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混乱的新时代
“让松永弹正进来！”
明智光秀胸有成竹地接过了话头，答到：“畿内五国当中，山城、和泉已在掌握之中，河内、大和两国也可以凭借畠山和松永来掌握，纪伊国内都是松散的豪族势力，更不足为惧。”
“其中用作赏赐的是多少呢？”
这是个身材健壮的老者，容貌略有些粗犷，脸上还有一道伤疤，如果忽略掉名字的话，给人的第一印象，是如柴田胜家般武勇而不拘小节的东国武士。
“嗯……说的真有道理啊！”信长缓缓点了点头，而后侧首望向村井贞胜，“吉兵卫啊！本家上洛以来，花费了多少银钱？”
“这个，大约是五千六百贯。”
“在下倒认识一位日莲宗的大师，被陛下御封为上人。”
“界町的商人这方面，我也准备让熟悉环境的人去担任使者。”
那一番“继承斯波家”的闹剧，还不至于成为幕府与织田家的第一次冲突，不过却坚定了信长即刻返回岐阜城的决定。不过在此之前，还要理清楚目前的账单，看看究竟获得了哪些领地，又有什么势力还在顽抗。
“权六说得有理！”
明智与武藤同为表现欲望强烈的新进人员，但前者通晓诗书风雅之道，给人的感觉是学问人多过武士，所以并不怎么惹人厌。而后者几乎是心无旁骛，不择手段，一门心思向上爬，却是很难让人产生欣赏的意思。
“鄙人松永久秀参见殿下。”
咦？在座有熟悉界町的人吗？
这个时候，他又把幕府这块牌子举出来了。
“石山那些一向宗，恐怕不能算是僧侣了吧！”信长轻哼了一声，“既然是在做生意，自然需要为朝廷和幕府分忧。”
“明智大人所言甚是啊！”武藤舜秀几乎是立即把话题抢过去，“武家就算要反攻也是以后的事情，当务之急是解决另外几支势力。”
“是谁？”
很显然，石山本愿寺代表人心，界町代表财富，奈良代表善名。
“所谓毒药有时也是治病的良药……”平手汎秀毫无节操地抄袭着游戏中看来的名言。
柴田却不以为然：“依我看那些商人是不敢嫌多的，若是本家不许他们在近畿经营的话……”
“再让石山送上五千贯的军费，至于奈良的寺社，毕竟也都是高僧了，只需送上一千贯就可以了。”
“松永弹正能有此心，真是难得，不过你的罪过如此就可以抵消了吗？”
信长轻轻点了点头。
商人逐利这个是常态。想要武士身份，那只能说明他是个很有理想和追求的商人。
“此人不过是善于阴谋罢了，不会成为什么大患的。”柴田胜家依旧是那个最有信心的人。
“在下既不是何为义军，更不知有何罪过。之所以归降，是因为殿下您坐拥三万大军，加上盟军足有五万，不是我能抵挡的。”
“多谢殿下！其实任务的关键人物，老夫已经带过来了。”
“两万贯……”
这个神奇的世界可能有两个足利左马头，但却只有一个松永弹正，那个人名字叫做久秀。
信长话刚说完，明智光秀和武藤舜秀两人不由得吓了一跳。
“让他进来！”
“是以前那个笨蛋公方吗？明明身为弱者，却自以为是地挑衅强者，这是他自己的取死之道。”
“他能坐到这个位置全是您是功劳，所以只要您不会杀我就行了。”
“公方大人（足利义昭）让我杀了你。”信长用这句话作为开头。
既要保证京都的秩序所以严禁乱取与人狩，又不能让士卒因此丧失斗志，故而上洛期间撒下大批的银钱来弥补。与这巨大的开支相应，直接划归织田名下的领地太少，许多豪族都是以保全安堵为条件降伏的。
“噢？是何人？”
“不是给寺庙布施，而是反过来找僧侣要钱？”
松永却是全然不惧地摇了摇头，答到：
“他叫什么？”
但这种说法对于松永久秀就无效了。杀害将军这种事情，违背义理倒在其次，天下群雄——但凡数称得上群雄的大名，除了上杉谦信之外还有谁把义理当作一回事呢？关键在于这破坏了大家的游戏规则。
若是要界町每年呈上两万贯军费，恐怕那些商人宁愿不在织田控制范围内做生意了。
“三千九百贯。”
