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金人中的契丹人上
“宋人坚决不同意我们的条件,是因为他们不想被我们牵着鼻子走,宋人想在我们面前装出有底气的样子。”
金兀术一语道破了使团为何一直持强硬态度的原因。
粘罕并不笨,他马上领会了金兀术的意思。
宋人不想被他们牵着鼻子走,所以不断讨价还价,那么同理他们也绝不能这样就轻易的答应宋人的条件,否则不是等于告诉宋人他们金国面对大宋时没有底吗?
“兀术,快说说,我们该怎么办?”
粘罕迫切的想要知道金兀术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不被宋人牵着鼻子走。
金兀术沉思了片刻以后,抬起头看着粘罕:“元帅,也许我们可以……”
另一边,议和使团的营帐。
“各位宋国来的尊贵客人,这几天我们怠慢你们了。”
一个与金军打扮略有不同的中年人来到赵榛他们的营帐,之所以说他的打扮与金军不同,是因为他身上穿的袍铠,既不是金人制式的铠甲,也不是宋人的铠甲,是一种介于两者之间,赵榛从没见过的新式甲胄。
这人一进门就奉上了一桌丰盛的酒菜请使团享用。
两天了,使团还没吃过一顿正经饭。
看着这桌金人送来的饭食,几名大人早已难耐腹中的饥饿,迫切的想要开吃。
但谁也不敢先动筷子,一来是两位王爷还没动筷,二来是大家都怕金人在饭菜下毒。
所以望着这桌香喷喷的饭菜,众人都只能干咽口水。
“各位大人,尽情享用吧!这桌饭菜是我们随军的汉人厨子做的,想必符合你们的胃口。”
那个中年男人看着使团的众人,热情的招呼道。
他越是这样热情,众人越是不敢动筷。
“这位将军还没有请教你的姓名?”
赵构礼貌的请教这个中年男人的姓名。
耶律余睹拱手道:“小将耶律余睹,现在粘罕元帅麾下担任都统。”
“哦!”赵构点了点头。
金国灭辽,曾吸收了不少契丹人加入女真军,眼前这个叫耶律余睹的,想必也是其中之一。
“耶律将军!”
赵构拿起筷子夹了一片牛肉放进眼前碗里,然后笑盈盈的递给了一旁的耶律余睹,道:“将军特意为我们送来酒菜,小王不胜感激,这第一口自当有将军享用。”
耶律余睹知道,这群宋人是怕自己下毒。
你们都在我们的地盘了,收拾你们还用得着下毒吗?
“既然九王爷一定要在下先吃第一口,那末将就先谢过九王爷的美意了!”
说着,他拿起筷子,夹起碗里的牛肉放在嘴里,细细咀嚼,一边咀嚼一边露出享受的样子。
众人见此,不安的心终于放下。
“各位开吃吧!”
赵构拿起筷子,率先夹了一片肉放进嘴里,有了王爷带头其他人也都纷纷动筷,开始大快朵颐。
众人忙着狼吞虎咽的时候,只有赵榛坐在位置上,迟迟没有动筷。
“十八弟,你怎么不吃啊?”
赵构看着身旁的赵榛,奇怪的问。
“九哥,我总觉得金人不怀好意。”
金人是什么鸟德性,赵榛最清楚了。
他们会无缘无故送桌酒菜来给议和使团吃?
这群家伙不定又憋着什么坏呢。
“十八弟,为兄看你太多心了,来来来,吃个馒头。”
赵构站起身给赵榛拿了一个白面馒头放在面前。
赵榛并没有动,在没确定金人的阴谋前,他是坚决不会吃金人送来的东西的。
耶律余睹送完酒菜以后就一直没走,他就站在旁边看着众人用餐。
见赵榛迟迟不动筷,他非常疑惑的问:“信王爷,您怎么不吃呢?”
“我怕吃人家嘴软。”
赵榛笑眯眯的回答道。
“您太多心了,我们元帅这次可是一番好意,绝对没有什么其他心思。”
呵呵,我信你个鬼哦!
