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顺水推舟，将计就计
“殿下，您……”
“半藏，你把具体的安排再说一遍。”
“多谢主公体恤。”
“作左！我看还是等一等好。”
“我吉良氏乃堂堂足利分支，怎么会怕区区织田家？”吉良义昭故意作出勃然大怒的样子，伸手重重击在桌子上，“你去告诉松平竹千代，三日之后，我必然出兵！”
矮胖的年轻人快步上前，满面春风地扶起这个叫做半藏的黑衣人。
“辰之助！（平手季胤）”
所以作为男人的任务，就是不要让这些需要女人出面的“关键时刻”出现。
刚开始的时候，众人还都不明所以，而说到三河的时候，显然有几个人反应过来。
“主公！”
“如此就太好了。鄙上一定会高兴的。”
“左卫门大人，如果等下去的话，织田家就会选定新的城主了！”
“在下石川与七郎数正，参见吉良大人。”
“可是，谁知道是不是敌方故意迷惑我们呢？”
“明白。”
“就怕这是松平竹千代那小子故意捏造啊！可惜我手上没有适合去打探情报的得力干将……”
“吉良大人真是快人快语。”石川数正依然恭谦地谄笑着，“鄙上是想与阁下约定，三日之后共取沓掛城。”
自从今川军退回骏河之后，松平元康就当仁不让地自立为冈崎城主，接着明面上不断上书，试探着今川氏真的态度，暗中联系松平氏的昔日旧臣。按照原来的想法，既然今川义元已经不在了，那么西三河的豪族自然会重新归附在松平的旗帜下，但现实却不如幻想美好。半年时间过去，松平家也不过勉强扩充到了两千人的动员力而已。五六月份还不算是真正的农闲，能够招募的力量更少。
“对城里的仆人吩咐下去，传播流言者，斩。”
“在。”
既然心怀敌意，自然没有客套的心思。
“请主公放心吧！”
“我们本来的目的，就不是要杀死他。”年轻人微笑着点了点头，“具体的情况如何？”
“即使在此地争执，也是无益处的。”矮胖的年轻人，正色对争吵中的二人说到。
雪千代……虽然没什么新意，倒也算是合适的名字。说来给孩子取名也是件麻烦的工作，普通的字样会觉得太过平俗，典雅的辞调又嫌不够上口……最终的结果在外人看来大概只是简单几个字而已，但是父母却是费尽了心思的。
“那攻下城池之后，归属哪一家所有呢？”
“是。”
“小平太！”汎秀转向另一人，“跟随我回来的四个侍卫，已经按我说的集中起来了吧！”
“是！”
虽然并没有听明白，但是河田还是老老实实地没有多话。
“可是……鄙上刚刚得到消息，平手汎秀被人刺杀，重伤不起。”
冈崎城。
同样趁机摆脱今川统治的三河吉良氏，摆出了与松平争夺西三河的姿态，而且力量并不比松平元康逊色。水野和铃木依然保持着半独立，同时态度上更偏向于尾张的织田。就算是回到松平治下的势力，彼此之间也不乏矛盾，许多人在今川统治下的获益者，对年轻的松平元康并不看好。
汎秀环视四周。
汎秀顿时觉得愉悦无比，方才的一番辛苦算计，都可以抛诸脑后了。
“主公英明！”
“主公！”
“是！”
说完，也不告辞，径直就要出门。
“伤口倒是稍微淬了些东西，不过不是什么剧毒。”
“听说殿下您……”
众人尽皆是期待地盯着家督，不敢出声。
“是。”
左卫门轻轻点头，接着又叹了一声。
三河，东条城。
宁宁应了一声，匆匆跑了出去。
“主公不必担心！”富永忠元作胸有成竹状，“去年他们虽然讨取了今川义元，但是付出的代价也不少，战死的士卒超过一千，足轻大将以上级别的武士也有十几人阵亡，而且他们北方还有斋藤家虎视眈眈，我看织田只不过是冢中枯骨而已！”
今川义元身死之后，吉良义昭以为崛起的机会到了，明目张胆地大肆招揽附近的豪族，兵马扩充到一千多人，又提拔了谱代家老富永忠元作为大将，帮助他率领军队，力图取得西三河的统治权。
“今天的事情，务必不能泄露出去。”
“小藤太，时刻注意三河那边的消息。”
一众家臣纷纷拜倒，心悦诚服地齐齐赞叹。
这么多年下来，在这个没有什么娱乐手段的世界，阅读也许是唯一可以打发时间的事情。红袖添香，美人侍读，倒也是颇有一番风雅之趣的。
“是。”
半藏淡淡回应到，眼神却流露出几分感动。
“为何只见你一人回来？”
“与七，你去通知吉良家，约定三日后同时攻打沓掛城。”
时值傍晚，吉良义昭仍在训练士卒，直到侍从通知说松平家的使者到了，才更衣回到室内。
即使猜错也不会有什么损失，但如果判断正确，那么倒是一次机会。虽然未必可以得利，不过长远来看，搅乱那个家伙的步伐，绝对是有益无害的。
“这种程度的伤，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这……好吧！”