广义的战国时代，是从应仁之乱开始算起的。经过了一百年礼崩乐坏的时候，下克上渐渐成为一种“风尚”，所以在方面人们往往不会有太高的道德要求。一般武士即使有着出奔、倒戈、弑主的行为，也不会太被诟病——除非次数特别频繁。
“在下只忠于不可抗拒的强者。当年三好修理（长庆）壮年时我也是三好家的忠臣，不过后来修理大人年老昏聩葬送家业，若我不取，自有他人取之，为何不取呢？如果几年后织田的势力开始衰退，我说不定也要找些机会与您作对才好。”
“难道你不是来投靠幕府的吗？”
“上洛虽然成功，但不服从本家的大有人在。”私下的场合，信长连足利将军这个名号都懒得提起，而是直接把自己放到了掌权者的位置。
信长丝毫没有计较武藤的失礼，反倒是心平气和地发问，看来在这位殿下心里，功名心是可取的。
“名叫朝山日乘，原来是尼子家外交僧，几年前向朝廷进献了数千贯修缮宫廷之资。如今出云尼子家大势已去。”
“噢？那弑杀将军的罪过呢？”
“真没想到会与此人共事。”丹羽长秀摇头叹息走在前面。
“是纳屋的今井宗久。”
“日后之事，日后再说。”
“其一是石山本愿寺，其二是界町的商人，其三是奈良的僧侣。这三家势力在近畿的影响极大，态度却还不明朗，若是能让他们臣服本家，则可以尽得人心，财富和善名。”
丹羽下意识便觉得太过多了。
信长点了点头。
非此即彼，常走极端也是一种现实中有的人物性格，明智光秀恰好正是这类人，眼见无法阻止此行，反倒建言说：
平手汎秀突然开口了。
信长气定神闲安坐，只是眼角瞥了他一眼。
松永弹正？
按照学者的观点，自从织田家顺利上洛之后，狭义的战国时代就已经结束，接下来是安土时代的序章。那么这次会议，就是安土时代的第一次会议了。
“花得太多了，所以我准备从界町那里征用两万贯钱。”
“不错。不过需寻一合适的名僧？”
最后一句话，是暗示织田未来会讨伐足利氏，只是在此不宜说出来了。
“那么你的意思，就是说不会忠于我了？”
掌握近畿的武家从界町那里索要资金是常事了，毕竟垄断级的豪商必须依赖地方行政才能保住超然地位，然而和尚……
……
“一个与我一样野心勃勃的商人，明明已经身居界町三十六众之中，却仍然不满意，还想要取得更高的权力，以及正规武士的身份。”
也许明知在场都是织田的重臣，所以才会如此出言无忌吧。
“那么篡夺三好家又如何？”
被叫过来的人并不多，除了柴田、丹羽和平手之外，连佐久间都被排除在外，反倒是刚刚加入的明智光秀和武藤舜秀得以列席。至于其他新依附的实力派，由于不易控制而难以信任，故而未召集至此。
“是。”
“殿下您所信奉的日莲宗在近畿也有不小势力，何不扶植他们以对抗石山一向宗与奈良法相宗的势力。”
所以他也在急着寻找下一个代言势力。
“可是奈良的法隆寺兴福寺等，都是天下少有的名刹……在下失言了。”身为文化人的明智光秀，下意识地对此有些抵触，不过看到主君的目光就立即退缩了。
沉默了片刻之后——
无论怎样的方法么……
信长这话让丹羽松了口气，不过接着——
这句看似随意的话语，却令汎秀心下一紧。
“殿下，我只不过是夺取了三好家一部分的领土而已，您却是不仅消灭了主家织田大和守，还讨伐了主家的主家斯波氏，将来甚至……”
“那么殿下……这是要形成常例，还是只此一次呢？”丹羽依旧坚持地追问。
……
“在下认为监物大人说得不错。”明智光秀仿佛是无意间解释到，“虽然弑杀将军之罪不可饶恕，然而若是为了早日结束战乱，一统天下，无论怎样的人活着怎样的方法，都是可以采用的吧。”
“是什么呢？”
各人面面相觑，而信长只是拍了拍手，招来侧近，吩咐道：
“所谓幕府只是个架子，在下只是臣服于织田家而已。”
明智和武藤对视了一眼，而后才发现平手等人全无异状。
“哈哈哈……”信长肆无忌惮地放声大笑，“说得不错啊！若是你能完成劝服界町商人的任务，便原谅此前的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