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章 还好你还在
上午颜筱熙被转到私人病房，褚柏棋安顿好一切后，便和池若萧一起又赶往警局跟律师会和处理颜筱熙的事。沈墨今天调休一直守在颜筱熙身边。
从她受伤后，沈墨就像被抽掉灵魂一样。疲惫和忧伤笼罩在他周遭。沈墨一个人坐在病房床前，今天外面下着小雨，雨水打在窗子玻璃上发出阵阵脆响。
颜筱熙偶尔会，因为伤口的疼痛短暂清醒。沈墨不敢离开一步，他怕她醒来看不到自己，也怕自己错过她睁开眼的瞬间。
沈墨父亲推门进来，老人肩膀被雨水打湿，沈墨见父亲来。父亲佝偻的身影和斑白的头发。沈墨起身想说什么，被父亲摆手打断。父亲小心翼翼走到病床前，摸摸颜筱熙的额头，老人轻轻点头；“面色好多了！”
父亲递给沈墨一个保温盒；“吃点东西吧。”
沈墨接过保温盒放到床头得桌子上；“我不饿！”
他声音显得有些无力。父亲明白他现在的心情；“不饿也得吃点，你要是倒下了，筱熙不是更难过吗！”
沈墨没在回答父亲的话，只是眼睛盯着颜筱熙。也许是听见了沈墨和父亲的对话，颜筱熙再次醒来。睁开眼睛，看到沈墨憔悴又疲惫的脸。
“醒了，伤口疼的厉害吗？”沈墨声音关切的询问。
颜筱熙手微微抬起，嘴里说着什么。沈墨俯身将耳朵贴近她嘴边；“你吃点东西，好不好？”
沈墨支撑床边的手用力抓着床边；“……好”声音颤抖的回应着她。
颜筱熙转头看沈墨父亲，手抬起拉着老人的手。老人眼眶湿润，转头轻轻擦拭着眼泪，面带微笑转过头看着颜筱熙，想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又哽咽了。颜筱熙手指微微动了下，冲老人微笑，像是在说别难过。
老人实在是忍不住心里的难受，转身摆摆手告诉沈墨；“我去个洗手间。”
老人出去后，颜筱熙又指着老人带来的餐。眼睛里的眼泪流出来，委屈的哭着。
沈墨知道她什么意思，拿起保温盒；“现在就吃，你看着我吃，好不好？”
颜筱熙点点头。沈墨打开饭盒，忍着喉咙里的酸涩感吃着。看沈墨吃了饭，颜筱熙嘴角微微笑着又闭上眼睛。其实她现在伤口的疼痛让她没有力气睁眼，只是耳朵能听到声音，也能感觉到沈墨的气息。沈墨强忍着喉咙里的哽咽，吃完了父亲带来的饭菜。
放下餐盒，俯身在颜筱熙耳边，轻声的说；“报告女朋友，都吃完了。”
颜筱熙听他说的话，也睁开眼睛看着他。沈墨父亲在病房外透过门窗看着两人。虽然沈墨14年没跟自己联系，但是自己的孩子他很了解，能让沈墨有这么大改变，可想而知颜筱熙在他心里的位置。
调整好情绪，沈墨父亲推门进来，坐在床边，他也想陪陪颜筱熙。父子俩就这样静静的看着颜筱熙。中午褚柏棋跟池若萧办完事回来。
一进门看颜筱熙醒着，褚柏棋努力调整说话的声音；“感觉怎么样，肚子痛不痛，痛的话哥去叫医生。”
颜筱熙看着褚柏棋得模样，眼泪又流出来，褚柏棋得憔悴不比沈墨差。满脸的胡茬，能看出几天都没打理过了，就连身边的池若萧也是如此。颜筱熙本来就疼痛的伤口，在看到两个平时疼爱自己的哥哥，如此模样，难过瞬间涌上心头。
沈墨知道她为什么哭，伸手为她擦着眼泪安慰着；“不要哭，伤口会裂开。”
池若萧平时不爱说话，但对颜筱熙他也是当成自己的妹妹一样疼爱。将身边的褚柏棋拉开，靠近床边；“哥，我就说让你收拾一下吧，看给我们筱熙难过的。”
褚柏棋在旁边点头；“对，是哥不好，一会哥回家好好收拾一下！”
颜筱熙眼泪止不住的流。沈墨担心她的伤口；“你们都回去吧，这么多人在这，她也休息不好。”
又让褚柏棋将自己的父亲送回去。几人却表示不想回去，想多待会。
沈墨有点生气的说道；“都说了，她情绪这么激动，伤口会裂开。”
沈墨父亲拉着褚柏棋；“沈墨说的对，你俩送我回去，你俩也回去收拾收拾。”