年轻的家督，一句淡淡的话，就让左卫门和作左两个人停止下来，虽然彼此还不服气，但只是论点上的争端而已，并没有记恨对方。
二人针锋相对，谁都不愿意让步。松平家刚刚才重建起来，诸家臣的坐次还不明朗，是以谁都大胆畅所欲言，而不担心对方记恨。
……
“哼！”
良久，年轻人终于是摇了摇头。
石川数正又拜了一拜，才直起身子。
雪斋公即是太原雪斋，提到这个名字，旁人皆不敢反驳了。
“是……”
“没什么大碍。”
……
“是。”
“不过也是可惜了这次机会……”
“沓掛城与清洲城之间路途遥远，目前还没有，不过再过几天就未必了……”
“辛苦你了，半藏！”
“左卫门，即刻选出三百精卒来，务必在今日日落前集合。”
年轻的家督却是胸有成竹地一笑，矮胖的身材，却展现出摄人的风姿来。
“因为目标太小，我把人分成了十七组，安排在不同的路段，其中消失的那一组只有两个人，而且技艺并不熟练。”
众人齐声领命。而后汎秀挥了挥手，让属下们各自去完成自己的任务。
汎秀轻抚着阿犬的背，如此安慰到。
“那个竹千代根本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幼儿罢了！既贪图尾张的土地，又不敢单独得罪织田家。松平家有这个胆小鬼作家督，看来覆灭在即了！”富永忠元脸上露出几分不屑来。他这时候还只有二十四岁，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此前历经数战，斩获颇丰，就不免有些有几分目中无人了。
“雪斋公曾经说过，大将体会胜败的微妙直觉，有时候比情报更为准确。此战我有不祥之感，所以不必再说了。”
一个风尘仆仆的黑衣武士，从天而降一般，半跪在大厅内。
“噢，为了快点回来报告，我就赶在前面……”
“还犹豫什么呢？请主公发令吧！”
少女的神色有些紧张，不过话倒是说得很清楚，并没有失去方寸。
“目标并没有死掉，不过似乎受了重伤。”
松平元康的祖父清康曾经在这一代有不逊于织田信长之父信秀的威望，不过那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现在还活着的人，多半已经忘掉了当年的事情。
“在！”
“哼！定是你松平家刺杀了织田家的人，却要我来替你们得罪织田家。我怎么会上你的当？”
是所谓顺水推舟，将计就计。
“事情已经有结果了！”
“不妨让在下前去！”
御馆之中，几个青年武士跪坐在两边，中间是个矮胖的年轻人，反复踱步，不时向外张望。
汎秀沉思片刻，说到：“你去把阿犬和合子叫过来。”
……
吉良义昭露出犹豫之色。
“明白！”
汎秀挥了挥手，打断她的话：
汎秀伸手接过，放到自己腿上。
平手汎秀独自回到卧室之内，又把宁宁叫过来。
“是。”
“而且这几天我会静养，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她真白啊……”阿犬抬起头，小心翼翼地抚着女婴的头顶，眼中颇有几分艳羡，“不如我们叫她雪千代吧！”
尚未满月的婴儿，转着眼睛望着父亲，然后不知为何就眯着眼睛欢笑起来。
“另外把城里面陈年的药材拿一些出来，每天煮烂之后，定时倾倒在城后的污水沟里。”
“今天开始，每天替我把食物和水送到这里，不要让别的仆人进门。但是如果有人问起来，就说我没有事情，只是闭门读书而已。”
合子无意识地应了一声，然后抱着孩子，膝行几步，送到跟前。
五六月份，农桑事务稍稍闲暇下来，而总共只有不到十万人的西三河，自然就更加热闹了。
“我看倒不见得，平手汎秀这个人，可以说是难得的智将，绝不可轻视。”
“沓掛城是东海道的枢纽所在，进可窥视尾张，退可作西三河的屏障，若是本家能取得此城，再好不过！”富永忠元毫不犹豫地回答到。
依照前世的记忆，松平元康并不是要彻底向织田家开战，而只是要展示自己的实力，增加谈判的资本，使本家不至于在联盟中成为附庸。从现实来分析，与织田结盟也是他最好的选择，唯一的障碍是两家几十年的宿仇——不过对于政客而言，这完全不成为问题。
“伴五郎啊，你乃是本家的家老，如何能够亲自……”
合子呆了一下，而后俯身下去回答：“如果夫人觉得合适的话……”
“哈哈……”富永忠元笑了几声，“难倒主公不记得上个月松平家写信给三河诸多豪族，想要联合他们进攻尾张的事情吗？”
心下却不免苦笑，传言说织田家的女儿都是刚烈坚毅的武家女子，不过面前这位倒是例外。虽然免去了一些麻烦，但是关键时候却也……