见赵榛撇嘴,耶律余睹冲外面拍了拍手,立马就有几个金兵搬着几翁酒进来。
“各位,这是我们元帅珍藏的好酒,请各位享用。”
酒坛上的泥封被打开,酒香味儿迅速在营帐中蔓延开来。
耶律余睹端着酒坛,挨个给众人倒酒。
等众人的酒都满上了以后,他又给自己倒了一碗,然后举着酒碗说道:“这一碗酒,我替元帅敬各位大人的,希望各位大人能够原谅我们这两天的照顾不周。”
说罢,耶律余睹咕咚咕咚两口,将一碗酒一饮而尽。
其余人也没多想,纷纷端起酒碗,学着他的样子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众人喝完了一碗酒以后,立马就有士兵上来替众人倒酒。
张邦昌刚喝了一碗酒,就感觉头脑晕乎乎的。
这酒确实是好酒,很烈。
他放下酒碗,悄悄凑近了赵构,轻声道:“九王爷,当心金人是想灌醉了我们,行不轨之事。”
这个不轨之事,当然不是说金人会的对他们这群大男人干什么。
金人在怎么饥不择食,也不至于对他们几个中年发福的男人有什么心思
张邦昌是担心,金人是想把他们灌醉了,以此在下午谈判时占据主动权。
赵构也有这样的担心,道:“让各位大人少饮一点,不要吃醉了。”
“是!”
张邦昌小声的应了一声,然后悄悄退下去传话。
这一切都被耶律余睹尽收眼底。
他不动声色地端起酒碗,说道:“今天元帅说了,要我们开怀畅饮,来来来,我再敬各位大人一碗。”
这次众人得了赵构的吩咐,纷纷表示推脱。
“哎?”耶律余睹佯装不满的放下酒碗,看着众人说道:“各位大人,怎么都不喝了?莫非是嫌我们元帅送的酒不好。”
“怎么会。”赵构笑了一笑,不阴不阳的说道:“下午还要和元帅谈判,我们要是吃醉了,还怎么谈呢?”
耶律余睹闻言忍不住大笑。
赵构不悦的看着他:“耶律将军何故发笑啊?”
耶律余睹摆了摆手,道:“九王爷,你就放心吧!今天下午,元帅绝不会再和你们谈了。”
“哦?此言何意?”
“我们元帅在末将临来的时候,特意交代了,只要各位大人能吃喝的尽兴,谈判可以推迟到明日进行。”
耶律余睹说完,使团中几个大人都忍不住称赞粘罕的仁义。
仁义,他仁义个屁呀!
一顿饭就把你们都收买了。
你们文人的风骨呢?士大夫的傲骨上哪去了?
不是朱门酒肉臭吗?
我呸!都是骗人的鬼话。
“来来来,各位大人,务必吃好喝好!不然我们元帅会以为,各位大人不领他的情,到时候他一定会生气的。”
耶律余睹又端起酒碗,向众人敬酒。
得知了下午的谈判取消,又听说粘罕会不高兴,众人都放开了敞开肚子喝了起来。
“来来来,九王爷,在下敬九王爷一碗。”
耶律余睹主动为赵构敬酒。
“九哥!”赵榛在赵构耳边,轻声说道:“金人突然这么热情,肯定有诈,别上当。”
赵构微微郃首。
他也看出来了,金人今天安排他们吃这桌酒宴,绝对是不怀好意。
“小王实在是不善饮酒!”
赵构推脱道。
“昨日您就说不善饮酒,今日又说不善饮酒。”耶律余睹轻叹一声,露出失望的神色。
“将军这是何意?”
赵构奇怪的问。
“昨天我就已经见到了18王爷的海量,在下本以为大宋的王爷,个个都像18王爷这样。原来大宋还有不会喝酒的王爷,您不知道,在我们大金只有妇人才不饮酒……”
耶律余睹说着,见赵构脸色已经黑了,急忙放下酒碗拱手请罪:“哎呀,末将失言了。”
“哼!”赵构生气了他端起酒碗,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九王爷,海量啊!”说着耶律余睹又给他倒了一碗酒。
“你说我是不是男人?”
“当然是了,来来来,九王爷,我们再来一碗!”
赵构又喝了一碗酒,不一会儿的功夫,他就已经喝了三碗。
三碗酒下肚,赵构已经是摇摇晃晃的,有些坐不稳了。
他却还想要继续喝。
“九哥!适可而止吧。”
赵榛拉着赵构的袖子劝说道。
“放开我!”赵构推开了赵榛,摇摇晃晃的站起身,醉醺醺的说道:“今天,我看还有谁敢看不起大宋的王爷!不就是喝碗酒吗?难道还让这些金人小看了我们?”
