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少主的判断
“如果是那样的话,当然应该禀报父上大人,请他老人家定夺。”平手义光毫不犹豫作答,接着沉思了一会儿,又说:“小西大人千万不要有什么顾虑。你看这样如何,我身边有个侍者,唤作井伊虎松,才将将元服未久,却十分睿智勇敢,就让他同您一道彻查此事吧,万一有什么后果,便说都是我指示的即可。”
平手义光下意识学着父亲的姿态,捋了捋几乎不存在胡须的下巴,煞有介事点了点头,又道:“另外铃木秀元……毕竟事关重大,还不知所言真假,也姑且先安心休息一段时间吧。你身边可有什么前后都经历过的机灵人,能出来协助小西大人的?”
“好了!”平手义光不让他废话,大手一挥:“就让这个加藤虎之助也参与进来!”
平手义光神色不悦,问是何事。
闻言平手义光更气愤了,破口大骂,命从实招来。
铃木秀元进退维谷,万般无奈,只得硬着头皮交待说:“有个以质量为由头,吞没商家尾款的奉行,据说是虎哉宗乙大师介绍来的师弟;后面又有自称河田长亲大人族叔的不明人物,招摇撞骗自称手段通天,可是只收钱不办事;还牵扯到山城国地头强迫村民补交赋税,传言身后支持的人是……”
说到最后一句,他深深低下头去,遮掩住自己的表情。
接着本多正信也慢悠悠地出列,从容道:“方才这位铃木殿所言,大概并非全然虚言。实不相瞒,舍弟本多正重,自因伤退隐之后无甚公务在身,便时常与商贾、僧侣、国人之类混在一起,出手也比往日阔绰许多……先前鄙人只是起疑而没有多想,如今看来,或许是利用身份,做了什么不轨之事啊!”
须臾铃木秀元带到,浑身上下却是全无半点病态。
铃木秀元一路被强行拖过来,早已两股战战,汗流浃背,此刻一惊吓,更是涕泪交加,屁滚尿流,连连磕头哭道:“属下该死,属下该死!不是有意装病耽误敷衍,实在是调查军务之时,发现了许多了不得的事情,迫不得已想出这个避祸的歪点子……”
河田长亲理直气壮地推言不知:“鄙人今日忙于与朝廷、幕府、各地大名、僧侣会面,再无闲暇关注旁余的事情。”
数日后时至新春,平手义光大宴宾客,请了朝廷、幕府与远近寺社商贾的要人一道聚集,共庆佳节。随后又极力邀约几位重臣携着亲友到宅邸深处交流感情。
连忙伸手去扶。
“……”小西行长闻言一滞,不敢多想,果断表示:“一切都听少主吩咐。”
“岂有此理!这显然都是胡说八道,无中生有!显然是有敌方的忍者乱波在造谣生事,血口喷人!”平手义光面色铁青,拍案打断,青筋直冒,大喝道:“外面居然有人如此污蔑中伤我家的重臣?一定要好好查清楚,找出元凶,严惩不贷!”
话说得情真意切,声泪俱下,几位重臣的家眷当即忍不住窃窃私语,暗地表示同情。
至少表面上如此。
平手义光讶然道:“岂可因谣言而连累老臣?”
铃木秀元一介粗人,哪里懂什么刑讯侦缉的手段,仅仅是顺藤摸瓜地逐渐找人问询罢了。然而他所要对付的人也不是什么狡兔三窟的窃国大盗,亦只不过是见钱眼开的裙带贵戚而已,就这么简单的追查了一两天,该知道的就都差不多知道了。
铃木秀元畏缩惶恐,作嗫嚅不敢言状。
接着平手义光按剑而起,以手压柄,杀气腾腾。
众目睽睽之下,那小姓声称要检举铃木秀元这位调查军务的“钦差”,说他凭着特殊身份,到处无事生非,胡乱抓人,还从中勒索取利,欺男霸女,简直人神共愤,现在虽然遭到报应生了重病,依然毫不思悔改。
这一主动出首,大出意料,平手义光愣了一愣,苦笑道:“看来您也要自请赋闲回避啊!”接着目光一转,朝着小西行长欠身道:“那么调查此事的任务,姑且交给您,如何呢?”
当即派了人前去“邀请”。
话没说完,平手义光不知缘何勃然大怒,拍案命令说:“岂有人敢如此无礼?不管身患什么恶疾,也要马上拉出来对质!”
他身边的加藤虎之助倒是颇有初生牛犊之气,认为此时“前进一步或许有腾达的机会,后退示弱反而更可能获罪”。表面上,装作茫然混沌束手无策,实则不动声色地准备好了书面材料,找准了机会突然行动,直接递到平手义光面前呈阅。
思索片刻之后,平手义光询问有无此事。表现得仿佛一无所知一样。
河田长亲立即下拜道:“属下言行不慎,以至于家门蒙羞,恳请姑且蛰居回避,待水落石出后再做处置。”
河田长亲皱眉神色严峻,本多正信低头若有所思,小西行长脸上则是跃跃欲试。
让人欣慰的是,其中并未涉及到平手刑部大人的任何亲属。然而,“剧情”中却出现多位重臣的名字,都是轻易得罪不起的。
“……啊?”铃木秀元被吓得不轻还没恢复过来,一时不懂话中意思,好半天才听明白,连忙说道:“有个尾张少年加藤虎之助与属下一道!方才所言,这位少年皆可作为见证!此人比我口舌好得多,或许能说明白……”
只是河田长亲长跪不起,执意回避,平手义光只得应允了。
倒是河田长亲、本多正信、小西行长三人皆不敢轻易发言。
加藤虎之助欢呼雀跃,自以为能从此靠上大树,同二代目结下并肩作战的缘法,却被冷静地告知接下来不要声张,耐心等候即可。
小西行长义正辞严地说:“只知实有铃木秀元此人,从岸和田城至此办什么公务,具体做了什么却不得而知。”
这把铃木秀元吓得不轻,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左思右想之后,干脆说自己耐不住天寒地冻,害了重病,闭门不见客,打算不了了之。
只得忐忑不安心怀遗憾地回去了。
小西行长心里早有准备,闻言面色顿时潮|红一片,慨然出列道:“属下定会妥善处理此事!绝不至于任凭外人随意诬陷中伤我们平手家的重臣!然而……若是果真有一二害群之马肆意妄为,又该当如何,这可就……”
说到这在场的部分人神色开始不太对劲。
私宴之上,酒过三巡,侍立一旁伺候的某个小姓,忽然哭泣下拜说有冤情要“主持公道”,想要少主帮忙“救救我舅伯这个无辜之人”。
话说平手义光,现在正是励精图治体力充沛的阶段,毫不犹豫地接过那写了十几页的状纸,而后既怒且惊,下定决心要整治。
本多正信则是思索了一会儿,缓缓道:“我似乎见到此人近来在京都四处抓人问询,至于究竟是否滥用权职可就不敢……”
见之平手义光越发恼火,怒斥道:“如何敢装病敷衍公事?若不能给个让我满意的答复,当即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