠,他们将制刀的技术带到了江北,当然,他们离开日本的原因各异,大抵上都是为了生计。
而现在,对于他们所掌握的情报实在太少了。既然要想和他们打仗,就必须要先做好情报方面的工作必须尽可能的了解他们。了解整个欧洲的局势,然后。借助欧洲的局势变化,给与他们最致命的一击。
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之中,朱明忠不断的纸上书写着与情报机构组织有关的内容,在写出这些内容的时候,最后,看着在纸上写出的几个字眼时,他又特意划出了一个重点。
作为江北的情报主管,石磊自然深知情报工作的核心是什么,收集固然重要,但是如何从众多凌乱的情报中,获得有用的情报更为重要。相比于其他这才是他最为感兴趣的地方。他最想知道的就是那些日本人是怎么样从众多纷乱的信息中得到他们所需要的情报。
“此事,必须尽快办理。”
想到之前制定的颁布私掠证,将荷兰排挤出日本的决定,想到对此时荷兰以及欧洲形势的不了解,朱明忠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些太过妄自尊大,将他们赶出台湾,赶出日本贸易圈,在军事上并没有问题,但是并不意味着时机上的成熟,毕竟战争的目的是为了胜利,而胜利应该用用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回报。
确实需要尽快办理,隐隐约约的,朱明忠甚至感觉,也许相比于日本,自己对此时的欧洲了解,还不如他们,这对于欲开拓欧洲商路的他来说,根本就是一个致命的不足。
尽管在这个时代,朱明忠并不觉得日本算得上是中国的对手,但是通过“风说役”,他还是看到了这个号称是“中国宿敌”的对手身上,值得学习的地方,看到了一些值得借鉴长处,尽管这个国家看似比现在大明更为保守。但是他们实际上比现在的大明更了解西方。
“这个问题也需要解决!”
居然是世袭制,而且还有什么四大名门?
听着石磊的讲述,朱明忠的神情显得很是凝重,或许对于这“风说役”他并不怎么了解,但是却由不得他不去深思,思想家的认识深度标志着一个时代认识的深度,政治家的认识则直接影响一个国家与民族前进的方向。
“首先是要分工明确,也许军正司内部应该进一步进行分工,针对不同的对手、潜在假想敌以及要点地区,设立专门的机构,由专人负责,而不应该是过去的笼统的一把抓……”
“在日本‘风说役’是由‘风说定役’这一专门机枫负责统一收集、翻译、整理并且交给长崎奉行转呈江户幕府的,风说役的最高长官即风说闻役,又称长崎闻番役,由幕府的关西十四藩轮流流担任,并接受长崎奉行的领导,而长崎奉行由关西四大藩轮流担当……”
“既然有刀匠愿意来,那么这‘风说役’中肯定也有人愿意过来,想想办法,我相信,肯定会有人愿意来的!”
而相比之下,“我大清”的广州十三行作为中外通商的窗口、交往的桥梁,本来兼有商务与外交的双重性质,却徒有其名的,他们从来没有主动了解西方、认识世界的举措,对于满清来说13行不过,只是他们眼中的肥羊。而广州13行的职责仅仅只是做生意。他们也没有想过去了解海外,当然,满清也没有这方面的要求。
如果说一开始只是对这“风说役”有一定兴趣的朱明忠,现在可是真的兴趣十足了,当然也更想了解他们。
“简单的来说,就是朱印船商人在外贸易时,在贸易的过程中,通过当地的商人、官员以及其它的渠道了解当地的情报,然后再将其编写成册带回国内……”
到现在觉得这些人肯定有他们所擅长的一些绝活儿,而这些绝活,直接关系到他们对于信息的判断。
在回答经略的问题时,石磊斟酌着他的用词,语气显得极为谨慎。毕竟对于那些他也并不太了解,只是略为知道一些。
闭着眼睛,朱明忠不断的回忆着他曾看过的与情报机构有关的资料,当然那些资料中有真有假,既有真实的,也有人们杜撰的,但是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后世的情报组织的构建更为科学,效率也更为高效,这些是可以学习、借鉴的。
毕竟在他的潜意识之中,这个时代的日本或许不是中国的敌人,但是至少是中国潜在的对手。也许有一天,两个国家很有可能会发生冲突。甚至战争。
现在看来19世纪中叶后,中日两国迥异的历史命运,也许早在200多年前就己经埋下了伏笔,而这个不比正是双方对待海外情报截然不同的态度。
在闭关锁国的情况之下。日本仍然通过自己的方式去了解世界,了解世界的变化。看来日本人确实有他们的过人之处。
从最初获得“风说役”的资料时,石磊就特意派人加以研判,对这一机构可以说是同样兴趣十足。
沉思片刻,朱明忠还是决定将原本已经打算令人制定的“私掠条例”暂时放在抽屉中,现在,时机并不成熟。
念叨着刚才石磊所提到的这四大名门。心里有着无数个疑问的朱明忠,继续说道。
“这件事,暂时可以搁置下来……”
“还是有些妄自尊大了!”
