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3章 虚名
“只要能恢复大明江山，明忠愿为国姓爷麾下一小卒，便是葬身南京城下，亦有可妨！”
两人上了舢板，见朱明忠低头不语，想到之前郑成功的话，张煌言叹息道。
“狂妄？”
“老夫明日，就要领一路水师去南京，待到镇江克复之后，再逆江而止，取以芜湖、徽州诸地，王爷可曾委老夫其它差遣？”
通过这几次的接触，朱明忠已经很清楚，这所谓的“王霸之气”根本就是因力而生。郑成功的实力可以碾压自己，所以自己能感受到他的“王霸之气”，钱磊每次见自己时，膝盖打软，那也是“虎威所迫”，这世界上压根就没什么“王霸之气”，有的只是强者对弱者生出碾压之势。
“你告诉本王，相比于这个差事，你是不是更愿意随本王一起去南京！”
张煌言又问道。
摇摇头，张煌言看着朱明忠说道。
“成仁，走一同上岸，既然来了，便在瓜洲再呆上两日。”
肚量到那里去了？
看着朱明忠坦荡的眼神，张煌言略点下头，算是认可他的这个回答。现在他几乎不会再去怀疑朱明忠的那片赤诚之心，毕竟当初他在断头台上证明了自己的拳拳赤子之心。
“当世豪杰……”
“王爷可曾把这个差事交给其它人？”
看着船往瓜洲的方向驶去，被郑成功的“虎威”压的喘不过气来的朱明忠，这会只想回到江阴。
“标下不敢！”
“成仁……”
“怎么，成仁，是不是觉得国姓爷赏罚不明？”
郑成功的问题让舱内的气氛顿时一紧，在这舱中，谁人不知道当初这小子在将在被砍头的时候，大声喊了什么。或许现在没有人会说，但是大家伙都知道，这是根刺，埋在王爷心头的刺！
虽说没得到那个什么招讨使的职位，但是有了这个守备一职，也不算是白身了。
在舱内的气氛变得紧张时，张煌言更是把目光投向朱明忠，心底开始担心他会怎么回答了。
“成仁，你知道，为何王爷没有把那个差事交给你吗？”
在船到岸边的时候，张煌言看着朱明忠说道。
“未曾。”
张煌言摇摇头，认真地说道。
上岸之后，朱明忠不知道自己怎么上的岸，他的心里想了很多，包括与郑成功、张煌言他们之间的对话，那眉头紧皱着，脸上全没有丝毫笑色。
摇着头张煌言看着远处，然后叹道。
实力！
看着跪在地上的朱明忠，郑成功默然了良久。再次开口的时候，语气变得低沉，口吻也是带着感叹状。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老夫那边还要去芜湖一带，便不送你上岸了，至于你的住处，老夫已经给你安排好了。请记住你今日对老夫说过的话，老夫静待成仁佳音。”
“本王不是赏罚不明之人，既然朱明忠你于江阴立下大功，那后劲营便由你统领，这江阴守备你先任着……至于其它，本王心中自有肚量。”
“那时小子狂妄，多亏老大人教训！要不然，真不知会惹出什么祸来！”
这根刺不是轻易便能挑去的！
没有了？
难道这就是所谓“气势”？
“大人，明忠只想杀虏复国，不敢想及其它。”
念叨着朱明忠的名字，想到他的出身，郑成功略点下头。
“若是天下人，皆如你这般狂妄，恐怕这大明江山早就恢复了，既然当初你可以向老夫许下五百人夺城，那时你麾下无一兵一卒，今日麾下不仅有千余兵丁，且又有一城，既然如此又有何烦恼？”
直到离开“帅帐”时，朱明忠依然有些恍惚，说好的招讨江南的差事呢？怎么没有了？
然后张煌言便开始聊起了民政以及军务。而朱明忠则只是耐心听着，总之一句话——位卑言微的时候，只需要奉上一双耳朵就行。
只要有了实力，即便是叫花子也会生出“王霸之气”来，若是没有实力，便是皇帝，那也不过是任人欺凌的儿皇帝。
尽管感觉像是鬼门关里走了一圈，后背被冷汗浸透的朱明忠，心里这会只剩下骂娘的念头——我的差事呢？怎么我还是那个江阴守备了？
“原本王长儒建议委你招讨江南，相比江阴守备这份差事……你会心生不满，这也是人之常情啊，成仁，你还记得，当初老夫为何要砍你的脑袋吗？”
我和你不一样……朱明忠暗自在心里嘀咕道，你是兵部的侍郎，有这个名头摆在那，不愁别人不投降，可我不过就是区区一个守备。
守备是什么？
什么叫做本王自有肚量？
“是，大人，标下祝大人旗开得胜，标下绝不敢忘今日之言。”
“明忠、明忠……”
说出这句话时，朱明忠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里，他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回答能不能让郑成功满意，但他很清楚，郑成功不喜欢他，甚至有些厌恶他！
“现在，最要紧的是办事，而不是谋什么虚名，成仁待到你回到江阴之后，不仅要考虑怎么招降各地，还要考虑如何处置江阴事务，毕竟短期之内，王爷这边都不会委以知县，江阴民事暂时肯定也是由你这个守备暂为权属……”
什么？
守备有权征讨各方吗？
张煌言的话，让朱明忠苦笑着摇头，好一会，他才说道。
当初那是在赌，赌的是机会，赌的是晋身之道，可差点没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了。
即便是心中有万般的不甘，但已经几次见识过这些手握生杀大权的“大人们”的权威后，他也不敢表现出来，尤其是这种逾越之心，更是连念头都不应该想。
张煌言对朱明忠展颜一笑：
“大人，若是王爷没有什么事的话，标下，标下想现在就回江阴……”
张煌言的问题让朱明忠一愣，他连忙说道
“不错，不错，这个应该是你的心里话。”
就在朱明忠心底暗自这么寻思着的时候，那边张煌言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对他说道。
“这……标下不知。”
“无论如何，你都要在这等上两日，万一要是这两日，王爷又招见你呢？难不成还要让王爷再派人去江阴招见你？”
“既然王爷把这个差事交给你，那便事交给你了，至于虚名……”
在郑成功俯身看来时，那种无形之中透出的压力，甚至气势让朱明忠的心头顿时一紧，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根本无法描述，他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
尽管不知道这是不是传说中的“王霸之气”，但可以肯定的时候，如果自己的回答不能让他满意的话，自己十之八九就会成为“王霸之气”的佐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