“所以我才决定休息一段时间。”
“九郎！（河田长亲）”
另一人提出了反对的意见。
“遵命。”
“自然归属吉良大人所有，本家只要求您将小城西尾城让出，就可以了。”
“小平太，把我的旗本队七十人召集起来，其他的人，也要叫他们做好准备。”
“今天也喂过了么？”
“石川殿无需多礼。”
“这实在是不妥。”年轻人皱着眉斥责他，“现在三河的局势如此混乱，你孤身冒进太危险了！情报晚到半天并不是什么大事，你若出了什么事情，我就等于折损一臂。”
吉良义昭冷冷回了一句。在他看来双方近期就要一战，又何必惺惺作态呢？
作左还要再说，家主却只是摆了摆手。
“所以我才假装受他激将，先勉强答应下来。”吉良义昭捋着胡须，低声说到，“可是松平家为什么要拉我们一起呢？独享岂不是更好？”
阿犬轻轻应了一声，却依然是忧心不已地望着汎秀，坐在身侧。而合子踟躇了一会儿，退到侧面跪坐下来，神情倒是安静得多。
汎秀的眼神飘向另一边，合子生产过后身材稍微丰腴了一些，不过看上去依然觉得瘦弱。
“什么都不要做，再关半个时辰，然后每人赏钱五贯，就可以放出去了。”
“领民有两天没有见到城主，有人议论此事，就受到了斥责。另外在城外水沟中，有极淡的药物味道。”
富永忠元请缨到。
“倒是确有此事。”
“是。”
“从此刻起，不要放任何人进来见我。就算有物资需要运送，也要派城里的人去做。”
“那就是说，并不能确定他是否真的重伤了。”
“不知道松平大人派您过来，有什么事情呢？”
“那倒也未必，我们还可以顺水推舟，将计就计，只需如此这般……”
“如果方便的话还是请个乳娘吧！”
“是。”方才伫立不语如石雕般的半藏，突然又恢复成活人。
汎秀轻轻点了点头。
汎秀微微一笑，摆了摆手。
“敌人还根本不知道派出刺杀的是我们吧！”
“噢……明白了。”宁宁眨了眨眼睛，“夫人那里要不要说一声呢？”
“多谢吉良大人！”
“如此……”石川数正脸上显出诡异的笑容，“想不到吉良大人如此惧怕尾张织田啊……那就当作鄙人什么都没说过吧。”
“遵命。”
松平家的使者，十分恭敬地伏下身子施礼，而且长期不起。
年轻人迟疑了片刻，还未说话，身旁的一个中年武士却立即站起身。
石川数正立即转身施礼，又恢复到最初卑微的神情，仿佛刚才的激将根本就没发生过。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请殿下准许！”
吉良义昭思索了片刻，果断点了点头，仿佛是被说服了。然而随后又立即犹豫起来。
原本只是想趁机出奇兵取下沓掛城，再俘虏织田重臣平手汎秀，而后再提出议和的话，自然有了十足的谈判资本。
“是。”
“另外……”
掀开衣角，伤口处有些青紫色，令两个女人同时惊呼了一声，解释了半天，才让她们稍微安下心去。
令人费解的是，松平元康并没有急着攻打与他敌对的人，反倒是联系西三河的诸多小势力，提议双方联合起来进攻尾张，为今川义元报仇。摸不清门道的众多豪族，既不愿意答应又不敢轻易拒绝，只能反复地调查附近的情报，同时尽量聚集起人马。
“不可大意！”吉良义昭随口说了一句，不过自己也没放下心上，反而问到：“织田家毕竟是占据大半个尾张，麾下足有四五千士卒……此时适合进攻他们吗？”
“这……”
“甚右卫门（平野长治），你负责安抚领民，不要让他们起什么奇怪的心思。”
松平家的使者刚刚走，吉良义昭立刻叫人把家老富永忠元叫过来，将刚才的话一一告知。
汎秀点了点头，表示应允。随后从桌子底下抽出读过好几遍的《平家物语》。
“噢……”
松平家治下的冈崎城，一众家臣也集中了起来。
“噢？”吉良义昭丝毫不为之所动，“沓掛城防御精良，有三百人守备，又有尾张名将平手汎秀坐镇，恐怕不易攻打。”
“明白！”
须臾，走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阿犬推开门进来，合子抱着女儿跟在后面。
年轻人闻言，轻轻颔首，皱眉不语。
吉良义昭是个励精图治的当主，时刻思索着如何恢复先祖荣光的事情。虽然出于形势所迫，投降了骏河的同族今川家，不过十数年以来，一直致力于扩充实力，为此甚至一再削减自身的支出，衣食住行与普通足轻毫无二致。
“友闲，劳烦你通知桥本，市川，平田三位，告诉他们，我安然无恙。”
“是。要把他们……”
“有这等事？”吉良义昭顿时色变，“那织田家难道没有派人接替吗？”
接着就以目向男人示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