眼看赵构居然还想喝,赵榛急忙给后面的张邦昌使了一个眼色。
张邦昌并没有喝多,他马上站起身扶住了赵构,道:“王爷,您吃醉了,我扶您下去休息!”
“谁说我吃醉了?我没醉!”
赵构奋力的挣扎,想把张邦昌甩开。
张邦昌给身后使团中的护卫做了个手势,立即就有两个人上来架住赵构,三人协力把他扶到了另一间营帐休息。
等赵构被人扶下去躺下之后,赵榛看着耶律余睹,质问道:“你处心积虑的把我九哥灌醉,你们到底安的什么算盘?”
耶律余睹酒量似乎很好,他给自己倒了一碗酒,道:“王爷,末将能有什么坏心思呢?末将只是想把各位大人陪好,来,末将敬王爷一杯!”
赵榛甩了甩袖子并不领情:“你觉得我会喝你的酒吗?”
耶律余睹讨了个没趣,放下酒碗说道:“末将也是执行元帅的命令,您冲我发什么火呢?”
“我不仅想发火,现在我还想打人!”
赵榛是真的想打人。
因为现在议和使团的各位大人,除了扶老九下去休息的张邦昌,其余人都已经趴在桌上起不来了。
金人如此做,显然是有预谋的。
明知道对方有阴谋,自己却又什么都做不了。
这种无力感让人发狂。
“王爷!”张邦昌来到营帐里,急迫的说道:“九王爷吐了!情况很严重,您快去看看吧。”
“好!”赵榛从椅子上起来,临走前放下一句狠话:“要是我九哥有个好歹,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你不放过我们?
拜托你先搞清自己的处境哦!
耶律余睹想笑,要不是因为他们几个的特殊身份,这几个小伙早死了100回了!
这群宋人,永远都是这样傲慢,认不清现实。
赵榛来到赵构的营帐,就见赵构双目紧闭的躺在床上。
他坐到床边,轻轻呼唤道:“九哥。”
赵构没有反应。
“九哥!”
赵榛又叫了一声,还是没有反应。
赵榛急了,赵构不会就这样被喝死了吧?
他刚想转身出去找医生,赵构忽然拽住了他的袖子。
“九哥!”
赵榛震惊了。
赵构做了一个嘘的手势:“放心,我没事。”
“那你刚才?”
赵榛没想到,他的九哥还真是个天生的演技派。
这天生的演技居然连他都骗了。
“我刚才是故意的!”
赵构从床上坐了起来,小心的看了一眼营帐外面,然后压低声音说道:“金人这么想把我们灌醉,肯定是有什么阴谋,所以我故意将计就计,看看金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九哥,还得是你啊!”赵榛忍不住给老九竖起了大拇指。
他九哥可是从小就生活在宫廷,见惯了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
而赵榛,说到底,不过是一个没见过风浪的小嫩苗,跟赵构这种从小生活在宫廷中,见惯了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人,还是要相差不少。
从赵构的营帐出来。
耶律余睹正等在外面。
“九王爷如何了?”
一见赵榛出来,耶律余睹就急切的凑上去询问赵构的情况,那模样倒真的像是很关心赵构。
“不碍事了!只是宿醉未醒。”
“那就好,不然这位九王爷要是在我们大金军中喝死,那我们可真是有理说不清。”耶律余睹阴阳怪气的说道。
“耶律将军!”赵榛看着耶律余睹,道:“您竟然姓耶律,不知道您跟大辽的天祚帝可有什么关系?”
耶律余睹闻言,脸色瞬间一变,道:“您问这个做什么?”
“我就想知道,您如果跟大辽皇帝有渊源,为什么要投奔金人?当金人的狗腿子的?”
赵榛这叫来而不往非礼也。
耶律余睹先阴阳怪气,那就别管他,不客气了。
“我确实跟辽国的皇帝有渊源,而且我们的渊源颇深。”
耶律余睹说到这里,咬牙切齿的攥紧拳头:“但是,那狗皇帝居然害死了我的妹妹和外甥,这是我绝不能容忍的!”
“天祚帝为什么要害你妹妹和外甥?他和你家有仇吗?”
赵榛好奇的问道。
看样子这位耶律余睹,跟天祚帝有很深的仇恨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