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草庐
果然,这次他们没再回到原地。
而是发现了个如镜般澄澈的大湖,而湖边竟有一座清雅的草庐。
“要不…咱们进去讨点吃的?”景岫看了眼已经只剩下食物残渣的包袱,后悔怎么没再多带点吃食来,就这么一点糕点,三个人吃怎么够啊。
“吃吃吃,成天就知道吃,这荒郊野岭内怎么会有这么一座草庐呢?你如此不当心,就不怕其中有诈?”赵容卿忍不住挤兑景岫。
“殿下,您当然是不饿了,那包袱里的糕点十有八九都是您吃的,我们这些大活人可还得喘气儿呢!”景岫也不服地回嘴道。
“殿下…要不,我们还是进去看看吧…您放心,有属下和程菀在,定能护您周全。”方筠替景岫打了个圆场。
“谁要他保护!”赵容卿一甩袖子,干脆自己先行了一步。
嘿,这人的臭脾气还是一点儿没变哈!景岫在自己的记仇小本子上赵容卿的名字下面又多添了一笔。
三人走上台阶,景岫有礼地向门上敲了三声。
三声过后,门应声而开。
随着一位面容姣好,气质如水的年轻妇人出现在三人眼前。
赵容卿忍不住惊讶地喊了一声:“秋沅姐,怎么是你?!”
“岑氏参见广陵王殿下。”岑秋沅看着眼前的青年人,神情中并未有丝毫惊喜,只是规规矩矩行了个礼,之后才请景岫等三人进了草庐。
什么秋沅姐,什么岑氏?景岫被他俩弄得一愣一愣的。
之后,岑秋沅吩咐侍女生火,给景岫几人亲手做了些简单的吃食。
景岫都快饿死了,见这位夫人是赵容卿的旧识,于是便放心地大快朵颐了起来。
但赵容卿却没什么胃口吃饭,只是不停地追问岑秋沅因何会在这人迹罕至之地,不带仆从侍婢,只有两个贴身丫鬟在侧。
而景岫也就自然而然地从他们的对话中得知了这位淡雅如菊的妇人的真实身份。
眼前这妇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小便被送进宫去做太后的侍书女官,三朝元老、鲁国公岑凤屏之嫡亲孙女,礼部尚书岑永年之嫡长女,亦是敬慧太孙赵沛宣发妻,曾被称为大启第一才女的太孙妃岑秋沅。
赵容卿自小养在太后处,幼时见到岑秋沅的日子甚至比见到自家母妃的还要更多些,所以二人关系自然是异常亲厚的了,毫不夸张地说,在赵容卿的心里自己那些异母的姐姐妹妹们都比不上岑秋沅在他心中的地位。
好嘛,所以,赵容卿叫人家姐姐,人家却得叫赵容卿皇叔。
这俩人还真是各交各的,一点儿也不含糊。
景岫戳了戳碗里的青菜,暗自吐槽道。
不过吐槽归吐槽,景岫心里却仍有几个疑问,比如,岑秋沅不是太孙妃嘛,如何会在此处过起了朴素的田园牧歌生活。又比如,既然她是皇太孙的发妻,那她会不会多少知道点太孙陵所在的位置呢?再比如,他们究竟要叙旧到什么时候啊!!!
幸好,就在景岫闷得抓心挠肝之际,一向做事情滴水不漏的方筠有意无意地提起了他们还有要事去做。
而赵容卿也因她这一句话而摆脱了的见故人的激动。
众人将事情同岑秋沅讲了一遍,说到此处,赵容卿还心有余悸地表示幸好岑秋沅没有住在临阳城内的皇太孙府邸中,否则现下估计早已落入赵容则之手了。
岑秋沅却好似枯木死灰一般,任凭赵容卿将临阳城内的情势渲染得十万火急,面上也不见对陛下,对太后以及整个临阳城安慰的一丝担忧之情。
景岫总感觉太孙妃这样副事不关己又心冷意冷的模样倒使她不似皇亲命妇,反而如同一个带发修行的佛门中人一般。
不过想起太孙妃年纪轻轻却要为了太孙委顿一生,实在是可悲可叹,她这样的态度倒也是可以理解的。
听完赵容卿的话,岑秋沅只是从袖中取出一枚令牌,并告诉他们太孙陵便在西南方澄渊池上方一棵千年古树之下。
按太孙生前之意,入殓时并未给他立碑,周围也无任何玉砌碑文、金镶雕栏,只是这颗古树伴着他,他便觉心安。
这也是为何,若不经人指点,寻常闯入者根本找不到太孙陵的具体位置的原因了。
而将这枚令牌放入古树上一处暗记处,通往地宫陵寝的路便会打开。
这枚令牌,太孙早早便交给了太孙妃,并嘱咐太孙妃搬来此地居住,以防临阳城中有人监视他们孤儿寡母,至于城中那所华丽的太孙府中的“太孙妃”么?自然就是替身而已了。
至于这令牌,太孙更是交代过太孙妃,在恰当时机可以将它交给值得信任之人。
也许,这位聪慧卓越的皇太孙早就已经料到了,在未来,会有人闯入他的地宫。
只是景岫想不通,他究竟为何会如此笃定会有人到来呢?