沈墨父亲拉着褚柏棋，带着他俩就往外走。沈墨没起身，他现在心思只在颜筱熙身上。三人走后沈墨将身体侧了侧，俯身趴在颜筱熙枕边，头挨着她的头。此刻，颜筱熙比沈墨更想拥抱他。只是她太痛太累了，贴着沈墨的头昏昏沉沉的又睡去。
褚柏棋和池若萧将沈墨父亲送回家的路上，在车里，老人问褚柏棋；“警局那边怎么说？”
褚柏棋沉默片刻有些愤慨；“说是，刺伤筱熙的人，可能有精神病史，具体还要等那边鉴定结果。”
老人思绪良久；“我认识这个人，是市场上卖肉的，人挺好的，怎么会突然发疯呢？”
褚柏棋靠在车窗边，一只手扶着额头，语气带着不屑的说道；“报复社会呗，生活不顺，拿无辜的人开刀，这种人太多了。”
老人在旁沉默着没说话。池若萧开着车插话说道；“好像是，跟顾客吵架。就突然疯了。”
褚柏棋长叹一口气说道；“不管因为什么，我一定要他付出代价。”
沈墨父亲听着两人说；“这个人，我认识 他很多年了，怎么会……？哎真是……！
褚柏棋安慰沈墨父亲；“叔，你别操心了，你手术刚好没多久，不能上火。还有我呢！”
沈墨父亲点头；“我就是，心疼筱熙，那么好的姑娘……以后怎么办，身体本来就虚弱！”
褚柏棋像是想到什么；“叔，您也是医生，您说实话。筱熙以后会面临的问题都有什么？”
沈墨父亲看着褚柏棋，眼神带着担忧和心痛；“吃不好就会腹痛，心口的位置虽然没伤到心脏。但是可能会时常伴有疼痛，这个……现在没办法确定。”
褚柏棋摇头无奈的说道；“头痛就够她受的，以后还要忍受这些吗？”
沈墨父亲没有回答褚柏棋的话，毕竟，颜筱熙是为了救自己儿子才受伤的。他也怕褚柏棋会因此怪沈墨，没保护好颜筱熙。所以，这个问题即便知道答案，他也不能多说，只能用沉默代替道歉。
深夜外面的灯光，映射着窗前柳树的枝影，在窗前晃动。颜筱熙清醒的意识，被伤口的疼痛带动着无法入睡。只是看着旁边陪护床上睡着的沈墨，她不想让他担心。
外面的雨下的越来越大，头痛也随之而来，她分不清身上的痛感，是因为伤口还是因为头痛。只是那种痛感让她无法呼吸，想用手抓住床边。可是手上的伤口，在抓住床边的那一刻，裂开的疼痛感让她忍不住发出“斯”痛声。
沈墨虽然睡着，但是这声音，让他的意识瞬间清醒，紧张的看向颜筱熙。她额头的汗水告诉沈墨，此刻的她疼痛是多么强烈。沈墨打开病房的灯，他看到颜筱熙的手伤口裂开，流出的血渗透手上的纱布，沾湿床边的白色床单。
“很痛对吗？”沈墨的声音酸涩，难掩担忧。
颜筱熙看到沈墨担心的神情，只是摇着头声音故作轻松；“不疼，只是躺久了我……。”她的话没说完，头像被针打穿一般。那种剧烈的头痛，伴随着伤口的疼痛一起袭来。
意识像穿越到另一个时空。顾星辰站在她身边，她分不清面前的人，是沈墨还是顾星辰。但颜筱熙嘴里叫着顾星辰的名字；“……顾星辰……”
她眼睛看到的，顾星辰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微笑着看她。一辆汽车驶来，顾星辰便消失在她眼前。
“……不要……”
这样的画面，一直在她眼前重复着，颜筱熙撕心裂肺的哭喊着。
“顾星辰……求你……别伤害自己！”
一次次重复的画面；“……对不起！”
沈墨叫来护士和值班的医生，沈墨告诉值班的医生；“来一针镇痛针吧，她太痛苦了。”沈墨声音低沉的，对身边的医生说。
值班医生点头；“知道了主任！”
沈墨站在颜筱熙身边，看着颜筱熙因疼痛陷入梦境。听着她嘴里叫喊着，那个熟悉的名字，沈墨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只是自己的爱人，在痛苦时叫着别人的名字，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一种打击。
