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再入柳府
长行街流羽坊前,祁知安静得如同一个木偶,再次坐上了丞相府派来接她的马车。一句废话也无,倒是让受命接她的安玄一愣,暗暗提起了十二分精神。
听着外边的吆喝声,祁知掰着手指头发呆,过了这个路口,就要遇到那两拨人了。
马车慢悠悠地前行,突然传来一阵刀兵交接的动静。
“保护祁小姐!”安玄大声喝道。
“是!”混战中只剩模糊的应声。
不远处的西风楼上,几双眼睛一直盯着此处。
眼看着混乱即将结束,马车上的人依旧没一点动静,邬屹舟只好示意陈常出手。
剑气划破车帷,寒光乍现,祁知依旧低眉靠坐着,似是陷入了沉睡,连近在咫尺的危险都没有察觉。
“祁小姐小心!”
安玄见状,飞身前来挡去这一剑。
“你们确定车上坐的是三司门的枭晚?”
邬屹舟险被气笑,枭晚能在杀手济济的三司门中有一席之地,岂会容忍自己置于险境?
“人是司门主亲手交出来的,岂能有错?”白文莘收起折扇,又补上一句,“许是装得太好了。”
“要我说,又没人知道,直接杀了她不就什么事都没了!”
“羽骁,不要用你那装了水的脑子解决问题。”
三人商讨片刻,还是决定继续试探为好,殊不知祁知对这小小的变故了然于心。
之后的一路平静度过,马车顺顺利利地停在了相府前。
“祁小姐,到了。”
等了片刻,安玄见祁知没有下车便出声提醒,可是无人应答,怕出了事,他急忙上车查看。
马车内,祁知依然安安静静坐着,呼吸绵长,显然是睡着了。
安玄松了口气,又有些哭笑不得,他还以为人跑了。
“祁小姐,醒醒,我们到相府了。”
祁知早在马车停下的时候就醒了,不过懒得理会,闻言便睁开眼睛,径自下了马车。
相府的大门紧闭,只有右侧的角门开着。祁知知道这是给仆从走的门,她瞥了一眼,然后朝正门走去。安玄慢了一步,只好跟在身后。
“刀给我。”祁知说了今日的第一句话,见安玄没有反应,直接抽刀劈向门栅。
“咔……砰”
精铁锻冶的武器,可一刀劈断甲胄,区区木栓可堪重刃?
“锵!”钢刀入鞘,祁知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安玄握紧刀鞘,心中惊异却顾不得,快步跟了上去。
院中,祁知立在廊前,似是不觉暗处窥视的目光。
“我住何处?”
“祁小姐的院落在西侧,我带您去。”安玄回答,没注意到自己语气中的轻微变化。
祁知没有言语,只是安静地走在安玄身旁。
“西侧是兰叶院,虽有些清冷,布置却雅致,院中除了一位擅曲的菱姑娘,还住了几位,祁小姐不会孤单。”
“好。”菱音啊。
踏进无比熟悉的房间,祁知更没有什么情绪了。她将包袱搁在桌旁,从腰间暗袋取出了一小罐粉末,撒在床铺及四周。
不过一会儿,就响起了一阵窸窣的动静,等到没了声响,祁知才躺上去休息。
“她怎么样?”
经柏院,安玄正在向丞相长子柳席云禀报事情经过。
“很强。”
“除此之外呢?”
“祁知没有刻意隐藏会武一事,并且同调查不符的是她实在太过淡然自若了……”
“淡然自若?一个有任务在身的杀手。不必关心这些。”
“公子,您既知晓她是杀手,为何还让属下接她进府?”
“有些饵要放在明处,才有机会让鱼咬钩。”
三司门能够发展到如今这般,至关重要的一点便是接任务的手法,除了买主和三司门的门主,不会有人知道买凶杀人的是谁。
如今饵料已经放了,不过是费些功夫,亲自去钓几次罢了。
祁知身在局中,比起柳席云知道的要多些,但也不够多。比如买凶杀人的是柳席云的好弟弟柳席尚,比如为什么偏偏一定要是她亲自动手。
说不定杀手与被杀者也可以有合作的机会,不是吗?
窗外草叶被轻轻踏过的声音传入耳中,祁知侧过身更方便来人仔细查看,毕竟秋后的蚂蚱蹦不了多久。
柳席云并非好酒色之人,奈何作为板上钉钉的下一任丞相,想要攀附他的人太多,是以就有了偏僻的兰叶院和此刻在此的祁知。
菱音如今算是众人中来得最早的姑娘,因为比她早来的几位,不是自请出府就是早早投胎去了。
“没有动静!怎么可能?你没有将毒虫放入她卧房吗?”
在祁知屋外盯了许久的冬紫此刻正跪在地上菱音面前。
“奴婢真的放她被子里了,许是、许是她已被咬伤,晕了过去才没有动静!”
“最好如此!不然……”菱音威胁道。
“小姐放心,奴婢会一直看着的。”
“看紧了!赶紧滚出去,脸上的伤处理掉!”
“是,小姐。”
被人伺候是挺舒服的,祁知小憩醒来,柳府分派过来的丫环已经候在屋外了。
听见动静,香竹便提着食盒推门而入。
“嗯。”
“小姐,可要用些膳食?”将食盒搁在桌上,香竹上前扶起祁知,体贴询问。
香竹也是她的老熟人了,以前顾忌暴露身份,都推拒了让人贴身伺候。现在想想,谁又必须只能做那只螳螂呢?
软糯香甜的百合粥入口,祁知也有心情做些如今自个身份该做的事了。
“香竹可同我说说院中除了我还有哪些姑娘,省得日后见了不认识闹出笑话。”
“小姐放心,诸位姑娘都好相处的。在您对面屋子里住的是菱音姑娘,她原是雉京最有名的歌伶,以一曲“红尘”名冠雉京;再往西两间屋,住的是崔悦姑娘和崔雪姑娘,她们是双生子,响舞跳的最是动人;再往后还住着司荷荷姑娘和丁怜茹姑娘,据说丁姑娘是主子发善心救回来的。”
“算上我,你家主子这小小的院子里美人儿不少。”
“主子从不来兰叶院,只有府中有宴,姑娘们才有机会见到主子。”香竹撇撇嘴,显然是不觉得她家主子是个好色之徒。
“无妨,你去将我的琴取来,多日不练有些手生了。”
“奴婢这就去。”香竹也对自己伺候的祁姑娘很好奇,她听府里的管事说,姑娘一曲可值千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