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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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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的时候,邬寂就知道自己的父母不是亲生的。

    毕竟那对夫妇也总是会说,“果然不是亲生的,就是冷血没人性。”

    “不是自己的孩子就是不一样。”

    “早知道就不该把他抱回来。”

    诸如此类的话,邬寂已经听过七八百回了。

    他是在四五岁被他们抱养回来的,在此之前,他们不曾想过会有自己的孩子。

    所以老年得子后,对他的态度大不如前。

    估计是觉得已经养了他几年,索性直接留他充当一个仆人。

    “邬寂,把这堆衣服也给洗了。”

    一个肥胖的妇人将深色衣服一股脑地倒给他。

    邬寂被大大小小的衣服盖住,臭烘烘的酸味瞬间溢满整个鼻腔。

    他忍不住皱了眉头。

    正因这一举动,妇人顿时目露凶光,狠狠地抓起衣服就是往他身上抽:

    “你还敢嫌弃老娘,叫你嫌弃,小畜生……”

    女人面容扭曲,一边怒骂一边抽打年幼的邬寂。

    邬寂知道,要是反抗,会引起女人的更甚的怒火和折磨。

    他只能蜷缩着身子,尽可能地缩小受伤的可能。

    似乎打得尽兴了,女人终于“大发慈悲”,随意地丢了那扭成麻花的衣服。

    “赶紧去给老娘洗了,这些衣服要是洗不完今晚别想吃饭!”

    最后一下狠狠地抽到邬寂的脸上,细嫩的皮肤立刻泛起一道红痕。

    女人走后,邬寂愤恨地往地上啐了一口。

    “死女人,你最好别让我有机会弄死你。”

    邬寂轻车熟路地抱着一大木盆的衣服来到溪边。

    此时已是深冬时节,朔风呼啸,刮刀子似往人脸上割。

    邬寂衣裳本就单薄,被寒风这么一吹,冻得牙齿直打颤,心脏都忍不住瑟缩艰痛。

    他把木盆放到溪边,翘起三指,捏着一件衣服直接往水里压下去。

    踌躇了许久,他一咬牙,两只手直接浸入水中。

    刺骨的寒意瞬间爬上手臂,他猛地将手拿出来,指尖不住地冷颤。

    他甚至觉得,再待几秒,他的血液都能被冻住。

    邬寂咬着牙看了一眼木盆里堆积如山的衣服,无可奈何地深呼一口气。

    再次不情愿地搓洗起来。

    衣服若是洗不干净,那个女人不仅会大发脾气,还会克扣他的晚餐。

    邬寂咬咬牙,认命地将衣服一一洗好。

    每次冷得实在受不了时,他就把手放在嘴边,呼气取暖。

    等到骨髓里的冷意散去些许,便再次泡到冷水中。

    就这样反反复复,衣服终于洗好。

    他转了转酸涩的脖子,天色居然已经黑了下来。

    冥川本就是鱼龙混杂的地方,白天尚且混乱无秩序,更别说晚上。

    看着通红肿胀的双手,邬寂麻木地抱着木盆回去。

    回去的时候,养父一家已经吃完了,他们一家三口,倒是其乐融融。

    然而一看到他推门进来,脸上的笑意淡下,说笑的声音也降低。

    邬寂斜眼扫过桌面,狼藉一片,肉丝不见,只剩几片丑陋的菜叶可怜地挂在碗壁上。

    那个魁梧的男人翘着二郎腿,全身心靠在椅背上,两根手指伸进油腻腻的嘴巴里剔牙,斜眼看他。

    他们的宝贝儿子,两腿在桌下晃来晃去,一手抓着一个大鸡腿啃着,豆豆眼直勾勾地盯着他,嘴里叫嚷:

    “小畜生来了,小畜生来了!”

    邬寂熟视无睹,只问:“我的饭呢?”