虽然从认识她的那天，就知道这个人，他也知道这个人，现在已经不存在这个世界。但是出于男人的占有欲，沈墨越来越好奇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是现在的颜筱熙让他无法想其他的事情了。
护士重新处理了她手上的伤口；“沈主任伤口处理好了，有事你在叫我。”
沈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点头；“辛苦了。”
护士和医生都走了之后，沈墨坐下，看着她额头因为疼痛冒出的汗水。沈墨用手帕轻轻擦拭。疼痛在镇痛剂的作用下一点点消失。
颜筱熙梦境里，关于顾星辰那个画面也随之消失。颜筱熙周遭变成黑暗的街道，沈墨站在昏暗的路灯下。一个人拿着刀刺向他的胸口，颜筱熙看着沈墨慢慢倒下。她崩溃着大叫。
沈墨坐在床前，听着她嘴里那句不太清晰的；“……不要，求你……沈墨，别伤害他，沈墨……”
沈墨听到这句话，以为颜筱熙在说，不要自己伤害顾星辰。但他不知道，颜筱熙正在梦境里经历失去他的画面。
“放心，我不会伤害他！”沈墨声音忧伤的说着安慰着她。
看着颜筱熙逐渐平静，沈墨的心才算放下，趴在颜筱熙床边睡了一会。只是颜筱熙夜里一直在梦魇，身体总是不停的颤动，像是梦到可怕的东西。沈墨能做的只是陪在身边，那种无力的感觉，只有沈墨自己感觉得到。
天渐渐变亮，太阳并没有因为天亮而出现，反而是雷暴雨的天气随之而来。清晨，雷声将沈墨叫醒，雷声伴随着暴雨。沈墨起身揉了揉眼睛，看看床上的颜筱熙。他以为颜筱熙睡着了，只是眼神对向她的那刻，她眼里充满着心疼还有恐惧。
“做噩梦了……？”沈墨声音温柔。
颜筱熙伸手，“怎么了？”沈墨看着她嘴角微微扬起，将脸凑过去。
颜筱熙的手指，轻触着他的脸，她脸上露出微笑，眼神也从恐惧变成如释重负的样子。沈墨不明白她怎么了，依旧温柔的看着她。
颜筱熙的声音，比昨天清晰了点；“不要……受伤，好不好？”
沈墨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随后便笑着说；“应该我对你说……这句话，不要再受伤了。”心里补上一句，我会死掉的傻瓜。
沈墨以为，这么大的暴雨大家都来不了了。只是快到自己上班的时候，褚柏棋他们都来了，自己父亲也来了。
“爸，这么大的雨，你怎么也来了？”
老人笑着说道；“柏棋他们接的我。”
沈墨也是没办法，他知道父亲喜欢颜筱熙；“那你们在这吧，我要上班了。”
沈墨父亲摆摆手；“去吧。”
沈墨看着病床上的颜筱熙，不舍的在额头吻了一下；“上班了，下班回看你，等着我。”
颜筱熙点点头。
沈墨走后吴医生来看颜筱熙，见沈墨父亲也在；“教授您也在？”
沈墨父亲点头两人简单寒暄后，吴医生简单询问了颜筱熙得感觉；“伤口特别疼吗？听说昨晚疼的不行。”
颜筱熙怕几人担心，努力的表达着，昨晚是头疼，伤口没事。
褚柏棋在旁边，看她强忍着不适，那么说；“疼就告诉医生，不要怕哥担心就不说。”
“……哥，我真的没事”
吴医生在一旁说；“你不舒服，就让护士叫我，今天你可以进食一点稀饭，食物不能硬，稀饭不能吃多。”
沈墨父亲点头表示；“我带了稀饭。”
沈墨父亲毕竟也是医生，对这些术后的事不用告诉，老人也想到了。外面暴雨一直下，颜筱熙清醒一会睡一会。三人坐在病床前看着沈墨父亲带来的，沈墨小时候的相册。颜筱熙清醒时，沈墨父亲就给她看看。
见她意识越来越清醒，老人心里比他们几人还开心。沈墨中午，午休的时候回到病房，带了些食堂的餐食。几人一起吃，颜筱熙说几句话就会闭上眼睛，大家都只是以为她在睡。其实是疼痛，让她闭眼睛不想让他们担心而已。
褚柏棋告诉沈墨；“下班你回家好好睡一觉吧，筱熙看样子没事了。你都熬好几天了。”
沈墨摇摇头表示；“回去也睡不着。”
沈墨父亲在一旁说道；“回咱们家吧，换换衣服，你总是这样，筱熙也不舒服。”