这其中包涵的内情,恐怕也只有皇太孙自己知晓了。
午饭毕,三人也顺利拿到了令牌,便起身向太孙妃告辞往太孙陵去了。
临走时景岫正巧看见挂在堂中的一张塞上秋雁图,她莫名觉得雅致,正欲上前几步细看看,却听到了赵容卿催促的声音。于是只来得及看见落款上子安二字。
子安?那是何人?
是什么名家么?景岫瞧着这堂上素净得如同雪洞一般,为何独独挂了这么一幅画在此处?
景岫来不及细想,只好跟着赵容卿推开了门。
她一边走着还一边心不在焉地思索着这件事,一个不妨竟迎面撞上了一个飞扑进来的小娃娃。
幸好景岫眼疾手快,赶紧把这小娃娃抱了起来,避免她跌在了地上。
“叔爷爷,叔爷爷~”奶团子看见赵容卿的脸,便挣脱了景岫的手,又踉踉跄跄地扑在了赵容卿的脚下。
“叔爷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景岫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赵容卿皱眉瞧了她一眼,忙把小奶团子抱了起来,轻唤了几声“安安”。
岑秋沅见他们还有事情要处理,便将安安抱了回来,并如同每一个爱护幼弟的长姐一般,嘱咐赵容卿一定要平平安安回来。
景岫看着这一幕,便猜想到,这小奶团子定是皇太孙之女衡阳郡主了。
这位郡主可不一般,因着太孙的缘故不满百天便被破格升为郡主,还要按嫡公主的位份享受一切礼遇,由此也可看出启皇陛下曾经对皇太孙给予了多么大的希望。
安安,子安…
景岫忽然想到了画上的名字,不禁蹙了蹙眉,心中顿时生出了半分难以捕捉的疑影。
出了草庐,三人便骑上马往岑秋沅所说的方位去了。
骏马疾行,景岫终是一个没忍住向赵容卿试探道:“皇太孙殿下如此聪慧不凡,却这么年纪轻轻便仙去了,到底是天妒英才呐!”
“老天爷哪有功夫管着人间事?秉风早逝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祸,着谁又能说得清楚?”赵容卿倒没存个心眼防一下景岫。
“这是…何意?”景岫想起自己还曾感叹过陛下对于皇太孙薨逝的反应未免太过激烈,下狱处死过多少人,又牵连了多少家庭,现如今听赵容卿这般说,莫非…皇太孙还真有可能是为人所害,这才丢了性命的?
“何意?意思是他赵秉风可真是好本事,成日里不着家只醉心于当个完美无缺的皇太孙,他这般在意这些虚物,自然是挡了许多人的路,只是苦了秋沅姐替他料理家事,秋沅姐当年也是大启第一才女,可我这位好侄儿娶了她,却不肯好好对她,只让她做个如提线木偶般的太孙妃。依本王看,秋沅姐就算是嫁个侍郎、长史,也好过跟他蹉跎了一辈子,到现在还要守着他的陵墓做个形如枯槁的嫠妇!”
景岫瞧他的样子,倒是很为太孙妃抱不平。
这也可以理解,毕竟赵容卿自小与太孙妃长在一处,情谊实非常人所能及的。
可若说这太孙的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景岫刚要仔细追问,却被方筠轻咳一声给打断了。
而赵容卿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此时便也按下不表了。
景岫见他不愿再提此事,便知晓其中定时隐藏着皇族秘辛的。
算了,不问就不问吧,知道的越多,死得就越早。
也就是在几人闲谈的功夫里,便已经走到了那颗千年古树边了。
这颗参天古树长在一条长河边,河水淙淙,树林中时时传来几声鸟鸣。
乍看此处寻常人根本不会意识到这里竟是大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敬慧皇太孙赵沛宣的掩身之所。
三人围着古树找了一圈,总算找到了那个暗记。
景岫将它按下去,树干上竟浮现出个同令牌形状一致的凹槽。
方筠便将令牌放了进去,果然是严丝合缝,分毫不差。
而与此同时,古树的后面也打开了一条地道。
这地道黑漆漆一片,方筠的本意是想自己先下去探探路,而后再让他们两个下来。
可赵容卿却认为无所谓,说着他便点燃了火折子,然后第一个往下走了。
而景岫一看他下去了,便也跟着进了地道。
这时,方筠也准备跟下去,可还未等她的脚踏入地道一步,地道的门却一下子关了。
霎时之间,古树旁的地面又恢复了原样,徒留方筠一人在原地,情急之下,她也试图用佩剑将地道弄开,还试着将令牌取下来又放上去,那门却仍是纹丝不动。
“等等,阿筠怎么没跟过来?!”昏暗的地道里,赵容卿一回头却发现少了一个人。
听他这么一说,景岫也反应过来了,这地道的门怎么突然关上了!
于是三人就这么在地上地下努力着要将地道的门重新打开。
可努力了半天,这门就仿佛有千斤重一般无论如何也没法打开了。