在推行极为严格的闭关锁国政策的同时,日本正是通过他们特有的方式保持着对周边悄势的关注并保持着与外部世界的联系。这是使日本在闭关锁国体制下仍然能够认识西方,在一定程度上吸取西学,并且对外部的形势有着清醒的认识,而不仅仅只是盲目锁国闭关,而正是这种了解,才使得他们不至于盲目的妄自尊大。
“必须要加大在情报方面的投入,除了设立‘风说役’收集欧洲和各个方面的情报资料之外,其它的还可以如何完善情报机制……”
“四石,这一点,我们要向日本人学习,嗯,我们也可以设立类似的机构,向西洋商人、传教士了解西洋此时的情况,还有航线沿途的情报,这些都是我们所需要的,毕竟,未来我们肯定是要开辟前往欧洲以至于美洲的航线,我们不仅仅需要了解荷兰、法兰西、英吉利等欧洲各地的情况,同样也需要了解航线沿途的情报,这样的情报收集不仅仅只是了解,而且有实际上的需求……”
“满蒙科、南科、日朝科、南洋科、西洋……嗯,应该用欧洲科,还应该设立什么机构!”
对那里甚至都不怎么了解,就盲目的想要开拓海外的市场。这本身就是一种妄自尊大。
也正是因为对这件事的关注,才会使得他特意派人对此加以了解。试图弄清楚这一日本特色的情报机构。到底是如何运作的。
“根据我们掌握的信息来看,锁国后应幕府要求,新任荷兰商馆长和荷兰商船在长崎人港时,都必须向长崎奉行递交讲述荷兰见闻的书信及有关海外形势的最新情报,其内容涵盖荷兰欧洲本土事务与荷性商船访口航程中所途经的非洲与东印度一线的所见所闻,并由长崎奉行交风说役翻译、雄理后呈报江户幕府。而相比荷兰人集中,我们在日本商人并不集中,所以目前长崎奉行依据华商特点,每当有我国商船入港的时候,他们就会派唐通事与风说役官员仆船查问,且往往预先拟定有查问要点,包括此次航程经过、船员及海客构成;近期中国国内及周边态势与海员的家乡风土等情况。最后山风说役员将询问情况汇总成册,递交长崎奉行转呈幕府,从而达到了解外界,收集情报的目的……”
听着石磊的解释,朱明忠同样产生了兴趣,甚至还因为石磊的话儿诧异不已。
甚至直到现在,对于欧洲地了解,大多是建立在朱明忠从历史上所学到的一些知识。要么就是通过一些牧师之口有了一定的了解。这种了解完全是被动的。想到早在几十年前日本人就建造西式船只并派出他们的使节,横渡太平洋前往了美洲,对那里进行了访问,朱明忠的神情越发的严肃起来。
小西、马田、本木四家人才辈出,被誉为四大名门。幕府的风说役在收集海外情报方面效率很高。在大多数时候,一部风说书从商船人港开始制作,到出现在江户幕府高级幕僚手中,一般只需28天左右。从形式上看,‘风说书’的标题多采取‘进港顺序+出发港名+船人口述’的形式,以赴口船只的进港时间为序,以船只的出发港为名编写。从内容上来看,一般分为欧洲风说书、东印度风说书、中国风说书三大类。分别以介绍欧洲、东印度与中国地区事务为主……”
向对手学习!
“不过,最关键的并不是那些朱印船商人对信息的收集,而是他们以及港口处将风闻编写成册的信息交给‘风说役’之后,而‘风说役’则会对册中的内容加以研判,而且因为那些信息并非一名商人收集,所以通过大量信息的互相印证,最终从众多的真真假假的信息中获得他们所需要的情报……”
“吉雄、小西、马田、本木……”
那么在这一切爆发之前,必须要尽可能的去了解对方。当然也包括他们的情报机构。而这个时代,日本就存在着这样的情报机构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这才是进行战争的方式。而不是盲目的一通乱拳打过去。然后在未来带来无数的后患。或者说,在未来冲突不断,进而影响到对欧洲的贸易大计。
日本从来没有放弃过对于外界的了解,即便是在他们闭关锁国的时候,也是如此。如果没有德川家康的闭关锁国,那么日本又会向着什么样的方向发展?
“嗯,这四家即然是风说役的四大名门,看看有没有办法,向他们学习一些,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们四家肯定末枝外亲也掌握着相应的知识,可以考虑一下,直接引进一些人过来,既然我们能从日本引进制刀的工匠,这样的人才,也可以引进一些过来……”
随后朱明忠又和石磊谈论了一些其它的问题,在石磊告退之后,他才在记事本上写下了“风说役”三字,随后又特意画了个圈,然后于一旁写道。
和平使得许多制刀的工匠日子变得极为艰难,为了生计他们接受了聘请,与家人潜藏在商船中离开日本,来到了江北。
日本尽管推行“闭关锁国”,甚至于他们的闭关锁国,比起满清更为严厉几分。但是风说书的传播及风说书制度的确立,在日本认识世界、走向世界的近代化历程中发挥了重人作用。而风说书这一主动看世界,了解外部讯息的制度性、正规性、经常性渠道,使得日本才没有在剧变的世界形势下像中国那样因锁国而妄自尊大、自我隔绝,对西方的变化茫然无知,一步步走向民族危亡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