沈墨转头看看病床上的颜筱熙，颜筱熙声音逗笑；“都臭了。”
沈墨听她这么说自己闻了闻，作为医生干净卫生是守则。这些年他一直都保持着一个医生该有的原则和标准。虽然这几天自己很颓废，但是医院有休息室每天都有洗澡。
沈墨知道，颜筱熙是想让他回家休息；“好，那……爸下班我来接你。”
颜筱熙看沈墨答应回家，便笑道；“我想看，原来的，沈墨哥哥！”
沈墨听她的话点头道；“……嗯，一定还你一个，以前的沈墨哥哥！”
晚上褚柏棋留在医院，沈墨和父亲回到老房子。他这几天因为颜筱熙的事没怎么关心照顾父亲。父子俩到家，沈墨躺在沙发上睡着了。14年了沈墨第一次在家里的沙发躺下，熟悉的感觉，父亲忙里忙外的准备东西。
沈墨刚眯着，父亲便叫他；“去洗个热水澡吧！然后回房间好好睡。”
沈墨起身走进浴室，家里的一切都没变，就连热水器都还是原来的。沈墨知道父亲工资不少，就算再买个房子也够用。只是父亲不舍得这个家。热水打在身上，沈墨感觉疲惫消失了一大半，洗完澡沈墨围着浴巾出来。
父亲坐在沙发上，指着他的卧室说道；“睡衣在你卧室。”
沈墨点头，走进自己的房间换上衣服，衣服肩部有点小，沈墨从房间出来。
父亲看着他身上不合身的睡衣；“买小了……哎！”
沈墨安慰父亲；“是我长高了。”
父子俩相视而笑。沈墨父亲看着当年离家的那个半大小子，如今超过自己的身高，看着比自己宽厚的肩膀。
手拍拍沈墨的胸肌；“臭小子，身材比你爸爸我当年还好！”
沈墨逗笑着；“虎父无犬子。”
“……”
沈墨看着父亲，低头笑着表情并不是那么开心；“怎么了？你儿子长得比你高大，你不开心？”
父亲看着他哼笑道；“臭小子，快回房间睡吧，这几天你都没怎么好好休息，憔悴了。”
沈墨点点头身体却没动。父亲看着他知道他心里难受，揽过他肩膀；“我知道你难受，当年你妈走时我跟你一样！只是还好筱熙活下来了。”
也许是在父亲面前，沈墨不用在伪装自己的情绪，他一只手搭在父亲的肩膀上。默默抽泣，将自己这些天的担心，和自责都发泄出来。父亲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陪着他。
沈墨哭过后，父亲才开口；“男人有时候就得自己扛着，作为父亲虽然帮不上忙，但是支持你的所有决定。”
沈墨掩面点头没有回答，老人掏出一张卡递给沈墨；“这卡里，是我这些年存的工资，是给你娶媳妇用的！等筱熙出院了，把人家娶了，不管怎么样你得负责。”
沈墨拒绝了父亲；“不用，我有钱。”
沈墨这句话说出来，父亲以为沈墨是不想负责；“儿子，咱不能忘恩负义！”
沈墨知道父亲的意思；“我有钱真的，筱熙……我不会放手。不管以后发生什么，我都不能放弃。”
老人听沈墨这么说，放心的点头；“那钱不够，告诉我，这钱本来就是留给你的，原本打算，我死了以后当成遗产留给你的。”
沈墨听父亲这么说，便安慰父亲；“以后别说这样的话，您好好活着，看着我跟筱熙结婚生子。”
父亲欣慰的点头说道；“那当然，我还等着抱孙子。”
这是14年多的时间里，父子俩第一次这么谈心。父亲让沈墨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去医院。沈墨回到卧室躺在自己小时候的单人床上，脚露在外面走的时候自己还没这么高。
父亲敲门进来，给他送来一杯水；“放在床头，晚上渴了喝。”
看见沈墨的脚露在外面，沈墨父亲边向外走边自语道；“是该换个大的了，家里得好好装修一下了！不然以后，你领筱熙回来没地方了。”
沈墨看着父亲离去的背影，心里感觉到一股暖意，这个夜晚，虽然心里依旧牵挂她，但是他睡了个好觉。没有失去她的噩梦，只有梦到跟她一起幸福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