    估计是吃饱了心情好,妇人看也不看伸手指向厨房,“那里还有呢。先把衣服晾了再去吃。”

    自从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后,就不再允许他上桌吃饭,每次邬寂都是直接站在厨房胡乱解决。

    邬寂面无表情地在房屋檐下晾完他们三人的衣服。

    折返来到厨房。

    可是,哪还剩什么饭。

    米饭早就被他们一家吃得一干二净,只剩一些米粒粘在木桶边缘,早已冷却发硬。

    邬寂默默地用木勺子将其一一刮下来,勉强装够半碗。

    他将米粒塞进口中,冷得直黏牙,什么味道也没有。

    总归,今晚不是饿着肚子。

    吃完饭后,邬寂还要负责家里的一切家务,洗碗扫地,一样不落。

    要是他敢偷懒,不用女人告状,那男人看到就会大打出手。

    邬寂曾经瞪了他一眼,就被暴怒的男人狠狠扇了一大巴掌,直接将他拍在地上。

    男人身强体壮,下手更是使出了所有力度,邬寂一连几天耳边都嗡嗡作响。

    忙完所有事情,他终于能享受属于自己的时间。

    他睡觉的地方是一间堆满杂物的小屋子,四处漏风,冬冷夏热。

    两块木板铺在箱子上,杂乱的芦苇草作垫,加上一条单薄的被子,就是他这几年来的床。

    那芦苇草还是他自己收集的。

    他将自己卷在被子中,身体尽可能缩小,仿佛这样就能减少寒风的侵袭。

    被子轻飘飘的,盖在身上一点重量也没有。

    邬寂缩在角落,只觉得自己躺在荒芜的原野上,四周空旷寂寥,没有一丝温度。

    冻得浑身瑟缩时,他迷迷糊糊地想,要是自己的父母没有死,一切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他们没有在外出时突然遇难,他就不会被别人抱养。

    如果自己的父母还在世,他会不会有属于自己的家?

    吃得饱,睡得暖,不用看人眼色,不会遭人打骂的家。

    父亲会慈爱地把他抱在腿上,用胡子拉碴的脸蹭他,笑着问他今天做了什么。

    母亲会端上碗热乎乎的饭菜,看着他们父子俩笑得温柔。

    他们会把他宠着长大,一家三口过着平凡而温馨的生活。

    朔风四面八方灌进来,将他唯一能寄托的美梦无情撕扯。

    父母的身影逐渐模糊不清,心中蓦地爬上巨大的恐慌不安,他拼命地追着他们,脸上分不清是眼泪还是鼻涕。

    他哭喊着,向他们伸手:“爹,娘!带我走,求求你们带我走!”

    “我不要呆在这里了,求求你们看我一眼,看看我啊”

    周围雾蒙蒙暗沉一片,早已看不清父母的背影。

    他一头摔在了冰冷的地上,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周遭死寂。

    被抛弃的悲痛绞得心口发疼,“求求你们……不要丢下我……”

    睡梦中的邬寂紧闭着眼,眼尾溢出豆大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而下。

    这样苦难的日子邬寂熬过了整整六年。

    事情的转机是十一岁那年冬天,他意外在溪水中发现了一把赤色的残剑。

    后来他取名为赤霄剑。

    这把剑十分古怪,每每触碰,邬寂就觉得心中的恶念更甚。

    那个男人看到这把剑后,眼露贪婪,要他把剑交上去。

    邬寂不肯,忽然提着剑一刀砍了下去,男人立刻没了声息。

    再后来,他利用赤霄剑的力量将他们三个人都杀了。

    赤霄剑有极其强烈的煞气,久而久之也影响到邬寂。每每使用,都会令他炽痛难忍。

    可是,他依旧随身携带。

    只要赤霄剑在,就无人能欺侮他。于他而言,赤霄剑的到来意味着他的新生。

    然而最后,赤霄剑却也亲自斩断了他所有的希望。

    它锋利的剑身割破了少女的喉咙,浸染了她温热的鲜血,也沾满了他余生的恨与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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